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等人在奔行之中,其道籙閃爍,自然也是知道了幾個道師發出的號令。
他們這時方纔隱隱的知道,剛纔那場驚天動地的鬥法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屍寒子,原來那古修叫做屍寒子,古修也是採用道號啊!”
“殘丹,是那屍寒子的大丹嗎?”
霎時間,人羣之中議論紛紛,就連領頭的道士們,也是目光閃爍,臉上浮現出又驚又喜之色。
幾個道士都是在心間暗想到:“此番開展考覈,雖然事出有因,可是一口氣的折損了十幾萬道徒,我等九人也是逃脫不了罪責……但若是能夠覓得殘丹,那可就不同了!”
他們所想的,自然不是老老實實的將殘丹交出去,而是自己服用了。特別是其中如瓦家道士、朱家道士這兩個上位道士,其目中之光最是明亮!
“有此殘丹,服用之,或是可以打破我之關隘,令貧道成功的配出大藥,丹成龍虎!”
特別是朱家道士,原本他的臉色極爲難堪,可是眼下聽到道師們的法令,明白了情況。
朱家道士的臉上頓時生出狂喜和希冀之色。
半空中,朱家道士回頭看了一眼跟隨着自己的幾萬道徒,目中發狠:“只要能找到殘丹,今日之事便對我無害,且好處會比預期中的更大!”
至於如何去搜羅殘丹,自然是要靠這些道徒了,否則的話,單靠他一人,即便他是六品上位道士,也是分身乏術。
“不過讓如何讓這羣小道徒,盡心盡力的、拼死的去幫我搜羅,以及確保他們蒐羅之後,不會私吞好處,還得用上一些手段了。”
朱家道士在心中琢磨着,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但是轉眼間,目光狠戾之色再次閃現。
他停住身子,擡頭看了看天,暗道:“不可急於返回營地中,否則就不容易做手腳了。”
被率領的一衆道徒,見朱家道士停下,紛紛擡頭看着此人,不明所以。
很快的,道徒們就瞧見朱家道士面上綻放出和煦的笑容,對方望着大家,言語道:
“此番大變故,諸位弟子都受驚了。眼下已經奔數千裡,距離營地尚且遙遠,可自行坐下歇息一番。”
朱家道士補充道:“對了,爾等可以排隊來貧道這裡領取一番考覈補貼,此界危機過甚,鬼氣濃郁,也算是宮中對爾等的一番資助。”
不少道徒聽見,臉上都是露出驚喜之色。
另外一邊。
餘列一行人跟隨着瓦家道士在行走。
走出一段路程後,瓦家道士同樣是讓衆人停留下來歇息一番。
“路途遙遠,鬼氣森森,諸弟子,自行服藥施法,歇息一番。且留心注意安全,此方世界有變化,危險多半遠超宮中預料,貧道也可能護不住你們。”
瓦家道士話聲說完,便自行找了一塊巨石,居高的盤膝坐在上面,打坐歇息。
幾萬道徒都是立刻大聲應諾:“是。”
三萬多人遍佈在周遭,因爲靠近的緊密,並且身形都顯得緊張,就好似三萬只老鼠一般匍匐在山石之上。
餘列三人和瓦十二落在人羣中,同樣也不例外,都是佝僂着身子,有些緊張兮兮的環顧四方。
一片荒丘出現在了他們的眼中,目中少有植株,偶爾纔有些扭曲的樹木生長着。
其中餘列在和親近的幾人點頭示意後,他也立刻就盤膝坐下,開始恢復體內因爲奔行、施法而消耗的真氣。
不過很快的,餘列就睜開了眼睛,皺着眉頭從袖子中取出一顆靈石,握在了手裡面。
就在餘列身旁,同樣調息的苗姆,立刻就出聲道:“此地之靈氣,怎的如此稀薄,好似絕靈之地一般?”
餘列聽見,回到:
“不僅靈氣稀薄,四周還存在着一股惡氣。看來道宮的吩咐沒有錯,在此種地界長期的待下去,必須服用驅鬼丸等藥物。否則待的時間過長,真氣、肉身,甚至魂魄都可能被沾染污穢,有礙修行。”
說完後,餘列還暗地裡傳音給苗姆和洛森兩人:“在此界中,最好還是別吞吐四周靈氣了,且只從丹藥靈石中汲取。若有不足,我這裡還多帶了一點。”
兩女紛紛迴應:“明白了,多謝列哥兒。”
“好的,郎君。”
於是三人立刻就從袖子中取出了準備的驅鬼丸等藥物,依據各自的身體情況,酌情服用了一種或多種。
餘列還額外掏出一瓶丹藥,往瓦十二遞過去。結果瓦十二也是個機靈的,他自己已經是從肚兜中掏出了一方玉瓶,磕糖豆一般,往嘴巴里面咕嚕灌入了一口。
一絲精純的藥氣飄出,身爲丹道中人的餘列聞見,雖然沒有辨認出具體是什麼丹藥,但也發現其質地優良,絕非驅鬼丸可以比擬的。
瓦十二瞧見餘列遞過丹藥,連忙謝過餘列,並擺了擺手,示意不用。他還捧着手中的玉瓶,往餘列晃了晃,似乎問着餘列要不要也來幾顆。
餘列瞧了下隱隱還沾着口水的丹藥瓶子,微微搖頭。
於是下一刻,瓦十二便想也不想的,就從肚兜中又取出了一個玉瓶,往餘列遞過來:“給。”
餘列本想婉拒,可是玉瓶已經是被對方塞入到了手中,並且他鬼使神差的就打開了瓶口,仔細的嗅了嗅。
這下子,他的眼皮微挑,認出了這瓶丹藥:“好傢伙,七品藥物,化瘟丹!”
此物乃是餘列想過要準備,但是又放棄了的丹藥,其具有化解一切八品和大部分七品毒素瘴氣的功效,並且服用後,還能在人體和周圍形成一道藥氣,主動的淨化人體所吸入的每一口空氣和靈氣。
此丹,餘列目前可煉製不出來。
餘列朝着瓦十二,正色的拱了拱手,收下了這瓶丹藥。
此事讓餘列再一次的對大戶人家的子弟待遇,有了更加深刻的認知。
七品化瘟丹還只是瓦十二隨手掏出來的,能一送就是送一瓶的物件,對方肚兜中肯定還有更好的東西。
餘列在心間輕嘆:
“此番歷練,即便突生變故,但是隻要不再遇見剛纔的那般危險,瓦十二應是可以如郊遊一般,輕輕鬆鬆的就度過。”
就在一行數萬人休整的時候。
他們落足此方陌生世界的第一個危險,悄然之間也就來襲了。
此危險並不是從地面左右出現的,也不是從上空,並且不是人、不是活物。而是一道道漆黑的氣息,突地就從地面鑽出來。
詭異的黑霧,幾乎是以眨眼間的速度,就一口氣的籠罩了三萬多人。
甚至就連瓦家道士,也是當黑霧成形的那一剎那,方纔猛地睜開眼睛,反應過來。
他用神識立刻掃視周圍數百丈,面上露出震驚和棘手之色:
“這是,噬靈之霧?此番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環境竟然都惡化到了這般地步。宮中爲何沒有提醒!”
瓦家道士當即用神識傳遞念頭:“速速騰空,勿要左右騰挪,屏息凝視,千萬不要自行動用法術!”
可是即便他已經動用了神識傳音,他話聲剛剛說完,現場就響起了一陣陣驚叫聲。
“啊!這是什麼?”
“我的血器,我的真氣!”
一陣驚慌之色響起,特別是那些剛休整時,捨不得服用丹藥辟邪的道徒。
他們的頭腦當即一蒙,眼睛都發黑,難以視物。等他們要用真氣去感應周遭時,更是心驚膽顫,因爲他們的真氣一旦離體,就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
並且那東西還沿着他們的脈絡,將“舌頭”探入到他們的體內,在汲取吸食他們體內的真氣,索求不止。
好在絕大多數的道徒,都是動用符紙等物,趕緊的騰空,竄出了剛剛升起的黑霧。
餘列幾人便是其中幾個。
等能夠衝出來的道徒都衝出來之後,瓦家道士只是面色難堪的站在半空中,屢屢低頭看向地面、左右,壓根沒有想要進去霧中,解救剩下道徒的心思。
連六品道士都不敢進入黑霧中,餘列等人自然就是更加不敢了,只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一旁,後怕不已。
不一會兒,瞅見黑霧很快就有消散的跡象,瓦家道士方纔吐聲解釋道:
“此乃噬靈之霧,名如其名,此霧氣可吞食靈氣,最是剋制有靈之物,若是在其中施展法術,動用符咒等物還算好,頂多是在幾息之內,符咒的效果就耗盡消失。但若是親自動用法術,噬靈之霧即可侵入你之體內,將你一身的靈力都榨乾!”
道徒們聽見,面色頓時驚懼,特別是某些人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器,臉色難看至極。
因爲瓦家道士口中的“噬靈之霧”,連血器也會腐蝕,能壞了其中的靈蘊。
當即就有人叫到:“敢問道長,再次遇見此霧,又該如何?”
還有人驚悚的說道:“天下間居然存在此等邪門東西,豈不就是專門剋制我輩修行中人?”
餘列聽着衆人的議論,他腦中琢磨,忽然想起了“噬靈之霧”的來頭。
據傳古時候,準確的說就是三萬年以前,山海界中還處處遍佈着這種“噬靈之霧”,正如瓦家道士所言,其專門剋制有靈之物,反而若是凡人行走其中,可能會無礙。
據道書上說,此霧乃是世界衰敗後自然生成的一種環境,其類似於瘴氣煞氣怨氣,生於地底,天然追逐靈氣。
若是沒有陣法的護持隔絕,道人聚集的越多,則能引動的噬靈之霧,範圍和濃度就越甚。
可以說,此種霧氣確實是修行者的“天敵”。
當然了,其對於高層修煉者而言,其剋制作用究竟又有多大,就不是餘列知道了。不過他瞅着瓦家道士的臉色,猜想起碼對於六品道士而言,噬靈之霧也不是好惹的。
這讓餘列微眯眼睛:“看來此方世界的歷練,危險程度比之龍庭世界,上升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啊。”
並且根據他所瞭解的,噬靈之霧還只是世界衰敗後的一種特徵而已,除了此霧之外,還有其他種種危害程度更甚的災害,就是不知此方世界還有沒有了。
立刻的,餘列在心間就升起了一個念頭:
“是否先貓在道庭的營地中,等突破爲七品道吏之後,再去完成那些歷練任務,以及去尋那屍寒子的殘丹?”
不多時。
因爲絕大部分的道徒都杵在半空中,相隔起碼十丈,噬靈之霧消退的較快,很快就分裂成了一小塊一小塊。
等到小塊的霧氣也消退後,地面上頓時露出了一個個面色蒼白、眼神黯淡的道徒。
瓦家道士這時才伸出手,施展法術,一根根魚線般的靈氣細線放出,將這些道徒抓起,高高的吊着。
他對衆人呼喝到:“歇息夠了沒,再度啓程!”
數千道徒被此人抓着,彷彿吊着一具具屍體般,頗是滲人。
其中,餘列大着膽子,湊近這些“屍體”,仔細的打量了一番,發現道徒們居然沒有死,眼珠子都能轉動,但是一個個有氣無力,連話也說不出來。
落在噬靈之霧中,此數千道徒,個個都是體內的真氣已經被榨乾。
且榨的那叫一個絲毫不剩,甚至部分人因爲越是掙扎,受到創傷越大,固定在血肉中的靈氣都被汲取走,傷到了肉身根基。
可以說,經此一遭,其中好點的,也得躺個七八日,才能恢復如初,壞點的,則可能幾年都恢復不過來,此番歷練也算是徹底的荒廢了。
若不是被人救了,此刻的他們,野狗都能殺之。
眼下好歹性命都是留下了,情況還算是沒有太壞。
接下來的時間。
餘列等一衆道徒緊隨着瓦家道士,一刻都不敢歇息朝着最近營地趕過去。
足足四個日夜後。
他們的目中方纔出現了一座高山,山上有金燦燦的龍氣盤旋,如蛇似蟲,散發出和周遭環境迥異的金光。
道徒們瞧見後,猶如見了太陽一般,頓覺一陣溫暖。
“可算是到了,一路上兜兜轉轉,還以爲還需要再多花費些時日。”
“看來道庭在此界還算是紮下了釘子,我等淪落至此,也不算是無有落腳之地。”
議論聲在道徒中響起,衆人面上都是露出振奮之色。唯有那瓦家道士在瞧見高山上的營地後,並沒多少的喜色,反而還微眯眼睛。
餘列頗是關注着瓦家道士,留意到了這點。
很快的,等靠近營地後,他便明白瓦家道士臉上爲何無多少喜意了。
因爲就在上山下山的路上,有一個個道徒在來往,彼輩都是頗具警惕的打量着他們一行人。
這些人並非是率先趕到了這處營地的潛州道宮道徒,其身上的道袍,胸襟上多是繡着一顆金紅色的桃子。
彼輩,赫然就是桃州道宮中人,其竟然早早的就進入了此番世界,安然無恙,且已經開展了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