“翟爲此很痛苦,他恨不得自己也跳進去,無奈之下我殺了他讓他進入下一次輪迴。可是此後他一直默默無聞,直到千年後我再次找到他,想要跟他繼續研究陣法,可是沒有能順利進行。”
蘇已冷笑着打斷她的滔滔不絕,“因爲你從最初就對他有隱瞞,只要他發現這件事,就不可能會幫你。然後你就告訴了他曾經他做過的錯事,妄圖以此讓他繼續錯下去,甚至騙他那樣可以救回他的兄弟,可他仍舊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鰲無力反駁,“可是神奇的是又過了一些年,你回到了人道輪迴,這件事至今我也想不通,而且我起初一直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每一世都會去找翟,而他會在我受到矚目前殺掉我,他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與其讓我知道真相痛苦,不如讓我恨他。”
“是,直到你作爲長生輪迴的那一世,那樣的道行在道家絕無僅有。”
蘇已苦笑,“可惜你發現得還是太遲,長生早已在你之前認識了螢,介入了她的事。”
鰲閉了口,好像她要說的事說到這裡都結束了。
“說吧,你要復活的人到底是誰?既然鳳凰還在世,四大上古神獸,剩下的三個,靈狐估計不太可能,要我猜,大概是千年王八萬年龜,是神龜嗎?”
鰲被蘇已的口無遮攔惹怒了,“你知道他們爲什麼會消失嗎?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評論那些偉大的人。”
“聽你這意思,他們是爲了仙界而犧牲,那鳳凰算什麼,逃避責任的小人嗎?”蘇已對這些聽起來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向來沒什麼尊敬之情,在他看來,他們也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想做的事而已,沒有對錯和偉大卑鄙之分。
若是兩千年前翟沒有能達成和談,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不會因此認爲翟是個偉大的人,或是看扁他,人各有志,自然法則終歸會做出最後的判定。
只有感情上的事,會有傷害和被傷害,背叛和原諒,不論對錯,只是從心而論。
“鳳凰有他被留下的原因。”實際上鳳凰之後也一直努力在做這件事,盡力引導大家過更好的生活。雖然鰲和他立場不同,但鰲更多是爲了自己的私利不願意和平,她對鳳凰並無怨恨。
蘇已繼續挑釁,“萬一等會陣法啓動,復活的不是你希望的那個人呢?聽起來不可能同時召回一個以上的人吧?”
“你到底在等什麼?總不至於想拖到孩子成型吧?”
看來她有辦法確保復活的一定是她希望之人,蘇已本以爲是神龜無疑,現在仔細一想,海里的不還有一個,神龍。
說到爲什麼一定是復活海里的生物,就要提到蘇已第一次來這裡時,問過蓮的那個問題。這個成仙之所已經被海水包圍,而且很快甚至會沉入海底,這對陸地上存在的獸類絕非益事,而鰲並沒有費心力把成仙之所轉移位置,這說明要復活的生物本就是海洋生物。
神龜和神龍都是海中霸主,若是成仙之所當真沉入海底,恐怕對於他們的復活甚至大有助益。因而蘇已問過鳳凰一句,是否千萬年前,海洋生物是地球的主宰。這裡的四個門神中其中兩個蘇已已知的名字,鯉、鯤,外加這個叫鰲的女神仙,也佐證了這個事。
“你以爲鳳凰那麼信任我,會放任你帶着我來這裡做些小動作?”
“你在等他?”
蘇已不認爲鳳凰會在玉惜和他之間選擇自己,“我在等你先解決裡面剩下的人,我要留着力氣應付陣法。”
“你是說鳳凰留了人守在這裡,放棄了仙宮那邊的守衛?”鰲還沒有能理解蘇已的意思。
“他放沒放棄老窩我不知道,不過他應該去了玉惜那裡,只要不讓你抓到人,我們的交換條件就無法達成。而我跟鳳凰有言在先,如果是他抓住了玉惜,我會替他做事,說不定他,會讓我幫他毀掉這個陣法,你猜呢?”
鰲這才明白他爲什麼一直拖延時間,“你是說,那姑娘在妖界?”
“現在去通知那兩位前輩趕過去,說不定還來得及,趕回來看我的試驗成果。”蘇已說這話時撐着手往後倒躍着退開了幾步遠。他素來說話就沒輕重,又喜歡威脅人和惹人生氣,這一句也不例外。鰲搞錯了方向,現在再派人去妖界抓人,勢必是來不及,因而最佳選擇是殺了他以絕後患。
一言不合就動手,看來這不只是芙草的特色。
“你明知道你現在告訴我實情,我會對你動殺機,你到底還在打什麼主意?”鰲一擊不中後,攔住了另一邊準備和她一起合力擊殺蘇已的下屬。
蘇已懶散地取了斷念出來,笑而不答。
“你是想借我的手把留守那人引出來,在鳳凰達成目的之前,他肯定不希望你會死,可是你想錯了,留守的人並非鳳凰從屬,不會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
蘇已滿不在乎地點個頭,“又說不定,我只是在拖延時間,讓你想不明白,一時半會不敢殺我呢?”
彤彤剛纔都嚇死了,此時飄在一旁對蘇已很是無力,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這麼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沒必要殺你,鳳凰不會讓你毀掉這裡,他知道這裡存在的意義。”鰲不認爲她能以任何方式欺騙眼前的男子,乾脆給他透了底。她等了太久,這一世還不想這麼快放棄。長生之前有一千多年,結陣之前還有一千多年,而從長生至今,又已是一個千年。
蘇已看着她的遲疑,好像是爲了試一試手裡剛拿到的劍,揮斬間劈開了湖面,湖水從劍鋒處往兩邊掀起,仿似有了一條通往水底的路。
彤彤目瞪口呆,她雖然以前就知道蘇已很靈,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裝13。
“如果你現在不殺我,等會可不見得還有這機會。”蘇已這麼說完,衝着湖裡叫了句,“前輩,上來一敘!”
鯤應聲從湖底騰空而起,來到了外面對峙的三人面前,湖水隨之恢復如初。
“鰲說得沒錯,這裡有存在的必要性,我不會讓你毀掉這裡,如果你執意這麼做,我只有讓你重回輪迴等待裡。”
蘇已點頭含笑,“看,我就說要殺我的人太多,你過會就排不上了吧?”
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以前倒從不知道,他還是個挺愛說段子的人,不過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除了能取悅他的仇人,恐怕也討不到什麼好。
完了,死定了,彤彤飄到更高的地方,想要看看有沒有幫手可以叫,可是她一個仙界的人都不認識!
在彤彤絕望時,有個眼熟的人掠過她眼角,落入了下方陣營裡。
芙草看看在場幾人,逐一打了招呼,“鰲?你還活着?”視線掃過鰲的下屬,“這不是手下敗將嘛,過了這麼多年有進步嗎?”
熟話說病死的老虎比貓大,鰲的下屬對芙草應該還有印象,眼底閃過刻毒和膽怯。
看來他們還不知曉芙草失了本體仙力大失的事,不過蘇已對她的介入並沒有好感,“玉惜在白狐那裡,你若是關心孩子的事,不如去那裡找她。”
“我要找她,還需要你告訴我去處嗎?”芙草口氣平板,朔狐本體在她體內,輪迴的玉惜她都能最快找到,更不提活生生的玉惜,“我來找你是爲了問你,如何打開時空之門,你上次說你已經有辦法了。”
芙草已然想通那個孩子和朔狐妖魔分離的關係,現在差的就是如何在孩子成型的同時,打開時空之門,那之後不管玉惜會怎樣,也用不着蘇已,朔狐就會重新回來。芙草在意的就只有這件事而已。
這兩個女人真是相似得令人髮指。
說話間,在這湖邊周圍罩上了極大的仙法結界,結界外的一切都變成模糊的白色,在結界完成的同時,有人搶先一步從四處躍進結界裡。
“看來,仙界的事已了。”鰲這話說得很有底氣。能拉這樣的龐大結界,必然是守護成仙之所的幾人回來了。
回來的人仙法都很高,否則不會沒人察覺就拉好了結界。但闖入結界的人數卻遠多於三個,成仙之所三人組落地時,鳳凰也帶着白狐和玉惜站在了戰局裡。
“蘇已,你沒事吧?”玉惜站穩後就往他那邊撲過去,剛想要仔細看看,先看到了他手裡的劍。
蘇已收了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雖然明知是多此一舉。
“爲什麼帶了人過來?”蘇已把玉惜推回白狐身側,這麼問了鳳凰。
鳳凰無法回答。他也不想這樣,他也很絕望,本來他打算去妖界度個假,陪着玉惜待產,把麻煩事丟給蘇已一個人處理的。
“鳳凰,你明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陣法,你難道真的想毀掉所有一切,也包括我嗎?”鰲揭了面紗,質問許久不見的前度好友。
玉惜被小白強制摟在懷裡,看着眼前的美女有些走神。看來還是古典美人好看,現在哪找得到這麼出塵脫俗的,不過就算是曾經在類似視頻畫面裡見過一次的螢,玉惜覺得也比不了眼前的人。
鳳凰笑着搖頭,“我不清楚,不如你說給我聽?”
鯤搶先回了話,“鳳凰你別胡鬧,我們經歷了滅世之災,本該在那時一切歸於虛無。可是我們活了下來,有人犧牲他們自身做結界,才保住了這一處力量來源。你毀掉這裡就等於抹滅所有活着的同伴,這是你想做的事嗎?”
從他的口氣就能聽得出,鳳凰絕非今日才知曉此事,應該從頭到尾他都是知情人。
“就爲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你要讓自己滅族嗎,鳳凰?”鰲接口質問了他。
蘇已知道了鰲勝券在握的理由,今天這裡所有人,能制衡的只有鳳凰和鰲兩支勢力,如果鳳凰倒戈,包括白狐在內的所有人都只能任人宰割。
鳳凰看到玉惜望着他的眼睛,什麼都會變,她那雙眼裡的光芒卻一如往初,“既然我們是本該消失的東西,苟活了幾千年又能如何?封印自然之力已經是錯誤,還妄圖在錯誤上追加陣法換回曾經的人,到底是誰錯得離譜?”
玉惜一下子接收到太多信息,腦子裡還一片紛雜時,肚子忽然開始疼痛,說不清是絞痛還是鈍痛,“不要,鳳凰,不要。”
白狐慢慢把人放倒在草地上,鳳凰蹲下身伸手撫觸了玉惜的肚子。芙草看情況也去了玉惜身邊,她想要讓蘇已說出開門的辦法,可是現在實在不是時候。
蘇已看看各處戒備的人,挪步到玉惜身前不遠處,對鰲那邊的人說,“與其打個你死我活,不如大家來賭一場如何?”
“鳳凰,不能毀掉這裡,萬一…你們真的都死掉怎麼辦?”玉惜拉住鳳凰的手,急切地說。
鳳凰勾起一個自嘲的苦笑,“我記得之前我們達成的協議裡,只有關於保護蘇已的內容,你並不在意我最後變成怎樣。”
“我沒想到,我不知道會這樣,一定有辦法可以讓大家都平安度過,對不對?”要以犧牲他人換取的保全自我,玉惜不能接受。
玉惜看鳳凰不答,又向白狐尋求支持,他也沒有迴應,而是問了鳳凰,“這也是我們最後的下場,是嗎?”
“你是要心甘情願迎接這個結局,還是像我們一樣逆轉運數,犧牲一些留存一些呢?”鳳凰反問他。
白狐回答不出來,他以前甚至沒考慮到妖界這麼遠的未來,作爲現任的妖王,他太不稱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