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白巢肉身,再三的確定這廝肉身僅僅是氣血虧損後,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沒有壞就好,沒有壞,事後就還有補起來的可能。”
他口中嘀咕着,目光又掃向陣法中的那一攤血肉模糊之物。
這些血肉都是試驗中剩下的畸形腐敗之物,已經不堪使用,如果非要用於煉丹或者煉器的話,不僅沒有好處,反而只有壞處。
因爲靈氣極雜的緣故,用於煉製毒物毒藥也是不妥,反倒容易擾亂藥效。
可這些血肉都是由蘊含了白巢血脈的妖獸所化,在試驗的過程中還汲取了白巢大量的氣血,攏共算起來,比餘列二十年以來吸取的都要多,不容浪費了。
只是對於一般的道士而言,即便是開闢了紫府的道士,想要炮製這些畸變血肉也是困難。
前者毫無辦法,頂多能夠當做肥料賣掉;後者則是得埋在紫府中,耗費上幾十上百年的時間,靠紫府天地的運轉,將其內的靈氣緩緩打磨純化,然後才能變成勉強可以入體的靈氣。
但對於餘列而言,他壓根就不需要這般麻煩。
他只需將這些血肉往化靈池中一甩,靈池就能在極短的時間中,將之變作成精純的靈氣,釋放於紫府中使用。
這一點,也就是餘列膽敢輕易用白巢的肉身嘗試的最大底氣。
就算玩崩了,他也能從白巢的骨頭渣滓中榨出油來!
紫府中。
餘列不動聲色的,他一掐訣,地面就一陣翻滾,將現場所有殘存的畸變血肉都掩埋進土中,慢慢的往化靈池送去。
同時他也是將白巢的肉身又掛上了紫府頂部,讓之釋放白光,繼續充當滋養紫府天地的“太陽”。
處理好這點後,嘎嘎的鳥叫聲,頓時就將餘列包圍起來。
徹底活過來的鴉八,它那叫一個激動的,恨不得蹦到餘列的臉上,狠狠的給啄上幾口。
只是一時間,它的分身數目太多,烏央烏央的,你爭我搶,宛如要吃了餘列似的。
餘列瞧見成百上千雙眼珠子,心中也是發悚,當即出聲輕喝:
“定!”
一陣白光涌現,密密麻麻的鴉八們都被定在了半空中,連眼珠子也是無法動彈。
但隨之着,一股股神識又從它們的腦殼中冒出,朝着餘列傳音呼嘯:
“老爺老爺,是我、是我!”
很明顯的,鴉八此刻還是過於激動,難以對話。
餘列只能撫着額頭,再是心念一動,將數百隻鴉八徹底的封禁,然後隨便選了三隻,同時與之神識交流。
三隻過後,餘列又換了一批,直到他挨個的將所有“鴉八”都對話個遍,方纔徹底清楚這黑廝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只見餘列面色驚奇的望着跟前鳥羣,沉吟片刻,忽地伸手抓住了最近的一隻鴉八,法力運轉起來,當即就將之捏死,還打成了肉泥。
然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死去鴉八的血肉蠕動,化作一條條肉蟲,當即就被其他的鴉八分食進了體內。
得到死去鴉八的血肉滋養的個體們,身上的氣機都猛地竄了一截。
瞧見這一幕,餘列當即就喚出死焰,往偌大的烏鴉羣中一噴吐,猛地就燒死了百來頭鴉八
其他活着的個體都是被嚇得夠嗆,可那百來頭鴉八死掉後,其血肉焦黑不可用,但是股股妖氣還是涌動,鑽入了活着的個體中。
接下來,餘列施展了十八般的手段,或是砸死、或是砍頭、或是淹死、或是電死……將數百頭鴉八給殺到了只剩下最後一隻。
這時,鴉八癱坐在餘列的跟前,嚇得是渾身都發軟,它剛纔還興奮得意,現在已經是惶恐不堪。
它用雙翅捂着自己,扭動屁股,瘋狂的想要逃離餘列,口中還焦急的叫喚着:
“饒命饒命!老爺饒命!
就剩一條、就剩一條!”
別看這廝眼下悽慘可憐的,可是它身上氣息,卻是已經從七品末流的層次,一口氣的攀升到了六品下位,身上的妖氣比餘列還要高,足足達到了兩百多年!
餘列驚異的打量着它,口中也嘀咕着:
“難道不是你自己說的,自個已經修成了不死之身,要成仙作祖了麼?今後還要帶着我飛。若是我不信,儘可試着殺一殺你……”
原來鴉八這廝在肉繭中,身體不知道爲何,自行的就分裂成了數個自己,且相互間還可以融合、或是繼續再分。
於是在肉繭裡面,它爲了能夠更快更好的吸食其他妖物的氣血,一口氣的將自己分出了七八百隻,就此徹底的佔據肉繭,將其他的妖物吃幹抹淨,還想將白巢肉身也吞了,只是最後失敗了。
等破繭而出後,它又因爲分身太多,腦殼一時間用不過來,感覺快要精神錯亂了,便在餘列面前嘚瑟了一番,並讓餘列動手,幫它減少分身的數量,方便控制分身。
結果餘列不僅動手了,還一口氣的將它七八百的分身,給殺到了僅剩最後一頭。鴉八聽見餘列的嘀咕,它是涕泗橫流,當即一屁股撅起,朝着餘列猛磕頭,小雞啄米似的。
它口中哭得也叫那一個悽慘!嘎嘎嘎的!
餘列面上冷笑,心中存着繼續敲打對方的想法,低聲罵道:
“花了這麼多的資糧、養了這麼多的鳥,結果卻只煉出來個兩百多年的妖氣修爲,簡直就是廢物一個!”
但罵完之後,餘列也就解了對鴉八的禁錮。
這廝在發現可以自由活動後,絲毫不敢跑開,而是連滾帶撲的,飛到了餘列的肩膀上,一如從前那般的老老實實站着。
但它縮着身子,還像是小媳婦般,繼續的偷抹着小珍珠。
餘列看着它仍是和從前一般沒甚出息,心間對這廝的忌憚,忽地就消除了。
他啞然失笑道:
“好了好了,都多大的鳥了,道行都已超過你家老爺,怎的還能一直哭鼻子?若是讓那鼠忙瞧見,可就要笑話你了。”
“鼠忙”正是那尋寶竹鼠的名字。
餘列給它取名“鼠盲”後,發現它其實壓根就不懶,每日並非是躲在地下睡大覺,而是整日都忙忙碌碌的,紫府的地面都已經被它挖塌過數回了。
以及“盲”字確實也不雅,餘列便又給它換成了忙碌的“忙”字。
嘎!
原本還傷心欲絕,疼得死去活來的鴉八,一聽見餘列嘴裡道出的陌生名字,當即就不抹小珍珠了。
好啊,你個餘扒皮!
難怪見到鳥爺活過來後,下手還是這麼狠,也不怕殺了鳥爺,敢情是又有別的鳥了?
它嘎嘎就想要亂叫,質問餘列一番,但因爲剛剛纔被餘列敲打了一番,又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只能目光銳利的瞅看四方。
很快的,鴉八就在遠處的土坑中瞅見了一頭眯眯眼的白色肥鼠,它心有靈犀般,立刻便猜到這傢伙就是餘列口中的“鼠忙”。
不是鳥?
呔!
可鳥爺一瞧見你這身白皮,就估摸着你不是好貨!白蓮花,今日且讓你瞧瞧,先來的纔是爺!
嘎嘎嘎!
鴉八叫喚一聲,朝着餘列打了個申請。
它嗖的就飛出,往着那尋寶竹鼠直撲而去,想着趕緊的立立威風,一併也泄泄剛纔的疼痛委屈。
而尋寶竹鼠那廝,它的眼神本來就不太好,又因爲知道是在餘列的紫府中,安全可靠,警惕性幾乎是沒有的。
於是嚶的一聲。
這白廝就被鴉八飛到跟前,從土洞中給揪了出來,並抓上了半空,顛三倒四的玩弄起來。
嚶嚶嚶!嘎嘎嘎!
兩隻蠢貨的叫聲,當即在紫府中大作。
餘列本是想阻止的,但一想到這是兩個傢伙正式見面的第一場,順其自然,且它們互相都是築基妖獸,皮糙肉厚的,想打死都難,也就懶得去管了。
他站在原地,微閉眼睛,繼續琢磨着鴉八身上發生的異變。
餘列的心中除了對鴉八的變化感到驚奇之外,更是驚喜連連:
“雖然未能通過血脈血肉之法,成功的侵蝕那白巢肉身,但是鴉八不僅活過來了,還真個築基成功,得了個‘假不死之身’,其分身不死光,它便不會死!
這廝的血肉能分化、融合,極像是已經觸及到了血肉中的本源……它體內的‘龍脈’定是已經出現了大變。我若是能夠學得,今後斷肢重生將只是等閒,甚至也能分身數具,提前得個肉身不死?”
除了以上在血肉龍脈方面的啓發之外,餘列一併的也想到了鴉八這手“假不死之身”,可以用在什麼地方。
今後但凡是危險的場所,都可以讓鴉八分裂出分身去探索。
這麼多的分身,平日裡餘列各種見不得人的雜活黑活,也都可以讓鴉八去幹,它一隻鳥,可以當千隻萬隻鳥來使用!
忽地,餘列還想到了一點:
“對了,還有道兵!
道兵一物最大的要求,就是需要氣機共鳴,如此才能如臂驅使,輕易就能接受道主的陰神降臨,以及化作眼睛爪牙,甚至是提供法力。”
而尋常的道兵,都是得自幼就開始培養,令之同吃同睡,修煉同一門法訣、磕同一種靈藥,如此才能氣機相通!
可鴉八這廝,它自行的就能分化出無數個體,其同出一源,分身也能得到單獨培養,豈不就是最好的道兵原料?
餘列原本還覺得鴉八頗是不成器,糟蹋了太多的丹成氣血,但是現在想到這些,他的目光頓時就炯炯有神。
餘列擡頭望了望遠處,瞅着那已經要被鼠忙給拖進地洞中揍的鴉八:
“不錯不錯,都很有精神,不愧是吾之靈寵。”
他在心間暗暗琢磨:
“若是將這廝的分身,也都培養到築基境界,再疊加上道兵陣法,排兵列陣起來……到時候即便不如丹成道師,但也應該差不到哪裡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