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肺換心術的難度,果真是比搭鵲橋術要更大一些,在第三頭毛民上施展時,餘列單從手法上說,當是成功了,但是因爲血肉不同的緣故,他沒有處理好,導致兩者排斥,內裡的生機互相消磨,功敗垂成。
餘列心善,見不得那毛民醒來後只能眼睜睜看着其肉身死亡,便在法壇上將對方銷燬了。
他現在便在琢磨,若是自己能將換心術也徹底的掌握,技藝相通,到時候他給自己進行搭鵲橋時,風險無疑將會更小,成功率當是會更大!
忽然,靜室中的鈴鐺晃動,有人叩門。
結果一開門,來者不是人,而是八哥那廝
它嘴裡嘎嘎亂叫着,是過來取豬仔袋的
“來活了!來活了!”
餘列思索的目光,忽然就落在了八哥身上,直勾勾的盯着對方。
這讓八哥的叫聲戛然而止,它噤若寒蟬的,下意識的還往後退了一步。
八哥抖了抖,眼珠子中人性化的露出了討好意味,它蹦蹦躂躂的落到了餘列的肩膀上,用小腦袋蹭着餘列的面頰,變成細細的女聲,叫到:
“老爺好。”
餘列被八哥蹭着,微眯起了眼睛。
這讓八哥瞅見了,蹭的更加帶勁,以爲自己是博得了餘列的喜愛。
但實際上,餘列眯着眼卻是在心間計較着:
“這黑廝,自我道童階段起,就隨着我修煉,吃了不少毒物,體內帶毒,比起毛民,在體液方面應當更和我之體質更近似。
而且我雖然豢養着它,但是迄今爲止,還沒有給它認下主僕契約。雖然此鳥對我頗爲忠誠依賴,但也得以防萬一……
現在正好開了它的胸,替它洗肺換心時,一併在它體內種下我的真氣,以我之真氣,替換它的妖氣,在此基礎之上再締結主僕契約,比之尋常的認主當更是穩妥。”
思量着,餘列心間頓時就有了決定。
於是當他再度看向八哥時,臉上笑吟吟的,出聲道:
“你這傢伙,來的甚是巧合。貧道剛剛掌握了一門秘法,可提升根骨資質,你可想用上?”
八哥體內雖然具備赤目寒皋之血脈,靈性極佳,但是它的實力卻是不行,跟着餘列這麼多年了,妖氣比之當初確實是濃郁了不少,但是到現在,除了擅長躲躲藏藏之外,一門天賦法術都沒有,就連變大變小也不行。
也就是說,這黑鳥依舊是卡在九品境界,算不得八品境界的生靈。
它聽見餘列的話,有些懵懂,聽不太懂,當餘列細細說着,解釋清楚後,這鳥嘎的一聲就騰起來!
餘列以爲它是想跑,結果這黑鳥在地下靜室中嘎嘎亂叫:
“變強、變強!做大做強,變大變強!”
無須餘列再循循善誘,這傻鳥一聽能讓它變強,資質變高,就歡喜的不能自已。
瞧見它如此傻樂的舉動,餘列心間反倒是浮現出了一絲不忍,沉吟着,說:
“爲了保證秘法的成功,此番修行,我會用刀刃在你身上動手,但你不可使用麻沸丹藥,須得保持清醒,忍耐着,可是承受得住?”
餘列連比帶劃,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讓八哥明白。
誰知聽清楚這話後,傻鳥比剛纔同意的還要更快,猛地就點頭,磕成了啄木鳥似的。
“成!成成!”
此時在黑八哥的腦海中,它回顧着的是餘列以前服用毒藥修煉、突破關隘、煉製器物時的種種情況。雖然它沒有見過餘列修煉時的全貌,但是頻繁見過餘列修煉前後的情況。
其前後毫無異樣,瞧起來比服用毒藥還輕鬆。
傻鳥自信滿滿,引頸嘎嘎大叫:
“老爺可,我,可!”
餘列見傻鳥如此大膽,欣慰的笑了笑,揉着對方的腦袋:“不愧是我餘列養的鳥兒,類我!”
於是接下來,在觀察毛民肉身狀況的同時,餘列開始將八哥隨身攜帶,餵養對方滋補藥物,儘可能的壯大它的氣血,企圖將這廝先拔擢九品妖物的層次。即便不成功,也能讓傻鳥的生機旺盛,存活率提升。
這廝終歸是隨餘列修煉至今的傢伙,餘列對它還是存在一些感情的。
除此之外,餘列也託人在道宮中購買一頭蘊含赤目寒皋血脈的八哥,以及一種名爲黑羽靈鴉的妖物。
八哥雖然看起來更像是八哥,但它實際上是隻雜毛貨色,是烏鴉和八哥的雜交,僅僅是體內是蘊含着幾絲赤目寒皋的血脈。餘列對此也是驚奇過,都不明白它的爹媽或祖上,究竟是如何配上的。
爲了保險起見,餘列才決定大出血,將兩種妖物都買來,並且還是買八品層次的,方便到時候給這廝換心用。
僅僅購買活體、以及配置相應的藥材,餘列就花了近三千靈石,對於現如今的他來說也不算一筆小款子了。若是將傻鳥給賣了,在城中連百分之一都抵不了。
以及還有認主用的契約法術,也是又花了他三百靈石。
如此痛下血本,當一切準備妥當後,餘列將剃了毛的八哥擺在法壇上時,傻鳥自個還樂呵呵的,兩隻爪子像是翹着二郎腿一般,但餘列持刀的手,卻是微微有些緊張,將刀口定在傻鳥的胸膛上,遲遲沒動。
這一刀下去,若是不成,他的三千靈石可就浪費了。
“嘎嘎嘎!”八哥仰躺着,目中興奮,正期待着待會自個變成大妖,飛出去炫耀。
它見餘列遲遲沒有動手,反倒是催促起來:
“快!快!嘎嘎!”
餘列微眯眼睛,手上的刀口輕輕一沉,噗呲聲都沒有,就劃開了傻鳥的心臟。
這時傻鳥的身子一僵,轉動着腦袋,夠着頭,定睛看自己沒毛的胸膛。
它的瞳孔驟縮又放大!
劇痛瞬間襲來,直接淹沒了八哥,讓它嘎嘎亂叫,叫出了豬嚎:“啊啊啊!”
“騙子!騙子!!
餘扒皮!爺爺不幹,不幹……”
Wωω• Tтka n• co
這廝躺倒在砧板上,竭力的掙扎,想要竄起來,還啄向了餘列的鼻子,但被餘列一根手指就按得死死的。
“錯、錯了……放開爺爺!!!”
淚水浸滿了它的眼眶,恨不得咬舌自盡。
靜室中,慘叫聲陣陣。
八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個勁的叫着饒命,不想變大變強了。
但它都已經上了餘列的法壇,如何能說停就停,由不得它。
餘列沉下心,利索的掏出八哥那顆黑紅黑紅的袖珍心臟,然後取出了購買而來的靈寵,也是當即的開膛破肚,並且動作比之在八哥身上,更是粗暴殘酷。
一聲更加悽慘的鳥叫響起。
血肉飛濺,毛羽亂飛。
八哥胸膛空洞洞的,它趴在法壇上,看着旁邊同類的慘像,一時間感覺自己似乎挺幸運的了。
只不過即便如此,它還是感覺它的心頭哇涼哇涼的,淚流不止。準確說,它已經沒有心了。
餘列取出了帶有赤目寒皋血脈的鳥心,比劃比劃,細細的捏着心臟上的血管,縫縫補補的塞入到八哥的胸膛中。
他還趁機掏出了認主用的儀式,刺破自己的指尖,將自己的一滴血滴落在八哥的心竅位置,進行更深層次的認主。
當然了,早在滴血之前,他就給八哥餵養過解毒的藥物。之前半月,他還正式收了這廝爲靈寵,日夜用自己的真氣爲對方洗練鳥身。否則的話,這廝壓根承受不了他的血液入體。
有過多次打磨手藝的經驗,餘列這次的縫補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他直起身子,以欣賞的目光,細細端詳了着八哥胸膛中汩汩涌動的心臟血脈。
也不知是八哥本身運氣極佳,還是自幼服毒、身體生機旺盛的緣故,亦或是因爲最近得了餘列的一番培養的。
異鳥的心臟入體後,八哥本身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附在了異鳥心臟上,要將之同化吞噬掉。
這一幕讓餘列不僅不慌,還挑了挑眉,略鬆一口氣,因爲這是正常現象,只需打壓八哥肉身的生機即可,換心術中秘藥的主要效果也是這個。
比起這點,餘列其實更擔心的,是異鳥心臟可能反過來吞食傻鳥的全身。畢竟傻鳥性命層次遠不如異鳥,給傻鳥換心,相當於以弱凌強、以小博大。
餘列連忙取出藥物,灌入給傻鳥,並動用自己的真氣,爲之溫養,壓制生機。
很快,問題就解決了,並沒有出現上一次毛民換心時那種無可遏制的排斥反應。
過程如此之順利,讓餘列都有些恍惚愕然。
他的目光落在旁邊另外剩下的那隻靈鴉的身上,閒着沒事,便又開始琢磨起來:
“買都買回來了,不能浪費了。要不……試着將這一顆靈鴉的心臟,也給傻鳥縫上去,讓它左右各具備一顆心臟,以達到雙心的地步?”
餘列的心思蠢蠢欲動。
只不過他順着思路推演了一番,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換心術的難度不小,多加一顆心臟,其難度可就更大了。特別是多出來的心臟,如何併入到傻鳥全身的血管中,更是一個棘手的問題,餘列壓根沒有見過相應解決的法術。
他踱步走在靜室中,聽着傻鳥的慘叫,目光在傻鳥的胸膛中,以及傻鳥取出的原生心臟,還有那瑟瑟發抖的黑羽靈鴉,三者間來回打量。
忽然,餘列捏起了傻鳥那指頭大點的原生心臟,腦中閃過一法:“不若,以此鳥之心臟,運用胚胎法,將之當作血器般熬煉一番,如此合而爲一後,再重新移植回它的胸膛中?”
胚胎訣,乃是餘列從道宮功法中兌換到手的丹爐祭煉法,其最好的祭煉法子,便是以道人的囊袋器官爲主體材料,譬如女子孕育後代的宮囊,再添加入諸多的靈材,使之精粹而成。
根據此法祭煉的血器,煉成後能和道人血脈相通,最終甚至能化作爲道人體內的一新器官,將舊有胃囊取而代之。
而心臟者,其爲氣血匯流之地,可開可合,豈不也是一方囊袋?
剎那間,餘列的思緒暢通,頓覺此事大有可爲:“將心臟當作器物進行冶煉蘊養,若是能成,以後心臟破損,豈不也能自我祭煉一番,進行修復?”
並且他琢磨着,以自家本來的心臟爲主,祭煉出一顆新的心臟,比起純粹外來的心臟,其無疑是更能合乎自家肉身的。
這個點子冒出,讓餘列在靜室中踱步的頻率更快。他還想到了自己施展此想法的又一大優勢。
那便是他可以將祭煉好了之後的心臟,置入到青銅酒杯中進行純化。
經過此前多番使用,酒杯對於置入的器物,僅僅會化靈、破壞魂魄、活性,但除非到了最後一步,則並不會破壞器物的任何結構,縮水也是等比例的縮水,一絲一毫的血管紋路都不會扭曲。
餘列完全可以通過青銅酒杯,提純心臟的質地,並消去內裡混雜的氣息,如此能幫助他更好更成功的祭煉出適用心臟,然後再通過胚胎法重新啓用完整的器官,孕育出活性。
“此前我能服食狼心狗肺,後來又能將被純化後的白骨丹爐。前者證明了酒杯不會破壞器官藥效,後者證明了血器即便在酒杯中被浸泡縮小,只要完整,也可以重新與人血脈相連,蘊養回活性!”
餘列心神激動,當即便決定:
“且試一試,不成功便成仁!”
反正現在用的,還不是他的心臟。
餘列當即沉下心神,取過傻鳥活性尚未徹底失去的心臟,又剖出了另外一隻靈鴉的心臟,運轉法力,以傻鳥心臟爲主材,強行將兩者合二爲一。
因爲傻鳥已經認餘列爲主,它體內的妖氣被餘列的真氣同化,餘列現在去祭煉它的鳥心,雖有波折,但並無大礙。
接下來,餘列掏出了自己所有能拿出材料,堆料似的煉入其中。並在封禁了傻鳥後,特意用酒杯爲之提純。
………………
足足三日三夜過去。
這日靜室中,餘列披頭散髮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法壇。
只見法壇上,除了被開膛破肚的傻鳥之外,一旁有着人頭大小的肉糜中。
正有一顆漆黑的鳥心,自行的砰砰砰跳動着,其強勁而有力,它生長出了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管,如同觸手般插入在肉糜中,汲取着養分。
這一顆鳥心,正是由余列參照胚胎法,又動用酒杯,才祭煉而成的。
比已經被替換到傻鳥體內的那顆,這一顆,無疑更是強勁奇異!
餘列足足端詳了一個多時辰,面色期待道:“此事可成。”
他只需要將祭煉而成的鳥心,再塞入八哥體內,就可以看到最終結果如何了。
而一旁在法壇上躺屍的八哥,它聽見了餘列的怪笑,麻木了的眼珠子終於再次晃動,小腦袋中浮現出了不好的預感。
嘎……
八哥只叫了一聲,餘列就已經伸出指甲,開始活生生的剝掉了已經生長在它體內的異鳥心臟,讓八哥再次痛的死去活來。
啊啊啊!
取出異鳥心臟,餘列先用法術維持着八哥的生機,然後利索的將這顆心臟,也煉入到了漆黑鳥心中,化作其養分。
等到他將漆黑心臟,置入到八哥的胸腔中時,驚奇又滲人的情況出現了。
都不用他縫補,只搭好了主要的血管,漆黑的鳥心就自行蠕動,刺入八哥體內,侵佔其身子,好似觸手怪物一般。
但餘列反覆確認着,發現這僅僅是因心臟的生機過於旺盛而導致的,並非成了新的活物。
在此過程中,那昏死而不得的八哥,發出了比之從前更加淒厲的慘叫。
啊啊啊啊!
但一股濃郁的妖氣,也從它的身上緩緩騰起,漆黑如霧。
八哥的叫聲,瞬間變得尖厲高亢,遠勝從前。
餘列瞧見這一幕,則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此一幕代表的,赫然就是換心成功,且在心臟的帶動下,八哥全身的氣血正在蛻變,已經凝練出了真正的妖氣。
餘列聽着對方高亢有力的慘叫,心間欣喜又不爽道:“這廝整天叫來叫去的,頗是聒噪。
不如……就給它取名爲‘鴉八’,以示敲打。正好它還是個雜毛,同時具備烏鴉和八哥的血統,鳥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