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混元金斗
靈柩先是心累、絕望，很快求生的本能勝過一切。
這裡是如是寺，這裡是世尊如來的地盤。
對方再如何厲害，也不該在此處造次。
“我身兼道佛兩家的精粹，又煉化了景玄的混元道果，根腳甚至和不知多少紀元前的古老者燃燈道人有關，沒那麼容易隕落！”
靈柩的求生意志蓋過一切。
一盞破舊，如同棺材模樣的古燈亮起，一尊玲瓏寶塔升起。
靈柩的魔身瘋狂膨脹起來，化爲巨大的陰影，與古燈的光亮，形成巨大的反差。
光暗合璧，佛魔一體，玲瓏寶塔兇威滔天。
然而，靈柩看到的道人身影，僅僅是輕輕擡起手，袖袍飄動間，一道五色神光打出。
靈柩的魔身被定住，古燈的光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玲瓏寶塔努力地膨脹了一下，然後受不住五色神光的牽引，給刷進了道人的袖袍裡。
而五色光芒還一圈圈擴散，包裹古燈，包裹靈柩的魔身。
只見到靈柩膨脹的魔身，飛速縮小，跟着玲瓏寶塔、古燈一起進入了周清的袖袍中。
袖袍裡，靈柩翻翻滾滾，變成正常的身形。
袖袍內部，五彩斑斕。
兩件古寶，更是跌落了袖袍更深處的位置。靈柩遇到了一層無形的壁壘，將祂和古寶隔斷，哪怕古燈是祂的本命之物，依舊很快斷了聯繫。
如同有一道看不見的歲月天塹存在於兩者之間。
“靈寶道人，我知道是你，你到底要怎麼樣？”靈柩發出絕望的吶喊。
祂堂堂混元，讓周清這樣拿入袖中，竟毫無抵抗之力，其中的恐怖，宛如遇到了一尊混元無極的無上巨頭一般。
其實靈柩也明白，祂仗之成就混元的混元道果生出強烈異動，也佔了不少的因素。
只是靈柩更明白，哪怕祂能圓滿地催使混元道果，遇見那五色神光，結局也不太可能有轉變。
這玩意太恐怖，對付修爲在施展神通者之下的敵人，幾乎無往不利。
“走吧。”
靈柩聽到一聲淡淡的道音，整個人不停往下墜。
等祂清醒過來時，滿頭大汗。
靈柩下意識摸了摸腦袋，上面長出了肉髻，原本的道髻已然不在。
當真是古佛了！
靈柩很快心裡涌出驚濤駭浪。
祂身上的混元道果不見了，並且修爲也降到了道君邊緣，只差一點就從“合道”境界跌落。
“靈柩師叔，發生什麼事了嗎？”禪房外，傳來三葬得聲音，飄飄忽忽。
靈柩心中一動，緩緩開口道：“貧僧爲過去佛，當入滅。”
祂毫不顧忌地釋放出自身的氣息，並且氣息越來越微弱，渾身也點燃了象徵寂滅的佛火。
外面的三葬感應到之後，心中一驚。
“靈柩老道竟有如此決心，難怪當初能和本師世尊如來爭奪寺主之位。”三葬心驚不已，隨即緩緩退去。
佛門入滅之法，說來容易，但是敢真去實踐的，沒幾個。尤其是修爲越高，越是不敢輕易嘗試。
畢竟這入滅，十有八九是真的滅了，能破而後立的存在，寥寥無幾。
尤其是靈柩已經證得混元，居然捨得。
“打住打住！”待得三葬退去，靈柩使勁用袈裟拍打腳板心。
雖然整個佛腳都腫了起來，燃燒起的寂滅之火總算止住，好歹將道君境界的底線勉強守住了。
靈柩心酸無比，不久前祂還是崑崙神宮的話事人，怎麼轉眼就一敗塗地，寄人籬下。
這世尊如來真是無用，人都將投影滲透進如是寺了，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真要當老烏龜不成！
其實靈柩心裡明白，靈寶道人放過祂，大抵是已經看在世尊如來面子上了。
只是，靈柩還是心中憤憤不已。
…
…
福鬆許久之後才醒過來。
在光怪陸離的夢裡，他已經是大羅生靈。
而現在，好吧，雖然境界有了，可修爲還是得一步一步往上爬。
咦！
他很快發現自己面前多了兩件寶物，皆十分不凡。
一件是棺材模樣的古燈，一件是玲瓏寶塔，放眼如是寺，都找不出幾件比這兩樣更好的寶物了。
“清之，這是給我的？”
“借的。”
“小氣。”福鬆嘀咕一句，又問：“這寶物從哪來的？”
“靈柩道人的。”
福鬆一個激靈。
他可記得，靈柩就在如是寺裡，而且已然是混元的修爲。
他小心翼翼問道：“靈柩道人和你有交情？”
“搶的。”
周清言簡意賅。
福鬆立即問：“人死了嗎？”
“看在世尊如來的面子上，留了他一命。”
福鬆嘟囔道：“清之，你這手腳不乾淨啊，一點都不像你。”
周清明白福鬆的顧慮，很貼心解釋道：“他現在和你的修爲是半斤八兩。”
福鬆已經是煉虛的修爲，聞言心中一喜，“我就知道你一向辦事穩妥。”不過，他很快想到清之多少有些惡趣味，又回過神，問：“別是半斤黃金和八兩青銅吧。”
周清搖頭。
福鬆心下鬆一口氣。
但周清接下來一句，讓他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他是白銀，你是青銅。”
福鬆差點口吐芬芳，想到打不過周清，還是嚥下去，“那這兩玩意我怎麼好拿出來用。”
周清微微一笑：“不要怕，我再煉一件寶物，借伱暫時護身，保你在玉宸宇宙橫着走。”
福鬆立時來了興趣，詢問：“什麼寶物？”
這時候，周清手裡多了一顆虛幻的道果。
福鬆失聲道：“這是靈柩老道的混元道果，難怪……”
福鬆不愧是三葬培養的接班人，對許多隱秘瞭如指掌，何況他還覺醒了關於雲中子的記憶，對這帶有元始氣息，來自景玄道人的混元道果，自然不陌生，一口道出來歷。
周清笑了笑：“走吧。”
同樣是說了一句“走吧”。
福鬆和靈柩的待遇一天一地。
福鬆看見墓室裡的壁畫生出可怕的吸力，他竟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進去。
這是什麼世界？
這裡的靈機？
福鬆從沒來過靈機如此濃郁的世界，在這裡，哪怕隨意一株雜草，時間長了，都可能自行開啓靈智。
他的身體，不斷墜落，最終來到一座奇偉的神山上。“清之，這是哪裡？”福鬆見到熟悉的大桑樹和昴日，又看到周清，心裡安定不少。
周清負手悠悠道：“這裡是媧皇之寶——山河社稷圖裡。”
他隨即頓了頓，繼續開口：“此處時空是初古紀元的拓印版本，你應該不陌生。”
福鬆仔細回憶，果然在雲中子的記憶裡，找到了許多可以參考的東西。
“原來是此處。清之，你莫非要掌控山河社稷圖？”
周清：“不錯，但目前還不行。你先在這裡修行一段時間，等我煉成那件寶物，再送你回如是寺。”
福鬆：“清之，這裡已經是和玉宸宇宙不同的宇宙了吧。”
周清點頭。
福鬆：“化身神話，隨意往來不同宇宙，這是混元無極的特徵。”
周清微笑：“師兄的見識越來越高了。”
福鬆忍不住嘆息一聲：“當年認識你的時候，我怎麼能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
其實福鬆嚴格意義來說不是真正的雲中子轉世。
不過在元始和周清的共同影響下，猶如移花接木一般，福鬆相當於嫁接到了雲中子的根源上。
這好比凡間的草根帝王開國之後，大儒爲其辯經，找到了聖人作爲其祖先的證據。
當然，福鬆的排面要大得多。
爲其改變歷史，嫁接因果的是元始和周清。
這幾乎是欽定了！
其實周清如果不是顧忌親友，直接可以將凡域的那一段因果歷史從根源上抹去，但他不是那樣的人。
周清也不怕有大敵從過去抹殺自己，若是這樣的事發生，對他而言，反而是一件不錯的事。
因爲證明了未來的他，已經不可能隕落，所以道敵纔會從過去做文章。
何況周清也有自己的後手。
他早已開始用東王經爲過去的自己誦經，凡域裡的清福宮後山石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上現在他已經掌控了諸果之因，又有一部分超脫視角。
足以應對類似的麻煩。
那一段過去，同樣可以作爲誘餌，讓他垂釣出一些東西來。
周清取出混元道果，並且打出一片金光。
金光緩緩成形，竟是一個金斗的模樣。
這是瑤池仙境，玉宸宇宙的青帝留下的鬥戰聖法所化。
青陽業火在金斗中燃燒，混元道果在其中。
而金斗化爲火盆，混元道果則是被一把漆黑充滿鏽跡的長劍串着。
劍是無常劍。
用它來串有元始氣息的混元道果再好不過。
串燒的地點距離哪吒變化的石像很近，洶洶火焰燃燒着，似乎要將石像的皮化開。
福鬆看着哪吒有點眼熟，翻閱了一遍雲中子的記憶，認出了哪吒。
“這是哪吒，太乙道祖的弟子。”福鬆有些唏噓。
“雲中子師叔？”石像開口，蹦出不少石屑，嚇了福鬆一跳。
福鬆：“活的？”
“沒死乾淨。”周清一邊看着火候，一邊回道。
福鬆拍了拍胸口：“嚇我一跳，昴日，你現在混的不錯。”
昴日從空中下來，依舊是大公雞模樣，但是氣色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福鬆想摸摸昴日的赤紅雞冠，都被這傢伙昂首閃開了。
“脾氣也長了！”福鬆呵呵道。
昴日邁着快步來到金斗旁邊，噴出一口太陽火精，融入青陽業火中。
遙遠的大雪山，大日如來忍不住一口佛血噴出，“賊鳥，有完沒完！”
大日如來也感應到周清甦醒，立即止住經文聲，嘴巴好似兩條厚厚的香腸，滿是火瘡。
這賊鳥不是自己的法力，用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卻令大日如來心疼壞了！
他好不幸，纔會遇到這樣的賊鳥。
但和琉璃世界的藥師佛、燃燈古佛等比起來，似乎又幸運太多。
現在連鎮元子都隕落了！
大日如來想到幾個老對頭或者故人的下場，心裡平和不少。
活着纔有希望，活着纔有一切。
等佛界的諸佛菩薩羅漢們被幹掉，須彌山、靈山到時候都得在他肩膀上擔着，他一定要活（苟）到最後。
屆時定要佛心裡問一問無量光，這萬佛之祖，他大日如來做不做得？
無量光就是阿彌佗佛道祖，亦是佛門的最古老者，其地位猶如元始天尊之於道門。
阿彌陀佛曾修得十二品蓮臺，爲了衆生，削去三品，其數爲九。
也有說法是阿彌佗佛受了其他道祖的算計，十二品蓮臺才被削去三品。
真相如何，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大日如來比較相信後一種！
他不睿智，能第一時間選擇和周清合作？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他站隊又成功了！
“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不知能走到彼岸嗎？”大日如來心裡嘆了口氣。
太累了啊。
無知有時候也是幸福的。
越近大道越難行。
凡塵螻蟻，只需要考慮活着就行了。像他這樣的存在，要考慮的事，太多了啊！
…
…
有了大日精火的加持，金斗和混元道果融合速度加快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散發着末運氣息的混元金斗出世，有昏黃的濁水滔滔，繞着金斗，最後宛如黃龍一般，鑽進金斗之中。
周清長長吐了口氣，悠然道：“混元金斗成了，九曲黃河陣的陣紋我也紋在其上，有了此寶，哪怕一頭豬，都能讓混元以下的修行者畏懼不已。”
福鬆雙耳閉住。
只要裝作聽不到，就不會覺得清之在指桑罵槐。
對，罵的也是昴日。
他隨即用恍然不已的神色開口：“清之，這玩意我可以帶回如是寺了？”
周清淡淡一笑：“還不着急，先得試試效果。”
“找誰？”福鬆隨即訕訕一笑：“清之，我可沒什麼下降空間了！”
昴日隨即猛地退出三千里，它的修爲，有不少是借來的，別削它！
大桑樹倒是安安靜靜的，但是不知不覺間，也遠了幾分。
周清的目光落在哪吒所化的石像上，悠悠一嘆：“哪吒，你的劫數還沒完，拿着此寶去救楊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