鯛和鯉圍攻仙宮時,泠跟在後面想要阻攔。鳳凰先行一步去了妖界,泉和蓮還有其餘守衛一起出去迎戰了。
鳳凰寢宮裡的人等了一會後,忍不住尋了出去,就發現宮女們早已散去,宮門外一羣人戰成一團。
鯉看到她後就想要去抓人,被泉先行搶走了人。
“那不是人類。”鯛隨後拉住了鯉。
泉就知道瞞不住,鳳凰交代的任務看來難度不大,他們應該不會牽連這個小姑娘。
“回去躲好,事情辦完鳳凰會來找你。”
“你們要去哪,帶我一起去……”跟玉惜一模一樣,卻被鯛指認不是人類的少女如是說。
泉搖搖頭,“哪也不去,也不能讓他們離開。”
說是這麼說,泉回到戰局裡後,不片刻一行幾個人就飛走了,當先的是鯉和鯛,泠緊隨其後,泉跟蓮不落一步追了上去。
那兩人要突破三人爲主的重圍攻進仙宮需要的是時間,而他倆要脫身則是很輕易的事,三人攔不了太久。
少女只能眼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用跑的往那邊追過去,然後每遇到一個活的仙人,就讓他幫忙殺了自己,難得遇到兩個,都沒答應她。也不曉得他們是不想幫忙,還是不想管閒事,抑或是覺得她不該輕生。
她跑着跑着就看到很多仙都從各處出現,而後像是要離開仙島。拼死拼活總算抓住一個從樹洞裡鑽出來的妖仙,少女連哭帶耍賴,總算是達成了所願。
恢復無實體狀態的小蝶,道了謝就往天上飄,一邊抹臉上的淚,都來不及去顧被殺時的疼痛。她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鳳凰肯定也會在那裡,她不想被排除在外,這一次,不是爲了有趣。
在蓮回來前,泉看到了要闖進結界裡的小蝶,“你等等,裡面……”
小蝶根本沒理他,直接鑽了進去。
“她跟螢以前帶在身邊那個小清是同類吧,比我們管用多了。”白狼自嘲了一句。
泉深有同感,他們無能爲力的地方,人家輕而易舉就侵入了。雖說怪是沒有能力的存在,可這種時候,能陪在重要的人身邊,比多高的能力都有用。
小蝶進去時正撞上蘇已滿臉慌張的時刻,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露出這種表情。從認識之初,她眼裡的道士哥哥就是無所不能,自信心爆棚的一個人。
“小玉怎麼了?”她湊過去看清情況後,立刻穩住了形式,“我來,去燒點熱水,嗯……”
小蝶環顧左右,“芙草姐姐,我需要你幫忙!”她說完這句和鳳凰對視了一下。虧得她是個寫小說的,爲了體驗生活沒少學這些旁門左道的知識。
白狐還緊跟着朔狐,雖然很擔心玉惜那邊的情況,但蘇已說的事也很重要。蘇已說得很對,朔狐大人必須死,但絕不能死在陣法裡。
“道士哥哥,能變點什麼擋住下視線嗎?光是隱形結界他們都看得見吧?”小蝶要讓芙草給玉惜脫小內內之前,尷尬問了句。
鳳凰和蘇已同時動了,變的東西不可靠,他倆同樣選擇了砍樹搭個小木屋,用仙術燒着水的芙草莫名就被罩在了屋子裡面。朔狐沒有插手,這件事蘇已最擅長,有鳳凰幫忙就夠了,他還是想先解決更麻煩的問題,如果陣法的問題解決了,往後不論多少世,玉惜再也不必受罪,和蘇已之間,也能有個好結果。
其他人暫時選擇了旁觀,雖然玉惜的生死對他們來說不是特別重要,不過這種時候催促蘇已實在有些不近人情,幾千年都等了的人,不至於連這麼一刻半刻都等不了。
彤彤幫不上忙,聽小蝶一步步指揮芙草,只能來回看玉惜的臉色。
蘇已把照明符也留在了木屋裡,外面只看得到一點光亮。
“蘇已……”玉惜剛纔疼得昏過去了,醒來後第一時間叫了人。
“你的孩子出了點問題,現在要排出來。”芙草看看努力跟她說話卻不能被聽見的小蝶,胡亂轉達了她的意思。小蝶對這個女神仙的省略和直接很是無奈,她是說可能會早產,需要玉惜配合,什麼排出來,又不是上廁所……
玉惜腦子一懵,又說了句,“幫我叫蘇已。”
彤彤立刻飄出去叫了人,鳳凰朔狐和白狐都站在那,聽說玉惜叫蘇已,都沒什麼表示。
“封印…血,孩子…不能流過去……”玉惜又難受又着急,說不清憋得一口氣差點緩不過來。
蘇已伸手捏捏她的臉,“我明白,小蝶在這裡,她會幫你,別怕。”
玉惜和孩子有感應,她意識到了一些事,可又表述不清,好在蘇已善解人意,而且這次沒有假裝不懂,否則真能把玉惜氣得死過去。
蘇已立刻就出去,再次畫了照明符,順着地面尋找血跡去向,兩手起式攔住了血液流向,而後把血逼回了小木屋內,之後再結陣封印了小木屋內的道家血脈。
看來孩子流產是翟所爲,朔狐曾經的猜測是對的,翟不想要回到輪迴,他認爲今天是個好機會,讓他去做祭陣之人。
蘇已對自己剛纔心慌意亂沒能發現這個事,稍微有些自責,好在玉惜醒得及時,否則就會釀成大禍。他從來就不認爲應該一味隱瞞她,若是她沒有發現,他不會說,當情況發展到她需要知道時,他也不阻攔。
好比彤彤和欲怪時候的事,白狐一度很怨恨蘇已當時不顧忌玉惜的做法,事實上,那是早晚都會說開的事。他會在木屋時把所有事對她和盤托出也是如此,他需要她幫忙,也相信她能幫上忙,如今的情況,正是他的回饋。
否則,即便今天能解決遺留了千年的問題,翟消失在輪迴裡了,對蘇已來說,也是天大的遺憾。哪怕他這一世不認識他,可這樣一個人,他還是希望有機會在以後能認識,即便不是這一世。
“小道士,再拖下去,這個小姑娘還不知道會怎樣,孩子已經保不住,大人你也不想要了嗎?”
既然突發狀況已經因爲小蝶的到來而穩住,鰲催了蘇已一句。
“至少,讓我等到她平安產子。”蘇已難得說了句關心玉惜的話。
剛纔玉惜疼得死去活來時,拉開她的人是蘇已吧?鰲這麼想着,卻沒再說什麼,她倒不認爲就這點時間還會有什麼變故,等等就等等。
彤彤再次出來叫了蘇已,這次白狐臉色變得很陰沉,停下了和朔狐商議妖界大事,鳳凰睨了蘇已一眼,朔狐仍舊只是關注地看着木屋的方向。
“我讓你等我,爲什麼不信我?”玉惜一邊配合芙草用力,一邊質問了蘇已。
蘇已忍不住苦笑,伸手幫她撥開因汗貼在臉上的頭髮,“我是個男人,你怎麼能讓我事事都指望你。”
芙草愣了一下,擡眼看了蘇已一眼。
“怎麼了,你看着下面啊,出來了沒?”小蝶還以爲情況有變,問了一句。
芙草低了頭去看,“好像……有了……”
她其實想起了一些事,關於螢和長生。螢去求長生造仙器時,長生沒有直接答應她,也是說了一句類似的話。當時芙草沒有懂長生的意思,以爲他是對螢有不滿,換了蘇已的說法,芙草忽然明白了。
“你想多了,只有這件事,你得聽我的,我不許你走。”玉惜試着去抓蘇已的手,雖然抖抖索索根本抓不牢。
蘇已自己握緊了那隻小手,勉力笑着打趣她說,“難怪學者說,女人比男人頑強。”
“你若是平時肯哄我兩句,我應該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這兩人竟然有空談情說愛,這種緊急關頭,到底是神經粗還是心大?彤彤和小蝶對視一眼,不自覺還都紅了眼眶。
蘇已看着她蒼白的小臉,這時候還想着逗他樂,“以後有機會的話,心情好的時候,我會試試,反正你很好哄。”
“以後…不見得還那麼傻……”玉惜斷斷續續說到這裡真沒了力氣,閉上了眼。
蘇已淺笑,他不信,換了別人她可能端着,只要他開口,他不信哄不了一個玉惜。
芙草拿着死嬰眼神示意旁邊的小蝶,問這要怎麼搞?
“還有心跳脈搏嗎?”小蝶不想驚擾玉惜和蘇已,小聲問了句。
芙草哪裡懂這個,指了指還連在母親體內的東西。小蝶先指導了她把臍帶弄好,然後準備告訴她如何急救時,蘇已伸了手。
就在蘇已抱過孩子的瞬間,地面出現一種低鳴聲。
鳳凰和朔狐同時意識到陣法有變,鳳凰叫了一句,“撤除結界。”
朔狐只來得及抓住身邊的白狐,催動妖術護住心脈。鳳凰叫完後就衝進了木屋抱住了玉惜,蘇已抱着孩子看了芙草一眼。
“我沒事,自保還是可以的。”芙草下意識回答了他。
來不及多說多做,陣法裡面貫穿出一道白色光束,直衝天際。從光束往外呈波紋狀釋放出巨大的能量,所有人猶如被捲進狂流裡的樹葉,暴風雨中的小木船,一瞬間失去了方向和抗衡的力量,只能順着這道力量來減緩自身損傷,盡力保住性命。
鳳凰護着懷裡的人,忽然有些不確信,若是封印破除了,那他會不會突然消失,懷裡這人怎麼辦?剛纔她可是信誓旦旦向蘇已保證過,自己會活得好好的。但剛纔那一瞬,他第一想法就是保護她,倒忘了其他。蘇已大概也是相信他是這裡最能保住玉惜的人,所以纔沒跟他爭。
要說蘇已盲目自大,可是他又一次預測準確,玉惜真的再次創造了奇蹟。
陣法破開了,自然之力正在解封流瀉出來,玉惜應該已經取回自己本來的東西。
沒有人犧牲,沒有人去破陣,沒有人去置換。
鰲肯定沒想到過,就連他,第一次聽蘇已說出那種話時,也是覺得荒誕可笑。
他還記得蘇已給到他的理由,說是,玉惜爲他創造了奇蹟。他當時問蘇已他是不是個賭徒,現在想來,他是相信他信仰的自然,還有相信玉惜。
人類的情感總是很複雜,他們表達出來的是一個樣,內心深處又是另一個樣。
鳳凰和螢相處了幾千年,都不太能理解這種現象,螢大部分時候也不像個人類,只有在那件事上,他完全明白了這種微妙情感的存在。他此後和蓮相處久了之後,這樣的感觸更深。
蓮更像是個人類,哪怕會盡力去讓自己大度看開,和螢耳濡目染養成的仙的脾性還是無法比。蓮內心深處永遠有許多自己保留的想法,不會真的開口對他講。就好似他每次不經意讚許她時,蓮不會把她心情的激動起伏告訴他一樣。
螢不這樣,她是他養大的,想到什麼說什麼,包括看不慣他的工作作風,不喜歡他做些什麼,都會直言不諱。甚至包括在那件事上,她在明白後,也沒有藏着掖着,而是來找了他對質。
可在這件事上,螢的在意和人類一樣,她一定想了很多,最後吞下了那些苦楚,和人類一樣。否則,她就會跟他反目成仇,偏激點去找鰲同流合污都是可能的。陰險一點她還可以假裝沒那回事,他素來親近她,如果螢真想暗算他,這世上能成功殺死他的人,就必然是螢。
“我會撿到你,應該就是道家說的報應吧?”鳳凰在心底深處這麼想。
她肯定是被鰲所害,纔會不慎成仙,這幾千年的緣分,說是美好回憶,也可以算是冤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