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湖沒有能找到那兩人,回去時感覺家裡有客人,進門就和恰好從玉惜房間出來的蘇已撞上了。他發現蘇已的傷勢似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沒多想,只以爲是那老東西幫他做了疏導而已。
“來做什麼?”他這個時間來,又沒有留在玉惜房裡,很顯然並不是來找她。
蘇已有事不想惹他,怕耽誤事情,“那怪物進門時把我的結界撞破了,我來重設。”
“弄好了把你的定點換回原先那裡。”白千湖雖然猜測他大概不會聽從,還是把自己的需求提給了他。
蘇已果然沒理他,側身讓他過去後,先出門去重設了結界,進門後就直接從左側樓梯上了樓,去找了方蝶。
直接打開門時,蘇已感慨,難道不鎖門睡覺是這間租房裡的人的共識,他在房間裡設了個靜音結界後,拉了方蝶起來。
方蝶睡眼朦朧,揉了之後先怯怯問了句,“道士帥哥,你不會欺負我吧?”
“怎麼說?”蘇已拉了電腦椅坐下,想聽聽看她的欺負是指什麼。
“你們道家有什麼可以對付我們的道法嗎?”方蝶雖然覺得這可能性很小,但還是有點怕怕。
蘇已躺回了椅背上,“道法就沒有,你還記得自己是何時重生的嗎?”
方蝶抓住了他的用詞,“重生?”
“你試試看讓樓下那狐狸一爪子抓死你,然後看看自己多久會復生,醒來後還記不記得現在的事,你就懂我在說什麼了。”蘇已恐嚇了她。
方蝶紅了眼眶,“道士哥哥你問吧,我知無不言。”她雖然沒有全懂,但她大概有數了,她覺得她現在活得挺有趣,一時半會還不想重生。
她不需要去找白千湖殺自己,因爲去年樓下那個人妖已經這麼幹過一次了,她當時失去了形體,大概有一個月之久,可之前的記憶她還是有的。但她的確只有短短不過幾百年的存活記憶,照理說她如果沒有過重生,就該擁有從人類誕生開始的記憶。
蘇已對她這個態度八分滿意,“她都夢見過什麼?”
“小玉嗎?”方蝶歪着頭想了下,“大部分時候都是你吧,”看男人黑濯石一般的瞳孔裡射出利劍,方蝶趕緊改了口,“你是想問時空之門對吧?”
蘇已感覺她還算上道,前面那句廢話不用她說他也知道,“是怎樣的?”
“小玉好像自己都很害怕那東西,我看得也是模模糊糊,但大概就是個半透明的白色的玻璃雙開門的模樣,有門環。”
“能看見門裡面的東西嗎?”蘇已進一步問了。
方蝶搖頭,門都看不清,更何況是裡面的東西,他要求太高了。看蘇已一臉她沒有利用價值的表情,方蝶趕緊招供,“雖然我看不清裡面的東西,但我可能看到了小玉在裡面看到的場景。”
“她夢到了?”
方蝶點頭,“很多回,很清楚,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要殺小玉,然後你就出現了,替她擋了一下,然後你就掛了。”
這是什麼鬼?蘇已覺得她在逗他,“爲什麼覺得這是她從門裡看到的內容?”
方蝶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小玉比現在要成熟,你也是,那應該是未來的場景吧?”
那很顯然不會是已經發生過的事,而如果人要夢到自己未來的模樣和未來發生的事,怎麼說都是不太合乎邏輯的,一般人在夢境裡沒有這樣的構築能力,尤其是關於自己稍微成長後的變化,人大多都不太會注意到這種微妙的事。
“爲什麼那麼肯定我掛了?”蘇已接受了她對夢境是來自於門裡的景象的判斷。
這個方蝶就有點解釋不來了,“可能是小玉那麼覺得的,我只是感知到了,就這麼認爲了。”
至少她替他解答了,玉惜爲什麼那麼堅決要甩了他這件事。結合起來看,大概順序是這樣的,她從門裡看到了未來他會爲她而死的場景,想要改變那樣的未來,所以覺得只要跟他分開,再不見面就能規避掉這樣的未來。
思維方式過於簡單,不過心意他還是領了。那個笨丫頭如果不是總想這麼多,他的日子也不會那麼難過。他當時本以爲分手後不過一個月,玉惜就一定會哭着來找他複合,沒想到她心裡橫着這麼大的事,硬是死撐了半年多。
蘇已絕不會承認自己等了三個月後就已經耐心全無,卻因爲賭氣又熬了三個多月。如果不是黃彤彤搭橋牽線,他大概會磨蹭到期限到時,纔會委屈自己來找她。
所以見面後蘇已還存在的疑惑也解開了,她根本就抗拒不了他,卻還一直要試圖逃離的原因。
看蘇已勾脣微笑的模樣,方蝶有些着迷,“道士哥哥,關於樓下那隻白狐,還有那個人妖的事,你要不要知道?就當我爲上次的事,給你賠個禮。”
蘇已倒沒想到還有意外的收穫,點了頭。至於方蝶說的上次的事,就是蘇已睡在玉惜這裡時,方蝶一時好奇去偷窺了他的夢境,然後就被抓包了。這就是隔天雖然方蝶救了他,他卻恩將仇報罵了她多管閒事的原因。說到這裡,似乎也不用多解釋,爲什麼之前樓下的怪物殺過方蝶一次了,各位看官一定已經聰明的發現了原因。
“小白好像追了小玉好幾百年,他夢到過好多回找到小玉時的場景,經常是同樣的回放。”
這件事蘇已早已經知曉,看來白千湖真以爲自己和玉惜有夙世姻緣,那騙了他的人會是誰?一號嫌疑人就是妖王,二號嫌疑人暫時沒想到。說妖王有嫌疑的原因很簡單,他師父說了,妖王是追隨螢進入時空之門,現在螢有了人的本體,妖王卻沒有,他不得找個人幫忙照顧他心愛之人嗎?那中招的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想到這裡的蘇已搖着頭還有幾分同情白千湖,纔怪。
“那個人妖體內有三個東西,除了她自己本尊,還有隻超帥的狐狸,還有一團黑,看起來很像是殺了你的那團黑。”方蝶說出她在怪物夢裡看到的景象。
蘇已這倒是沒料到,“你確定她體內有狐狸?是朔狐嗎?”
蘇已能判斷到那怪物本體是仙,以及她吸取了很多陰氣,因而擁有了一半的魔,可對玉惜口裡第二天見到的帥哥卻有頗多懷疑。就算是魔王能進化到有智慧,他也不認爲魔王能幻化人的模樣。如果說她的第二種模樣是狐狸,倒是可以解釋,爲什麼會是個帥哥這件事。
“什麼是朔狐?有照片嗎?”方蝶沒想到竟然還有她不認識的品種。
蘇已無奈了,看來方蝶這一次重生的時長並沒有特別長,朔狐早在近千年前就已經絕種,碩果僅存的最後一隻,就是本來的妖王。說不定如果妖王不失蹤,還能保有一兩隻同類,可惜不能假設。不知道如果他真是被關進了時空之門裡,有一日重返現世,發現同類已經滅絕,會是什麼心情。
“下次我找到古畫的話,拿來給你確認。”蘇已感覺她算是提供了不少有用情報,起身要走時,丟了句,“想要知道發生什麼的時候,你會重生嗎?”
方蝶淚如泉涌地點了頭,以誠待人人必報之,誠不我欺也。
蘇已如實告訴方蝶後,就解了結界,下樓進了玉惜房間,替她鎖了門才從定點回去了。
他回去後整理了師父和方蝶的供詞,整體上基本說得通。
玉惜體內封印着妖王和魔王,他和她做了精血互換,所以他體內染上了妖血,這解釋了白千湖打他那記怒斬攜帶的妖力融入他體內的原因。
至於那個怪物,看來是和他們非常重要的相關者,現在就等師父回來告知了解到的情況了。如果方蝶沒撒謊,那怪物體內就同時存在着魔王的陰氣,和妖王的妖氣,從哪裡能獲取這些,除了玉惜身上,就只有他自己身上了。這也解釋了那天早晨,那個怪物想要攻擊他的事,可能是想獲取他從玉惜身上交換到的魔物和妖王的氣血。
那或許是以前無數世輪迴裡,她不斷漸漸從玉惜身上吸取過去的,目的是什麼暫時還未知,可這至少說明了,玉惜掌管的,或者說玉惜自己本身這個時空之門,並非是堅不可破的,而且隨着時間流逝,她封印在體內的東西,已經慢慢在門的縫隙裡流走。
還有個蘇已不願意去多想的事,就是玉惜是神器本身這件事,他寧可認爲她是螢的轉世。
考慮到這裡的蘇已,發現了新的疑點,玉惜體內似乎沒有神力或是仙氣。如果說那個怪物吸取之後,因爲自己本體是仙,所以融掉了那部分仙氣,還算說得通;可他是個普通人類,他和玉惜做精血互換這麼多回,從沒感受到有仙血流入自己體內。
還是說,因爲每次量太少,他忽略了?就好比妖氣這件事,若非白千湖打了他,他還不曾發現這件事。這樣想的蘇已,覺得自己是在找罪受,難道他要找個仙來給他一下子,來試驗下是否仙氣會融合?
姑且列入日程表好了。等師父回來,讓他幫忙找個有空的小仙來,應該不是太困難。總之先證實下師父所說是否爲事實真相,之後再考慮他該如何做吧。
他想讓玉惜爲他生孩子,本來是以爲他可以憑藉這種方式,讓她體內的東西和她分離。如果她本身就是神器,那這個想法完全就是妄想,這倒是反證了,她爲什麼無法懷孕這件事,不論體質如何,如果她真的是一個女人,就該擁有繁衍後代的能力。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要做的就是救出螢來,一目瞭然的方法,就是打開時空之門,放出魔王和妖王,以及她的本體。仙體應該是無損的,到時候可能要考慮的難題是,她的意識已經去到了神器上面,成爲人類的玉惜,要如何替她還原。又說不定等他們三個出來,神魂就會自然歸位,而玉惜也會變回神器本身。
不知爲何,想到這裡的蘇已忽然覺得心口發堵不太舒服,總覺得有哪裡不對。玉惜其實只是回到了她自己的本體,爲什麼卻感覺那樣會失去她一樣?
算了,他想得太遠了,不說他還並不知道怎麼開啓時空之門,就算能開,估計會阻止他做這件事的人遍地都是,而方法簡單到讓人想哭——只要殺死玉惜,他也會死,輪迴到下一世,他現在知曉的一切就會清零。
不知道如果他真想開啓時空之門,師父會怎麼說,會支持他嗎?還是會不顧一切阻止他?他以前在輪迴裡知道真相時,又做了些什麼?
總覺得他好像才鑿開了冰山一角,很多事情知道得太順理成章,很多推理太過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