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跟隨着桂葉落,成功的進入到鬼都地宮中,他這時對女道所說的事情,已經相信了八成。
兩人看着地宮中遍地的白骨,都是露出欣喜之色。
這地方屍橫遍野,不管是發生過大戰,還是靈人血祭了這些屍體,一定都是靈人至關重要之地。
兩人在地宮角落對視一眼後,紛紛收斂了身上的氣息,往地宮之中悄悄的深入。
很快的,餘列的耳中出現了江河涌動的聲音,但等走近了之後一瞧,發現並非是什麼地下河流,而是一條黑沉沉、且泛着點點銀光的金屬河流。
河流兩岸的岩石都是滾燙,好似下一刻就要融化成岩漿似的,底下蘊藏着恐怖的熱量。
也正是這一股地熱,將河道中的鉛銀熔鍊成了液態,並且液態的金屬涌動,將一股股熱量帶走,防止了地宮的基地石塊被融化成岩漿。
餘列用神識在此等鉛銀河流中掃視一遍,頓時爲此地的佈置感到精妙。
隨着兩人的深入,這座地下城池更加細緻展現在兩人的面前,其中有金銀堆積成的假山、有夜明珠鑲嵌而成的星辰,還有用人骨搭建而成的屋舍……種種。
並且他們發現近百年下來,這裡居然還像是剛剛修建而成的樣子,一具具白骨殘骸光潔,地面上的血跡也是新鮮,空氣中還回蕩着腥氣。
這一情況,也讓餘列和桂葉落的警惕暗暗的提到了最大。不過他們的腳步都沒有停止,繼續筆直的往城池正中央的王宮奔去。
路上桂葉落傳音給餘列:
“在地宮的中心,就躺着那靈人的老祖宗。根據我這具肉身的記憶,靈人老祖宗爲了鎮壓地火,已經以身爲獻,死的不能再死。你我只需要抗住邪氣,壞了那靈人老祖宗的佈置,即可讓地火解開,慢慢的吞食掉整座鬼都。”
她又道:“當然了,你我二人並沒有讓地火慢慢釋放的功夫,到時候必須下重手,讓地火猛烈的爆發,直接席捲整個鬼都,流淌向那萬丈冰山。
其中如何抗住邪氣,以及如何在爆發的地火中活下去,並引導地火,便是此行的難點。”女道將此行的要點簡明的說給了餘列聽,顯然是在來時做了不少的籌劃。
餘列聽完後直接點頭:“可,邪氣一事交由貧道來處理。引導地火一事,想必道友也是有法子了?”
果不其然,桂葉落當即頷首:“此事交由桂某便是。”
商量完畢,沒過多久。
兩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地宮的正中央。
他們一路上雖然兜兜轉轉了一些,但是並沒有觸碰到什麼機關,也沒有發現靈人的蹤跡,似乎此地並沒有防護手段,也已經被靈人遺忘了一般。
不過這主要還是因爲他們都是道人,都修煉有御風的法術,壓根就不用從地面上走,很多機關、河流都是一跨就過。如果換作是凡人潛入到這裡,即便是一支萬人的軍隊,很可能單純的走一路,就已經渴死熱死在了半道上。
地宮中央處,一方龐大的棺槨出現在了餘列和桂葉落兩人的眼中。
棺槨是石制的,並未被安放在地面或殿堂中,而是放在了一方圓形的池子裡,池中是紅彤彤的岩漿,不斷的沸騰,釋放出無窮的熱量。
此棺槨正是漂浮在濃濃的岩漿之上。
除此之外,又有濃郁的邪氣充塞在餘列二人的眼中,邪氣還凝成了液態,在岩漿的表面上澆鑄成了詭異畫面,似一條條長蛇,在岩漿中翻滾扭動不定。
這時,桂葉落站在外面,她的目光一閃,突然從懷中取出了一塊鐵器,手腕甩動,鐵器就飛入了邪氣中。
滋滋!
本是如圖畫一般的邪氣,當即就一閃,探出觸手一般,將那鐵器抓住,眨眼間就腐蝕成了渣滓,掉落在岩漿裡面。
女道沉聲:
“餘道友,此地邪氣之濃郁,便是濃郁到這種地步。
其原本是鬼氣陰氣,但是現在卻能夠將地火岩漿都鎮壓下,若是尋常的道人進入其中,只一剎那,肉身就會被腐蝕成焦炭,陰神也會被吸乾。
你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那麼伱我兩人,還是先從長計議一番。”
此女倒是還算有點良心,並沒有催促着餘列動手。
不過餘列眯眼打量着,他的眉頭僅僅是稍微一皺,就舒展開,道:
“事不宜遲,此地重要。雖然現在還沒有異樣出現,但是指不定多待上一段時間,就會有大危險出現。否則那些靈人,該當在這裡埋伏死士重兵纔是。”
餘列的眼眸中泛着金色,他當即就往那棺槨踏步而去:“道友且看貧道爲之。”
滋滋!
當餘列走出石階,身子出現在岩漿池子上空,底下濃郁的邪氣立刻就撲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身子晃動,體內的真氣迅速消耗,好似就要一頭扎倒在岩漿中似的。
這一幕讓桂葉落心中一緊,若是餘列死了,她的此行可就白費了。
因爲這等濃郁的邪氣,即便是她也不敢說一定能扛得住。就算抗住了,之後地火爆發時,她也肯定是沒有氣力來引導地火了,只會讓自己身處於絕境當中。
在桂葉落緊張的目光中,餘列的身子晃了晃,穩住了身子。
呼呼!
五隻毒鬼立刻從餘列的袖子中跳出,環繞在他的周身,釋放出濃郁的鬼氣,抵禦起濃郁的邪氣腐蝕。
如此一步一步的,等餘列接近棺槨時,他的護體毒鬼們居然一個個身子都是發虛,竟然鬼氣大傷。
這情況出乎了餘列和桂葉落兩人的預料。
要知道五隻毒鬼的鬼氣,可都是一百二十年整,五頭護持着餘列前進,居然都是吃力。可想而知,若是沒有五鬼,讓餘列或桂葉落上陣,只怕兩人的陰神被燒乾,也沒有接近棺槨。
好在餘列有五鬼作爲依仗,成功的靠近了石棺,氣力還大有餘地。
棺槨前,餘列也不遲疑,暗暗掐訣弄好了自己的護身法術後,便揮動袖袍,狠狠的往石棺劈打而去。
鐺鐺!
石棺沉悶,發出悶悶聲,猶如一口石鍾一般,頗是堅硬。
但餘列法力強橫,且又有五鬼飛出,用爪牙狠狠的敲擊石棺,幾個呼吸間,讓這一口石棺就出現了裂縫。
咔咔聲響在桂葉落的耳中,讓她大喜過望,但急忙傳音:
“餘道友,再加把勁!也不要放鬆警惕了。”
女道的話語剛一落下,飄在石棺上的餘列就動作一頓。
只見他的身子猛地上升,然後一個折轉,餘列的身形閃爍,往桂葉落飛來。 嗤,只聽一聲石棺滑動的聲音響起,一隻人手忽然就從棺槨中伸了出來。
它的手指很是纖細,相比於龐大的石棺而言,就像是蟲子的肢節一般,壓根不是棺槨的主人。可是瞧見這隻人手的第一眼,它就給了餘列和桂葉落一種,它赫然就是那石棺主人的感覺!
這讓兩人紛紛一怔,心中吃驚:
“人手?那棺槨中的是人,而不是那靈人惡鬼嗎?!”
根據前朝餘孽的說法,這地宮乃是靈人老祖宗的躺屍之地,而真靈人可都是惡鬼,是沒有具體的形體,其只能寄生在鎧甲等物體之上的。
即便有些靈人能寄生在活人身上,也會讓活人的肉體充滿死氣,並且迅速腐化,變成一堆血肉泥團,必須需要塞在鎧甲或泥胎木偶中,才能長期維持人形。
而此時出現在餘列二人眼中,他們倆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一隻人手,其蒼白沒有傷痕、細膩光滑,當是屬於不事生產之人。
更讓餘列兩人感到驚疑的是,突然有古音從棺槨中響起:
“今夕是何年,靈氣可是復甦矣?”
對方的話聲蒼老,餘列單單聽着聲音,就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腐朽衰敗的感覺,彷彿是老狼在喘息乾嚎。
忽然,地宮中響起吸鼻子的聲音。
那石棺的棺材口被猛地掀開,一道身着袞龍袍的身影,披頭散髮的出現在了裡面,它坐起身子,發出壓制不住的喜悅之聲:
“這是,真氣的味道?!”
吸鼻子的聲音更響,此物猛地擡起頭,一雙猩綠的眼珠子和餘列兩人對視,並有一股神識從它的身上轟然發出,落在了餘列兩人身上。
更加欣喜到了癲狂的笑聲,從此獠的口中發出:
“哈哈哈!
果然是真氣,世間又有修道中人出現矣!吾界定是靈氣已經復甦。否則汝之二人,如何能走到這裡。”
餘列和桂葉落兩人聽見棺中人的自語聲,面面相覷,不由的都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莫非,靈人的老祖宗就是此人,它是自行封印在了此地,以等待此界靈氣復甦?!”
更多的猜想,也是出現在他們兩人的心間。
大笑聲中,那石棺中的人不知何時已經是站了起來。
它披頭散髮和餘列二人對望,發出了厲鬼般的呼嘯:
“二位修士,汝既然驚擾了朕,那便當爲朕之食糧,償還罪孽。”
猛地,此獠一擡手,一道粗壯的邪氣就從池中飛出,化作爲蛇形,朝着餘列兩人橫掃而來。
餘列兩人雖然一直都在旁觀着,並未輕舉妄動,但是兩人也早就做好了鬥法廝殺的準備。
只見餘列輕輕一避,就躲開了邪氣的撲殺。
反倒是落在他身後的那桂葉落,不知爲何,面上忽然露出極度的驚愕和難以置信之色,和桂葉落的性情截然不服,變了個人似的。
她沒有及時的躲避。
餘列瞧見,眼皮一跳,意識到恐怕是對方附體所在的原主,不適宜的跳出來,擠佔了桂葉落的操控。
他心中略微猶豫,避開的身子又是一閃,擋在了對方跟前,硬吃了那邪氣一擊。
餘列悶哼一聲後,冷冷傳音道:
“桂道友,可不要陰溝裡翻船,害了性命。”
只一剎那,桂葉落的面上神色變動,她的陰神迴歸,重新佔據了肉身,並且伸手狠狠的一拍額頭,將腦中的那魂魄死死鎮壓下。
做完這些後,桂葉落後怕的看向身前餘列,立刻傳音:
“多謝餘兄!是此身中的那女子,瞧見了眼前一幕,心神震動至極,一時妨礙了桂某。”
她的話聲中充滿了感激。
就在剛纔的那麼一剎那,若不是有餘列擋住,她再被邪氣一衝,指不定就只能棄了附體的肉身,甚至可能陰神也受創,被牽連着死在這裡都可能。
感激着,此女對餘列的好感,頓時多了不少。
餘列話聲緩和,傳音道:“無須多言,棺中死屍既然重活,你我二人再將之打死便是了。”
桂葉落頷首,她目中也是迅速的充斥起殺意。
兩人身爲道人,且是道人中的佼佼者,即便情況有變,也不至於被嚇得逃之夭夭,反而更是想要將對方打殺掉,擒拿其魂魄,奪其資糧,拷打逼問一番。
而對面。
那棺中人動手後,濃郁的邪氣從落在它的身上,像是蛇蟲一般爬入它的眼耳口鼻中,讓它發出痛苦又舒暢的哀嚎。
其灰白色的髮絲上涌,讓餘列和桂葉落瞧見了此人的面孔。
對方的臉上腐爛、兩眼黑洞洞的,邪氣瀰漫着,就像是蛆蟲一般在蠕動。
“修士修士!汝等得見人間神,還不速速下跪,獻上血肉精魂!”
此獠繼續發出厲鬼一般的貪婪呼嘯,身子騰空,腳下的邪氣凝形,便作爲六道長蛇,託舉着它往餘列兩人飛來。
一股達到了六品的壓迫感,猛地落在了餘列和桂葉落的身上,讓兩人的眼神再次微變。
不過下一刻。
餘列絲毫不受這壓迫的影響,他周身的五鬼也變做成巨鬼,託舉着他,朝着那棺中人撞去。
嘣!
毒鬼和邪氣,狠狠的撞擊交織在了一塊。
餘列駕馭五鬼,成功的攔截此獠,並讓那棺中人的停頓在半空中。
“嘁!”他譏笑的聲音,響在地宮中:
“區區土著,也敢在我輩道人跟前稱孤道寡、裝神弄鬼?!”
那棺中人被餘列攔住時,它沒有驚愕,反而身上的兇焰更猛。
可是當餘列有別於此界的話聲響起,又有“土著”、“道人”兩個詞進入它耳中。
此獠的舉動猛滯,它擡起頭,腐爛的面孔難以置信的看着餘列,失聲驚叫:
“天外來客,山海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