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周清與鎮元
“大仙，發生何事？”在鴻蒙初判時誕生的天地靈根人蔘果樹旁邊，一名仙童孑然而立，向鎮元子大仙詢問。
鎮元子喃喃嘆息一句：“原來，我竟是死了。”
仙童一驚：“怎麼可能，大仙你早已證得大羅境，與世同君，萬劫不磨，怎麼會……”
此時的大羅境，便是道門所言的混元，亦是所謂的大羅金仙。
與世同君的大羅，便是普通混元。再之後的萬劫不磨，便是混元太極。
而修行的盡頭則是混元無極大羅金仙。
在之上的境界，便是所謂的超脫。
唯有三清道祖這等存在，方可觸及證就。
自封神量劫以來，天地間的道祖，皆不顯化於世，頂多留個化身道影之類，可以說半是超脫了。
其實在封神量劫之前，混元無極的境界，都不是道祖之下能夠觸及的。哪怕強如上代天帝、冥河教主，以及號稱三清之友的鎮元子，都沒能證就混元無極。
甚至都不知道有混元無極這個境界。
直到太上嫡傳的玄都，與佛門那位地藏王，觸摸到混元無極境界之後，這些大能方知，道祖和天帝這種級別之間，還有一個混元無極的境界存在。
而此前道祖觸及超脫之前，又與現今大家知曉的混元無極境界不同。
因此玄都亦或者地藏，纔是真正觸及混元無極境界的第一人，至於誰先誰後，大家都說不清楚。
至於如今的昊天，號稱是玄都、地藏之後，最有希望成爲混元無極的存在。
鎮元子等，雖然成道很早，卻無大教、大功德等，踏入混元無極境界的希望十分渺茫。
但是萬劫不磨，也幾乎是初古紀元的修行盡頭了。
因此在道祖不出世，玄都、地藏蹤跡不明的情況下，鎮元子這等強者，已經是世間戰力的天花板。
如今鎮元大仙卻說自己已經死了，不得不令旁邊的仙童震驚。
鎮元大仙嘆息一聲：“其中緣由，清風你是不明白的。只能說，要多謝那位，居然讓我活在了畫中。”
他不愧是鴻蒙開闢之後誕生的古老者，在感應到周清的氣息之後，一下子明白了許多東西，纔有先前的驚疑。
在這幅畫中時空，鎮元大仙算是“活着”，可實際上，他已經死了。
現今的那些老朋友，諸天神佛，仙魔妖聖，怕是幾乎都不知道真相。
這何嘗不是一種好事呢？
瞭解真相之後，纔會有他如今的苦澀和痛苦。
他已經死了，沒有任何希望了。
仙童：“大仙，難道你沒有別的辦法了？”
仙童相信鎮元大仙說的話，只是還無法理解鎮元大仙爲何如此絕望。
鎮元大仙：“這人蔘果本來還要等上千年才成熟，現今爲了答謝這位道友，只好提前催熟它。你替我去南海走一趟，借觀自在的楊柳甘露一用。”
“諾。”仙童見鎮元子吩咐，隨即領命退下。出得五莊觀，化爲一陣清風，吹過了南洋苦海，直達普陀山紫竹林，正是那五方五老之一，神通廣大，遠在諸佛之上的觀自在的道場。
…
…
周清施展無常劍，以聖德掌控，不偏不倚，正斬中大日如來的頭頂。
那頭部，又是六陽魁首，陽氣最盛的地方。
周清一劍斬之，大日如來的陽氣隨之消弭，來自金烏的法力根源，自然被周清以無常劍消解殆盡。
縱然大日如來再煉出太陽精火，那也和金烏一族無關了。
同時這一劍也斬斷了大日如來的過去。
大日如來長嘆一聲：“多謝施主。”
周清掌控無常劍，他又不是佛陀，自然是避不開無常劍的。
但不能避開，卻也是他的機緣，從此沒有過去，解開因果束縛，真正地做了大日如來。
天地間，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一切之因的元始，也只有擁有諸果之因的周清。
至於其他道祖，雖然幾乎無所不能，可要做到這一點，卻得改寫歷史，手段要麻煩許多，失了乾淨利落。
大日如來明白這一點，更清楚眼前這道人的恐怖。
若論法力道行，他自問不輸對方，甚至猶有過之。但這種玄妙的手段，大日如來是萬萬施展不出來的。
魔童在旁邊瞠目結舌。
大日如來果然還要謝謝周清。
這什麼世道。
魔童只覺得自己的意識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
天地間，哪有這種道理。
偏偏這事在它眼前發生。
周清微微一笑，攤開另一隻手，上面一朵火蓮綻放，神秘恐怖。
正是金烏本源，大日如來真火。
“大日如來想要謝我，豈能用空口白話？”
大日如來嘴角一抽，心想“真是個瘟道人”。他明白，今日不出點血，送不走這個賊道。
算了，算了！
大日如來默唸心經，平復心中起伏，微微一笑：“手中正好有一點神農氏那株先天悟道祖茶樹的茶葉，如今貧僧拿出來，請道友鑑賞一番。”
道場內衆僧聽到這些對話之後，均自禪心波瀾不已。
那可是先天悟道祖茶樹的茶葉，往常藥師琉璃佛來要，都沒沾上一片。
如今大日如來居然要用來招待眼前斬了他一劍的道人。
這是什麼世道！
隨後，大日如來袈裟一展開，周清、魔童和他都消失在道場中，來到一方古拙的洞府。
裡面空間廣大。
魔童定睛一看，只見到一個紅泥火爐旁邊，堆着一根根枯柴，這些柴枝個個都入蒼勁的老龍，氣勢磅礴。同時，每一根枯枝上，都僅有一片樹葉，瀰漫出濃郁的仙靈之氣。
魔童立時明白，這一定是先天悟道祖茶樹的茶葉。
當真是稀世珍品，一枝一葉。
周清看了一眼，對着魔童笑開口道：“待會喝了茶，正好拿你進火爐煉化蓮花身。”
大日如來微微一笑：“昔年蓮花生大士也在貧僧這火爐中走過一遭，今日用來助三壇海會大神煉化蓮花身，倒也是一段緣法。”
大日如來是法身佛，而蓮花生大士是化身佛，又稱之爲應身佛。
佛門中，法身佛和應身佛是兩種不同的類別，無從比較。
若論高低，大日如來作爲法身佛乃是一切諸佛的法身，而諸佛法身平等，名義上不遜色佛陀、阿彌陀佛等。但實際上，佛陀、阿彌佗佛等，確實在大日如來之上。
蓮花生大士則是阿彌佗佛的應身。
那阿彌陀在極樂世界，須彌山中，發下願心，故而有蓮花生大士作爲應身出現，在人世間歷劫走一遭，後來蓮花生大士在人間行走時，還和太乙見過幾次，有過紛爭。
其中一次紛爭，就和魔童的蓮花身有關。
這些事，經由大日如來一提到蓮花生大士，登時如掌上觀紋，呈現在周清的諸果之因內。
若非蓮花生大士是阿彌佗佛的應身，且事情和太乙有關，沒有大日如來的提示，周清也能自然清楚其中因果。
不過諸果之因到底厲害，周清見到火爐時，就知道魔童要在火爐裡走一遭。
大日如來不明根底，自以爲周清居然早已瞭解來龍去脈，故而愈發覺得周清深不可測。
周清瞧着火爐，輕輕一嘆。
大日如來問道：“道友爲何事嘆息？”
周清悠悠道：“茶是好茶，爐是好爐，可惜沒有好水。”
大日如來笑了笑：“道門煎茶，以山水爲上，江水爲下，井水最次。不過我大雪山，處偏僻之地，沒那麼講究，一向是以酥油入茶，卻不講究用水。”
周清道：“神農氏的茶，自當用水煎服，否則是暴殄天物。”
大日如來：“道友想用什麼水？”
周清：“世間之水，莫過於觀自在楊柳淨瓶內的楊枝甘露。”
大日如來咳嗽一聲：“那觀自在神通廣大，法力無邊。貧僧要借她楊枝甘露，怕是有些勉強。”
周清含笑道：“無妨，咱們等一等，自然有人會送來。”
…
…
“萬壽山清風，見過惠岸行者。”仙童落地紫竹林，見到觀自在的弟子惠岸行者。惠岸行者又叫木吒，乃是哪吒的二哥。只見他穿着淺青色的衣衫，袖子寬大，腰間別着一口劍。與其說是一口劍，不若說是一口新月形的刀，刀身和刀鋒都很薄，沒有鞘，看着像清泓一樣。
惠岸行者道：“菩薩知曉仙童要來，早命我取了楊枝甘露在此等候，咱們去萬壽山吧。”
仙童道：“何勞行者大駕，我一個人也能帶甘露回去。”
惠岸行者輕輕地搖頭，說道：“仙童有所不知，此行頗不容易，咱們能不能順利到萬壽山，還是未知之數。”
仙童一驚：“莫非其中有什麼劫數？”
惠岸行者沒有解釋，而是道：“勞煩仙童跟我走。”
他開口之後，離開了紫竹林。
仙童如一陣清風追上去，只是無論如何，都沒法反超惠岸行者。
他看得出惠岸行者用的是佛門遁法——天足通。
仙童聽鎮元大仙說過，佛門內，在天足通之上，其實還有天人縱。不過世間的遁法，到了天足通這一步，大抵也是極致了。至於更上的天人縱，那已經不是遁法，而是一種無上大道。但凡衆生所至，無所不能往，亦是佛門至高遁術——心遁的極致昇華。
不知何時，兩人周圍景物變化。
不是南洋苦海，也不是西牛賀洲的崇山峻嶺，或者靈機衰竭的荒漠……
這裡是一片清澈的星空，如天河水傾瀉倒下。
而且周圍隱約有鳥鳴之聲，透入清風心靈中。
“這是鵲橋仙會。”清風到底見多識廣，明白他和惠岸行者到了天河之上，恰好還是牛郎織女相會的一天。
遠處一頭青牛若隱若現。
惠岸行者見了一驚，沉聲道：“不好，這是星空古路打開了，太上出行。咱們得速速避過去，否則一旦見了太上，陷入星空古路，走到宇宙洪荒破滅，都不可能走出來。”
那星空古路是太清騎青牛開闢的一條大道之路，其中有太清的道影，任何仙佛神魔，一旦墜入星空古路，見了太上，都得陷入永恆的大道之途中，不可能走出來。
仙童：“看來是兕妖想幫牛郎帶走織女，故意開啓了星空古路。”
兕便是雄性犀牛。
這青牛精，不是水牛，而是一頭獨角犀牛。頭上的牛角，亦是諸天之中，罕見之至的利器。
不過仙童最擔心對方偷出老君的金剛琢，屆時怕是得鎮元大仙那等存在，才能拿住對方。
現在對方開啓星空古路，他們不知何故，陷入天河。
因此無疑是遭受池魚之災。
除非將兕妖逼退，否則很難擺脫星空古路。
畢竟這時候，星空古路已經和天河重迭起來。
一時間，明河共影，難分彼此。
強如惠岸行者，施展出天足通，都走不出天河。
…
…
大日如來在周清開口之中，心中微微一動，天眼打開，洞府內，以圓光術，顯化出一條天河。
“這是一袖乾坤，怎麼鎮元子出手了？”大日如來不思其解。
周清笑了笑：“道友看走眼了，這當真是鎮元子出手嗎？”
大日如來聞言，再仔細一看，恍然道：“原來是他化自在天。”
他言語之中，顯然對他化自在天頗爲忌憚。
周清輕輕點頭，其實他轉瞬之間，便由諸果之因推演出來龍去脈。
這是此方時空的鎮元子由於他出現的緣故，明悟自身，所以道心崩潰，於是給了他化自在天可趁之機。
原來這他化自在天，最喜歡以修煉人的道心爲食物。
而鎮元子的道心，自是他化自在天眼中的無上美味。
要說他化自在天也是大膽，爲了算計鎮元子，居然影響了太上老君的青牛，開啓了星空古路。
有這星空古路出現，哪怕鎮元子，都休想伸手其中，將仙童和惠岸行者撈出來。
若是給他化自在天吞掉鎮元子的道心，怕是能在此方時空造就一位無上大魔出來，甚至三界六道，無人能敵。
而這一切的因果，都要算在周清的頭上。
因爲沒有他，這方時空的鎮元子就不會道心崩碎。
周清心中種種明悟一閃而過，然後破妄法眼在天河邊上，看到了一株熟悉的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