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木獬無比的驚怒,它聽着餘列傳音出的話語,當即也發出冷笑:
“本道是叛徒?你這小子,目無尊長,當場抗檢,定是心中有鬼!”
此獠繼續倒打一耙,對餘列更加是恨得牙癢癢,口中又獰笑着:
“本道剛纔還只是想要拿下你,詢問一番。現在看來,你這廝果真是奸詐,竟然暗害與我,即便你是仙功道種的身份,也沒有好下場!”
話聲說完,鬥木獬厲喝着,周身一道道濃郁的星光浮現出來,和餘列在陰魂塔當中所瞧見的舉動類似。
這讓餘列心神一緊。
其區區一分魂,當初在陰魂塔中使出星光類法術,就已經是讓他棘手,如今這正主施展起來,威力肯定是翻倍。
餘列心間頓時就警惕起來,隨時都要逃遁離開殿堂。
話說別看他剛纔在嘴上喊的厲害,其實餘列心裡明白,以他現在初入築基的法力,即便是加上酒蟲等等,也是無法將鬥木獬拉下水打殺的。
如今之所以明目張膽的,要衝着對方喊打喊殺,一是餘列受不了這氣,索性爆發一番,二則是當個“出頭鳥”,激起巢穴中其他道士的氣憤,寄希望於能夠和旁人聯手起來,對付鬥木獬。
除此之外還有個第三點,那便是動靜儘可能的鬧大點,將那白巢道師的注意力吸引而來,主持一番公道。
只可惜一直到現在,兩人都交手一回合了,那白巢道師依舊是沒影兒,也不知是懶得搭理此事,還是壓根就不在白巢中。
忽然,讓餘列心間驚喜的事情出現了。
兩道呼喝聲,先後在他的身後響起:“鬥木獬,爾意欲何爲!”
“二師兄,還請快快住手,以免有傷和氣!”
此兩道聲音,正是那角木蛟、奎木狼的。
餘列剛纔的喊話聲起了作用,這兩個傢伙見餘列頂在前面,又想到餘列的手中還有它們覬覦的東西,終歸是忍不住的站了出來。
對面的鬥木獬一聽見兩道喝聲,它的眼神也是微變,不由的生出了忌憚。
但即便如此,鬥木獬也沒有要收手的想法,它低聲獰笑着:“二位道友,你們想要插手管閒事嗎?”
這廝法術尚未打出,神識就迅速的迴應,話聲中蘊含着威脅之意。
一併的,在它的身後也是一座座星宿雕像閃爍,忽地就有足足五道身影,陰神搖晃,也出現在了殿堂中央。
如此一幕,頓時就讓角木蛟、奎木狼兩人的面上也浮現出了忌憚之色。
二人的陰神沒有急着動手,僅僅是冷冷站在了餘列的身後,和鬥木獬一行人對峙。
霎時間,一方六人、一方三人,在星宿殿堂中形成了兩派,氣勢洶洶。
單從道士的數目上來看,餘列三人是妥妥的佔據了下風,他們不僅人數少了一半,餘列本人還只是個初入六品的道士,現在之所以能夠發揮出強勁的實力,只是靠着寶物,持續不了多久。
可是在雙方心底裡面,餘列一方的心裡卻是半點也不惴惴不安,反而是暗喜起來。
只見股股神識在他們三人之間迴盪,角木蛟、鬥木獬兩人交談甚歡,一時間都忽略了餘列:
“只有五人!巢穴中的道士,全都在這裡了,結果只有五個傢伙站出來給那廝撐腰。”
“哈哈!大師兄,我等被它唬得好慘啊,本以爲它橫行巢中,不說所有的道士,起碼會有個近半的道士給它撐腰,結果就五人,四分之一都不到!”
原來這兩個傢伙,忌憚是忌憚鬥木獬一行六人,但是心底裡卻是暗喜對方居然只有六人,而其餘的道士們都只是冷眼看熱鬧。
如此一來,也就證明鬥木獬的鐵桿道士僅僅這五人而已。
餘列聽着兩人的神識交流,他微微一怔,沒有說什麼。
而鬥木獬一方,它在感應到身後站出來的五個道士後,其含怒欲發的法術都是一時間噎在了手中。
其神識冷厲的橫掃整個星宿大殿,落在了四周其餘道士的身上,充滿了質疑和威脅。
十幾個道士被鬥木獬如此掃視,紛紛面色微變,有幾人的陰神晃動,也脫離了星宿雕像。
但是它們相互之間不知是交流了什麼,還是一咬牙穩住了腳跟,沒有再踏上前半步,而是杵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
“悠着點,這可是和尋常的爭權奪利不同,真可能死人的!”
“然也!那小傢伙乃是仙功道種,如今僅僅一次陰魂塔之行就築基成功,指不定就會是巢中又一個開府之人!”
“嘿、老劉你慢着點。仙功道種被打殺了,它鬥木獬或許不慌,還能找人背鍋,但這口鍋若是落在了你頭上,你還能找誰去?”
原來這十幾個道士,是因爲餘列仙功道種的身份,忌憚其潛力,也忌憚其死後的罪責,都不想沾染上麻煩,而選擇了冷眼旁觀。
鬥木獬見它們遲遲都沒有挪動,彼此還在各自的交談。
其雖然不明白彼輩究竟在說些什麼,但是很顯然,它往日裡的威壓、拉攏,現在這一刻統統都失去了作用。
甚至它還察覺到,那五個走出陣來幫襯它的道士中,有兩三人也是神色微變,似乎心生顧慮和忌憚。
鬥木獬明明佔據了“上風”,但是它心中怒火更盛,頗是感覺憋屈。
其中它身後有一人,還忍不住的出聲交代它:“鬥木兄,嘴上說說可以,但是那小子築基前就身具仙功,萬不要真個就打死了!”
對方不說還好,一說,現場就有低吼聲傳出。
“豎子!”
鬥木獬厲吼被,殺意前所未有的勃發:
它大喝:“死來!”
轟的,此獠猛地就再探出一爪,瓜下氤氳在四周的星光,猶如刀斧般,狠狠的就朝着餘列所在劈砍而去。
這一動作讓堂中所有的道士都眼皮一跳,明白鬥木獬這是真動了殺意,特別是站在它身後的五個傢伙,面色頓時糾結。
畢竟真讓鬥木獬當着衆人的面,打殺了一個仙功道種,它們這些幫腔的,絕對脫不了干係,是跑不了的。
於是星宿大殿中,可笑的一幕出現了。
不等餘列和角木蛟、奎木狼三人去閃避或硬抗對方的法術,站在鬥木獬身後的五個道士中,有三個人面露猶豫,還有兩個人則是驚慌的就出手。“二師兄且慢!”
“師兄勿要衝動!!”
咻咻,兩道陰神閃現,它們竟然擋在了鬥木獬跟前,去拉扯鬥木獬,使得此獠的法術偏移。
餘列一行人稍微的跳動身子,就避開了對方的含怒一擊。
哐哐!鬥木獬的星光落在四周牆壁上,頓時就將整個宮殿都撼動,牆壁傳來崩塌聲音,顯然是使出了十成的威力。
這也讓餘列變色。
僅此一擊,其法術若是真的落在他身上,即便他是龍脈肉身,也會是重傷待斃的下場。
和餘列變色不同,兩道欣喜的呼聲頓時就從他的身旁響起:
“鬥木獬,爾果欲殺人,膽大妄爲!”
“哼!我看你老二你在找死。”
龍吟聲和狼嘯聲,猛地就在殿堂中響起,只見那角木蛟和奎木狼的陰神搖晃上前,身上法力滾滾,聯手就往鬥木獬還擊而去。
餘列心驚之餘,也是頓時清醒:“好機會!這兩個傢伙看來真個被我說動了。此時不殺那老狗,更待何時!”
他壓下了心間所有的恐懼,面上猙獰大現,望着那被人拉扯的鬥木獬,猛地再一吐烏光。
且在這道烏光中,餘列夾雜上了自己剛修煉而成的死焰。
嗡嗡嗡!三股法力,猛地朝着鬥木獬撲去,讓在場的衆人再次駭然。
本是桀驁的鬥木獬,以及它身後的勸架兩人,也都是面色大變。後兩人猛地就閃開,和鬥木獬離的遠遠的。
至於站在鬥木獬身後沒動的那三人,終於也是動彈了,它們同樣面色變化,猛地就挪動腳步,往兩側避去。
如此情況落在餘列三人眼中,讓三人心中更是大喜。
鬥木獬今日私自出手,又失去人心,正是他們火併一場,幹掉此人的最好機會。即便事後會有所責罰,也比一直留着這個傢伙,甚至讓它結丹要好!
他們紛紛在法術還沒打中時,就再次鼓動氣力,將體內法力統統壓榨而出,欲要在鬥木獬出手相迎時,徹底的結果掉對方!
可就在這時,哼的,一聲冷笑從天而降。
其猛地就壓在了殿堂中所有人的頭頂,令衆人的心頭咯噔一跳,時間都彷彿凝固了一般。
“本道不在,爾等鬧得挺歡,都要讓本道的白巢見血了。”
一道咯咯猶如夜梟的聲音,進入了衆人的耳中,讓所有人的神色都是變幻。
剛剛還正一臉殺意的角木蛟、奎木狼兩人,更是陰神啪的就落地,佝僂身子,彷彿匍匐般,朝着頂上行禮。
那心神懸在了嗓子眼,又驚又怒又怕的鬥木獬,它也沒有趁着這個機會去逃遁或反殺餘列一行人,而是同樣降下陰神,低頭見禮。
霎時間,不管是動手的還是看戲的,所有的道士,一個不剩的出聲呼喝:
“參見白巢道師!”
此突然出現在殿堂中的冷笑聲,正是白巢巡查司中的唯一丹成道師——白巢子!
餘列反應過來,他心間雖然不甘,頓覺錯過了解決鬥木獬的大好機會,但也只是幽幽一嘆,便準備同樣見禮。
可誰知道,對方強橫的神識,宛如膠水一般,凝固在了他的四周,讓他除了沉重的壓力之外,還彷彿被拘禁住了,氣兒都喘不過來氣,更別說躬身見禮了。
如此情況,持續了足足三四息。
還是餘列鼓動法力,一陣死焰從他周身燒起,方纔讓他能夠喘息,並且慢了一拍的,從牙齒中擠出聲音:
“參見……白巢道師。”
輕笑聲響起。
壓在衆人頭頂上的威壓猛地一收,彷彿只是幻覺一般,但卻讓在場的所有人等,不管是道吏還是道士,背後都是出了一身冷汗。
餘列下意識地循着輕笑聲,擡頭一看,他並沒有瞧見白巢道士的身影,而是隻瞧見了一尊漆黑龐大的頭顱。
其脖頸修長,長着口器般的鳥喙,正低着頭,俯視殿堂。
僅這僅一顆頭顱,就極其的龐大,它遮蔽了餘列的所有視野,給了餘列一種對方彷彿是自一尊籠子外,探着頭,正在俯視着籠子中的小雞仔子。
白巢道師恰好和餘列對視着,餘列雖然瞧不見對方的目光。
對方也沒有再用神識壓下,但餘列還是從骨子裡感受到了一種宛如面對天敵般的恐懼感。
他心驚的想到:“這、便是直面丹成道師時,真正的威壓麼?即便我已經築基,卻還是如凡人般脆弱……”
好在白巢道師的聲音及時傳來,道:
“汝,頗是不錯。不僅得過仙功,此番入塔試煉,連井木的魂丹都給帶出來了。”
白巢道師自語着:“看來本巢今日是出了個人才。你既然奪得試煉頭名,且又築基,不可不賞,便由你來繼承井木的位子,先賜爾道號——井木犴。
你觀如何?”
這一番話空蕩蕩的響在殿堂中,回聲不斷,四周安靜。
但是卻在全場所有道人的心間,都是掀起了一股軒然大波。
“賜號井木犴?”
“什麼,這傢伙連授籙都還沒進行,就定下道號,且是井木犴之位!”
還有道士眼睛不尖,在餘列出塔時沒有瞧見餘列陰神中攜帶的魂丹,它們又是心驚:“魂丹?是我想象中的魂丹嗎?”
就連餘列自己也是微微發懵。
須知在白巢二十八星宿道號當中,除去角木蛟、奎木狼、鬥木獬三個道號之外,便屬井木犴的道號最是尊貴。一般而言,是隻有開府的道士,纔有資格獲得的。
其餘道士都是先空着,或從空着的其他星宿道號中,隨便揀選一個冠之。等開府後,纔會再晉升爲四大道號之一。
而餘列現在“只是”陰神築基,紫府都未開,白巢道師就當着衆人的面將“井木犴”作爲道號賜下,妥妥的是越級拔擢了。
衆人驚愕中,那鬥木獬更是心頭咯噔一跳,它的臉上除去表現出的敬畏之色外,濃濃的不甘和幾絲怨恨,當即就在它的眼底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