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悍的丹氣化作絲線,朝着餘列洶涌的撲來。
餘列當即就是一道道法術打出,企圖將地傀上人的丹氣給湮滅掉。但是他手中的法術,幾乎全是與之一接觸,就當場潰散。
唯有摻雜了死焰的火法,纔將對方的丹氣消磨了不少。
這情況讓餘列的面色變得凝重。
話說他以前雖然直面過丹成道師,還焚燬過白巢的肉身,但那都是有旁人在場,幫助他抗住了主要的危險,並且他還是藉助了外物對付丹成敵人。
而如今這一次,乃是餘列正兒八經的和一尊丹成道師鬥法。
他心間不由的嘆息道:
“煉罡道士的罡風就已經不是我可以輕易鎮壓的,現在的這丹氣,更不是我能輕易對付的。看來,只能將白骨護法神將請出來了……”
餘列在爲自己的法力終究是低微而嘆息,但是他卻不知道,另外一邊,不管是那地傀上人,還是四周的桑家衆人,他們瞧見餘列竟然能夠硬抗住丹氣,紛紛是爲之而震驚!
地傀上人的面上也流露出棘手之色:
“此子究竟是什麼來頭,區區凝煞境界,就算他凝練的是道煞,能剋制道法,但是我與他的境界差距過大,他不應該連我之丹成真氣也能消磨掉啊!”
驚疑的猜想出現在地傀上人的腦中,他開始琢磨着要不要放餘列一馬,免得爲自己招來了災禍。
但是立刻的,一抹狠意就又出現在了此獠的眼中:
“哼!此地乃是禍亂域,就算你來頭再大,甚至是仙人轉世,死便是死了!指不定,本道還能從你身上獲得通天的機緣!”
餘列的手段遠超尋常道士,同時也代表着他身上存在的好處,會遠超尋常道士。
地傀上人對此生出了濃濃的期待,他厲笑道:
“桀桀!看來今日的運道不錯,不僅能得一天地靈根,還能收到一厲害弟子。徒兒,你跪下拜我罷!”
此獠不再試探,從口中吐出了更多的濃濃黑氣。
咯噔!
地傀上人原本枯瘦的身子,迅速的膨脹,眨眼間就變化成了一頭如山巒般的巨大人身,其又披毛戴角,獠牙暴露,身上屍氣濃郁至極,赫然是一殭屍軀體。
吼!
非人的吼聲從地魁上人的口中響起來,他背後還生出了兩隻骨翅。
其身形雖然巨大,但是動作卻又是十分的鬼魅,一個閃爍就出現在了餘列的身上,並伸出巨大的手掌,朝着餘列的騰蛇之軀抓去而來。
餘列來不及考慮太多,他察覺到一股陰影壓在頭頂上,便在心間大叫道:
“師尊救我!”
嗡嗡!
環繞在餘列周身的鬼爐,立刻劇烈顫抖,一隻蒼白色的骨頭手臂及時從爐子中探出,擋住了那落下的漆黑屍掌。
一股氣浪,就在半空中掀起,使得空氣激鳴,連四周陣法產生的雷鳴聲都給壓制下去了。
咯咯聲在鬼爐中繼續大作,白骨護法神將得聽餘列的號令,它徹底的爬出,擋在了餘列的跟前。
“這是?!”
現場頓時有一雙雙眼睛瞪大,衆人緊盯着白骨護法神將,吃驚不已。
那地傀上人的面色也是徹底變化,話聲難堪的道:
“果然,你這小子的來頭不小,手中居然還有‘護道者’!”
桑家衆人更是口中喃喃,議論不已:
“又一尊丹成道師!”
“丹成級別的護道者,玉棠妹子,這餘道長究竟是何方人等?”
那桑玉棠也是愣愣的看着白骨護法神將。
雖然她此前隱隱在餘列的鬼爐上,察覺到了一二的丹成氣息,但她只是以爲鬼爐中是藏着符寶,能臨時的發揮出丹成法力。
結果讓桑玉棠萬萬想不到的是,餘列的鬼爐中直接就藏着一尊完好的丹成傀儡!
霎時間,原本心神冰涼的桑家衆人,精神振奮,感覺自己一方有救了。
那地傀上人在面色變化間,心裡也是再次開始猶豫,要不要放餘列一馬。
話說他纔剛剛結丹而已,並且結的還只是一個假丹,若是和餘列硬碰硬,他現在真不一定能討到好,還容易岔了氣。
只是在地傀上人猶豫時,餘列的眼皮卻是微挑,目光發亮起來。
就在白骨護法神將和地魁上人碰了一碰之後,神將察覺到了地傀上人的虛實,辨認出對方並非真丹中人,而只是一個假丹道師。
因此神將及時的就將這個消息傳給了餘列,放棄了強行帶着餘列逃離的決定,進而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餘列。
半空中,一陣輕笑聲當即就響起來:
“原來閣下,只是個假丹中人啊,連六品真丹都不是。虧得晚輩還以爲,閣下是結了個好品次的大丹!”
餘列面上的棘手之色斂去,變得躍躍欲試,他興奮呼道:
“既如此,還請閣下入我甕中,做我鬼奴罷!”
他的話聲一落,白骨護法神將當即就主動撲殺而去。
這下子,不再是地傀上人猶豫着要不要收手,而是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心力,應付餘列麾下的白骨神將。
頓時,桑園中的地面翻滾,雷桑摧折。
兩尊巨物在桑園中鬥法打殺,其一舉一動都是駭然,好似天地在痛哭般,呼嘯聲不停。
僅僅它們逸散的氣息,就讓桑家人等嚇得連連躲避,生怕被波及致死。
就連餘列自己,雖然他十分的想要摻和進丹成級別的鬥法中,但是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鳥籠的護持,其還是按捺住衝動,明智的退出了兩物的鬥法範圍。
餘列落在邊緣,僅僅是隔空驅趕着鴉八分身,讓鴉八攜帶着死焰朝那地傀上人撲去,幫助白骨神將消磨敵人的法力。
僅僅片刻鐘。
剛被餘列修復好沒多久的桑園,其就變得殘破無比,比鬧沙災時還要悽慘。
一株株雷桑被殃及池魚,樹幹都被打斷了,枝葉掉落一地。
桑家衆人看着這一幕,面上是憂色重重。
但是眼下正值兩尊丹成道師鬥法,他們壓根沒膽子讓雙方悠着點,只敢噤若寒蟬的躲在桑園角落,祈禱着雙方不要壞了雷桑的根系。
因爲只要雷桑的根系尚存,桑家衆人就還有手段,可以保住每一株雷桑的性命。
風雲繼續呼嘯,電閃雷鳴。隨着時間的流逝,白骨神將和地魁上人的鬥法漸漸分出了高低。
前者不愧是以灰骨的法軀作爲原料,又經過紫燭子密煉而成的,它雖然也只相當於末位的道師,但是丹氣的品質卻是貨真價實的真丹,高於地傀上人。
即便其靈智不如地傀上人,鬥法抗衡起來,也是壓了地傀上人一頭。
餘列估摸着要不了多久,那地傀上人就會被白骨護法神將打殘,到時候他便可以趁機的將此獠收入紫府中。
等地傀上人一入紫府,其被無名陣法鎮壓,揉圓搓扁就都看他餘列的心意了!
可就在這時。
地傀上人剛一落下風,又忽然收了殭屍法軀,化作人形,口中連連呼道:
“餘小友、餘小友!今日是貧道眼拙,仗勢欺人了。
不如貧道現在給你賠個不是,你我之間的冤仇一筆勾銷掉,這桑家桑島也歸你了……”
此獠見自己不敵餘列手中的丹成傀儡,當即就放下矜持。
他不顧道師身份,開始向餘列求饒說情起來。
幾個呼吸間,地傀上人是明着說、暗着說,口中還許諾了一個又一個好處,想要讓餘列將傀儡收回去,雙方講和。
但餘列現在都已經是將白骨神將從鬼爐中喚出來了,他怎麼可能因爲蠅頭小利,就放對方一馬。
須知每動用一次白骨神將,也是削減了一次鬼爐的底蘊,損失不小。
餘列眯着眼,他只是盯着那地傀上人,一言不發。
“豎子!”地傀上人見餘列的態度,他心間惱恨之意升起,口中不再求饒,轉而破口大罵起來:
“你真以爲區區一尊丹成傀儡,就可以打殺本道?癡心妄想!”
桑園中的衆人一聽此獠的呼喝,紛紛面色緊張。
餘列也是身子一溜煙的,周身霧氣騰騰,再次和對方拉開了距離。他這是做好提防,免得被對方擒賊先擒王了。
而那白骨護法神將,它也是周身法力蒸騰,隨時要對抗地傀上人的反撲。
下一刻,那地傀上人卻沒有衝殺向餘列,也沒有殺向白骨護法神將,而是陡然的向着桑園地面鑽去。
此獠的身子一閃,疏忽就沒入了桑園地下。
這一幕並沒有讓餘列的面色有什麼變化。
區區遁地逃生而已,對方若是寄希望於用土層來抵抗白骨護法神將,那便是對方低估了丹成級別的法力。
況且在桑園的四周,還有着雷陣存在,地傀上人再是擅長打洞,也休想遁出桑園。
只是餘列心中鎮定,那桑家人等就不那麼鎮定了。
其中的桑家族長更是面色大變,驚叫道:“不好!餘道長快些,不要讓那傢伙壞了園中的雷桑。否則一旦桑園陣法損毀,此獠就有了逃生之機!”
聽見這話,餘列皺眉看向了對方,呵斥道:
“你們桑家這祖傳的陣法究竟是什麼情況,如此輕易的就能讓人突入,還這般容易損壞?就這情況,如何能作爲爾等安身立命的底氣!”
桑家族長口中訥訥,一時間不知該當如何回答。
其餘的桑家族人,特別是那桑玉棠,也都將目光投向了桑家族長。
不得已,桑家族長連忙發出一道傳音,將桑園地底的情況告知給了餘列。
原來正如餘列猜想的,桑園地底確實存在着靈根級別的雷桑,且這一株雷桑,就是整個桑園的來源。
園中其他的雷桑,都只是從這株靈根雷桑身上,一次次分櫱而來。
只是這株“靈根雷桑”,早在百年前就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百多年下來,它又遭受桑家過度的催化,分離出了許多雷桑子體,其本身氣息早就萎蔫到了極致,靈蘊也大幅度的退化。
那地傀上人鑽入地底,若是隻摧殘子體雷桑,情況就還好,他必須將過半的雷桑破壞掉,纔會讓桑園陣法出現漏洞。
可他若是摧殘起母體雷桑,只需要解決這一株,就能讓整個桑園大陣遭受重創,甚至當場崩毀!
原本對於母體雷桑的情況,桑家是極爲保密的,還佈置了重重措施的。外人連此物存在與否都不曉得,自然是捉不到此物的。
可地傀上人之前就已經輕而易舉的穿過了桑園陣法,他多半是從桑佳星爺孫二人那裡,獲知了母體雷桑的點位所在,極可能瞄準的就是母體雷桑。
果不其然。
就在桑家族長傳音時,餘列連話都還沒有消化完,桑園的地面就隆起,並有悶雷聲音響起。
轟隆隆!
整個桑島都開始震動,原本籠罩着桑園的偌大陣法,其氣勢也是瞬間萎蔫,雷光黯淡。
只見一道身影從地下飛出,正是那地傀上人的。
他的面色興奮,再不復剛纔向餘列求饒、說好話時的模樣,而是又恢復成了猖狂之色。
此獠的手中正抓住一道三尺長的靈物。
其色澤泛藍,晶瑩剔透,似樹根,但更似電光,正收縮不定,居然並非實物!
“哈哈!”大笑聲從地傀上人的口中傳出:
“真當本道進入此地,會沒點準備嗎?這株靈根,本道便笑納了。餘小友,島上剩下的東西交給你了,不謝。”
言語間,此獠捏着猶如電光的雷桑,嗖嗖的就穿過了桑園陣法,朝着島外狂奔而去。
餘列雖然在對方剛一冒頭時,就對白骨護法神將下達了命令,讓神將出手,擒殺此獠,但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拍,未能拖住對方。
不過正當餘列、桑家衆人的心神陡沉時,一股尖叫聲,突然就在桑島上空響起來:
“啊啊!”
霹靂!
一道雷霆也在半空中炸響,全島發白。
餘列心驚的循聲看去,發現那尖叫聲和雷霆聲,都是從逃走的地魁老賊身上發出的。
是對方手中捏着的那“雷桑靈根”,陡然發難,釋放出滲人恐怖的氣息,輕易就將地傀上人的丹成肉身電焦,生機消弭。
餘列見此一幕,瞳孔驟縮,他頓時就想到了什麼,心裡生出濃濃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