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漫步在雲端，回想起先前和景陽神像的見面。
在他破妄法眼下，自然看出神像裡的神道法身是“九葬”。這個傢伙果然如他意料的一樣，沒有真正“死”去。
“這次算是試探嗎？”周清暗自心想。
雖然在他的叱目神光威脅下，九葬果斷寂滅了在景陽道域的所有神道法身，但對方慫得未免太快。
當然，對方想反抗，也是無能爲力的。
九葬的神道法身沒有進階到化神真君的級別前，面對周清的叱目神光，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神廟建得再多也無用。
既然是神道，就不可能隱蔽。
無非是周清多花些功夫而已。
要知道，哪怕九葬躲在幽冥之地也是無用的。因爲周清真的能殺進幽冥之地。
畢竟周清掌握着羅剎鬼國進入黃泉路的入口。
周清思忖的時候，收到了玄瑤的傳音符。
…
…
玄天海，
玄天上帝神廟。
玄瑤和玄泰兩妖如臨大敵。
而擺渡人悠閒自在地和二妖嘮嗑。
“玄瑤，從前你還一口一個景陽哥哥叫着。現在新人換舊人，就不理我了。”擺渡人笑吟吟道。
玄瑤冷笑：“你根本不是他。”
“不錯，爲何總是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呢？”遠處一股靈潮出現，眨眼間落在玄天神廟前，顯化出一個年輕道人的身影。
擺渡人見到周清，略有些驚訝，隨即笑道：“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強大，我還以爲兩個古魔在伱身上留下了什麼痕跡，沒想到它們真的是純粹的廢物。”
周清淡淡開口：“你是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
擺渡人：“我肯定是要走的，不過以你現在的修爲，應該感應到你的劫數了吧。”
周清看了玄瑤、玄泰一眼，說道：“玄瑤姑娘、玄泰道友，你們先回避一下。”
玄瑤和玄泰相視一眼，然後道：“諾。”
兩妖離開。
玄天神廟空空蕩蕩，僅留下襬渡人和周清，以及戴着帝王冠冕的玄天上帝神像和守在旁邊的一頭金翅夜叉。
外面的大陣已經啓動。
周清：“化神劫嗎？我不只是感應到，還經歷過了。”
“什麼？”擺渡人變了顏色，隨即道：“不可能，怎麼可能。”
周清笑了笑：“我還以爲你無所不知呢。”
擺渡人很快平靜下來，“我確實不是景陽，知曉的秘密，都是來自景陽的記憶而已。但你經歷的化神劫應該只是最初級的階段，否則不可能活下來。”
周清：“你知道的，不管它有多厲害，我會渡過它的。”
擺渡人不禁沉默，如果是別人，它會嘲笑。但周清踩在過往的老傢伙們身上，確實有資格說出這句話。
雖然很不甘心，但無論是神水宮祖師，或是景陽……，這一個個不世出奇才，目前來看，都成了周清的墊腳石。
即使其中有很大的運氣成分，但周清本身也確實非常不俗。
只是目前它依舊看不出，周清到底依仗了什麼，居然能進步這麼快。
準確的說，周清的進步不是快，而是沒有停滯。
這其實比單純的進步快更加可怕。
可以想象，如果你的對手在永不停歇的進步，而你又沒有辦法提前消滅他，該是多麼絕望的一件事。
它現在看周清，彷彿直接看到了命運，看到了終局。
這個人難道真的會是勝到最後的那個？
他會是誰的轉世？
良久的沉默之後，擺渡人：“如果你成功化神，我可以給你一個時空道標。”
周清悠然道：“時空道標？你是想讓我離開這個世界嗎？”
擺渡人：“選擇權在你，不過我勸你沒必要和這個世界一起陪葬。這是個註定消亡的世界，不值得。”
周清：“興許外界更糟糕呢？”
擺渡人臉色一變，隨即平靜道：“至少去往其他世界還有繼續前進的希望。像你這樣的人，如果沒法進步，其實比死亡更可怕。”
它一針見血。
周清：“我最近修煉了一門神通，叫做‘精元聖胎’。”
擺渡人：“這門神通確實很厲害，但繁雜玄奧，修煉時需要花太多時間以及太多資源，當年景陽都放棄修煉這門神通了。”
周清：“重點不是修煉這門神通有多難，當然對我來說也不算難。重點是，我發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什麼東西？”
周清：“朋友，向人提問時需要禮貌的。”
“請說。”擺渡人行了一禮。
周清哈哈大笑，“我想要景陽衝擊化神劫失敗那段過程的記憶，你先給我，我就繼續說。”擺渡人：“既然你已經接觸過化神劫，這段記憶給你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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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隨手抓出一縷氣息，形成留影珠，丟給周清。
周清略微看了一下，收了起來，繼續開口：“精元聖胎講的是人體十二萬九千六百竅穴的事，煉化這些竅穴，肉身會強大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甚至可以做到撕裂空間，甚至橫渡虛空，直接到天外去。但這些不是重點，恰巧在於，我最近得到了兩個福地。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擺渡人：“什麼？”
周清：“人身有這麼多竅穴，你說這茫茫天地的竅穴在哪呢？”
“你是說那些福地便是此方天地的竅穴？”擺渡人若有所思。
這是一個很新奇的角度。
周清：“關鍵在於，這些福地能夠煉化日月星辰之力。所以此方天地本來是可以煉化天外的星力，來增加自身的靈機。天地的衰亡跟這些福地消失有沒有關係呢？”
擺渡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認爲天地也是在自己修煉。這樣的話，化神真君的洞天，是否相當於煉化過的竅穴呢？那麼魔界入侵，可以看作是此界走火入魔。如果天地間的福地本來有一元之數，那麼現在福地的數目怕是加起來都不足一百。入不敷出。”
周清：“不錯，天地會衰老，很大原因跟福地消失有關。也和魔界入侵有關，還和無數的修煉生靈有關，尤其是化神真君如果找到辦法離開此界，也會帶走海量靈機。”
他頓了頓，又道：“當然，天地本身也是會不斷流逝靈機的。但種種原因加速了這個過程。”
周清心裡想到，其實化神的洞天，看做煉化的竅穴，當可以有更高的效率煉化天外的星力，以及掠奪異界的靈機，而不是單純地掠奪此方天地的靈機，甚至最後假借飛昇之名帶走靈機。
但生靈本性是自私的。
即使告訴所有人，福地不能過度開採，要保留下來，才能延緩天地靈機的衰落。
大部分人也不會去保護福地。
包括周清自己。
他要變強，就得依仗福地修行。
他如果不變強，那死的就是他。
我都死了，要這天地何用？
捨生取義令人感動的原因是往往沒人能做到。
即使通曉古今，深明大義的大儒，也會在捨生取義前，突然覺得吊死的繩子太緊，水太涼或者頭皮發癢……
這是生靈本性如此。
世間艱難唯一死！
擺渡人沉默良久，說道：“這個角度很新鮮，不過肯定有人早已發現，譬如創造精元聖胎這門神通的人。或許景陽也發現了，只是我沒有得到相關的記憶。”
它頓了頓，繼續開口：“即使如此，又怎樣呢？難道有人願意會放棄使用福地修行，或者有化神真君願意捨棄自己的洞天，奉獻給天地，作爲天地呼吸修煉的竅穴？”
如果是凡人，普通生靈，或許可以奉獻自己。
但越是高階的生靈，卻不會做這種事。
因爲它們擁有的太多。
革別人的命容易，革自己的命，那是傻子才做的事。
周清笑了笑：“所以我在想，煉虛的仙尊，合道的道君，祂們維護天地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擺渡人：“自然是祂們已經成爲這方天地的統治者，維護天地的利益，便是維護祂們的利益。”
周清點頭，這樣一來，很多事就可以解釋了。
天地好似一個大公司，煉虛和合道的存在，已經是公司的股東，甚至可以說，合道的道君已經是公司的董事，或者最強大的道君，可以稱之爲董事長。
仙尊相當於有少量股份的高層，甚至可以參與到決策。
這或許是天地爲了自己的利益，主動做出的調整，給天地間最強大的生靈一部分控制權。
至於化神真君，相當於被公司培養的骨幹，但沒有股份，只是高級打工人，覺得公司前途不行的時候，肯定會選擇跳槽。
尤其是到了如今時代，搞不好給公司打工，還得自己倒貼，並且一刻都不能放鬆。
任誰面臨這種處境，也不可能繼續呆下去了。
而逃走時，轉移資產，自然不奇怪。
雖然這些資產是公司的，可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也是他們多年奮鬥的成果。
當然，這些資產，嚴格意義來說是屬於天地的，也是屬於無法離開這片天地的芸芸衆生的。
周清現在面前有兩條路。
要麼成爲股東，要麼準備好轉移資產跑路。
當然，周清其實心裡還有第三條路，這方天地雖然已經是破爛不堪，不斷沉沒的大船，可是它破爛歸破爛，各種主體結構都是完好的，而且有許多前人留下的技術資料。
單純的修補或許不行，但是完全可以像造車那樣，將這破船收購了，利用它的技術，造出屬於自己的船。
但在造出自己的船之前，這艘船絕不能沉下去，否則周清自己也得跟着沉下去。
周清不打算跑路。
跑去別的世界難道別的世界就一定不會沉沒？
從規律來看，沉沒是必然的。
掌握造船的本事，才能真正防止沉沒。
周清覺得那五個被景陽前世騙走的化神真君，即使真帶着此方天地的海量靈機成功去了其他世界，最終的結局，大概率也是被人當肥豬宰。
沒有靈機之後，搞不好還得給異界的高階生靈挖礦，當炮灰。
當然周清心底最深處的想法，也很是異想天開。
但不去試試，誰知道成不成呢？
如果他走不通這條路，做個裱糊匠也是可以的。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
跑路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