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酒杯雖然已經是被餘列的紫府煉化了,但是並不意味着此物就無法再從紫府中取出來。
恰恰相反,因爲它已經被徹底煉化,餘列比之從前,更是能夠輕易的使用此物,還能讓其變大變小。
只不過酒杯僅僅只能被他拿在手中,或是動用真氣託舉着,呆板的去收取貨物,其內裡並不會散發出收攝之力將貨物吸入進去。
而眼下時刻,神奇子的道籙被餘列破壞,其殘魂已經是深入到神奇子的靈臺最深處,處在了奪舍的要緊關頭,但是又並未重活過來,依舊是死物。
餘列舉起青銅酒杯,往其頭顱上砸下,它壓根就逃避不了,僅僅能夠從體內散發出凌厲的氣機,想要將餘列手中的東西給衝開、打破。
“哼!”“神奇子”目光譏笑:
“汝想鎮壓吾,癡心妄想?”
但是下一刻,“神奇子”臉上的神色就猛地變化,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因爲它發現自己的所有神念打在了青桐酒杯之上,都彷彿泥入大海一般,絲毫見不到迴響。
這廝連驚叫聲都傳不出來,便被酒杯倒扣在了其中。
咕嚕。
酒杯的靈液輕輕一晃,“神奇子”的整個人,就墮入了酒液之中。
旋即,淒厲的叫聲在酒杯中迴盪。
那血海殘魂,它彷彿小雞一般,輕易就被酒液從神奇子的肉身中拎了出來,奪舍中止。
“不、不可能!”
殘魂癲狂的大叫:“汝之器物,究竟是何物?啊啊啊!
吾誓要殺汝、誓要殺汝!”
外界。
餘列看着變成一尊鼎器大小的酒杯,則是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他的臉上流露出輕笑之色,伸手一揮,青銅酒杯就恢復成了嬰兒拳頭大小,落在他掌心當中。
餘列用手指輕輕的叩擊着酒杯,低聲道:
“若非前輩心急,晚輩當真是難以狠下來心,冒險嘗試一番。不過現在看來,晚輩並未失手,且託前輩你的福,一點波折都沒有。”
在上前過來時,餘列早早就預備下了對殘魂動手的計策。
只是對方的來頭畢竟久遠,且實力非凡,即便只是一股殘魂,屬於最是被青銅酒杯剋制的一類,餘列心間依舊發悚。
畢竟一旦失敗,觸怒到了此獠,他可就危險了,而且先前他已經有過,用紫府收服對方卻不成功的例子。
好在如餘列所期待的,對方確實就是被困在了神奇子的體內,再加上處在奪舍的要緊關頭,完全無法脫離神奇子的肉身,被酒杯輕輕一蓋,就囫圇的落入了酒杯中,生死不由己。
此事順利的程度也完全超過了餘列的意料。
他原本以爲,還得和對方爭鬥一番,才能將對方塞入青銅酒杯中,沒想到不僅不用鬥法,他連腿都不用邁開半步。
欣喜着,餘列立刻就將手中的酒杯,往紫府內又一扔,讓之又變回了化靈池,藏在霧氣之中。
這時,在重重的雷火之氣以外。
屍寒子等人察覺到了內裡的動靜變小,且聽見了剛纔那“神奇子”的戰慄波動,他們雖然不清楚餘列和對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也知道多半是餘列佔據上風了。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餘列這小子,他還有後手啊!”
黑水子神情振奮,狠狠的拍了拍大腿,自語道:“也對,想當初,這傢伙連仙寶都能從那白巢子的手中撈回來,區區一道血海殘魂,半死不活的老東西,如何能夠玩的過他。”
鐵劍蘭和桑玉棠兩人,同樣是面色興奮,爲餘列感到由衷的歡喜。
只有屍寒子的心神一驚,其目光驚懼的望着重重的雷火氣息。
他因爲沉睡的緣故,長期自封在鐵劍蘭的靈臺當中,對外界的消息瞭解不多。即便醒來後,鐵劍蘭儘可能的將他沉睡過程中發生的一干事情,都告知給了他。
但是有關餘列具體的情況,屍寒子瞭解的還是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鐵劍蘭等人的口中,餘列現如今是十分的了得,那紫燭子也是成功的締結了上品金丹。
因此這人實在是沒有想到,餘列還有法子對付那殘魂,或說着即便有人告訴他了,屍寒子也不大會相信。
現在這一幕,讓屍寒子對餘列的印象,徹底的刷新了。
他心間驚悚想到:“連那血海殘魂都能輕易收拾掉,此子若是轉過頭來,想要收拾我,豈不是更加簡單?”
立刻的,此獠便在心間做了個決定:“今後與此子交涉,只可利誘,再不可威逼!”
外界衆人的反應,餘列一概不知。
他此時正將意識沉在青銅酒杯當中,靜靜的打量着那血海殘魂。
其是一道血光,隱隱呈現出人頭狀,但是並沒有形成五官,和之前的仙嬰模樣極爲相似。
它嘶吼着,瘋狂的在酒液當中飛竄,想要逃脫出去。
但是它僅僅是一團殘魂、殘念,落在了酒液中,沒有外力的幫助,便只有在此地被一步步煉化,最終返還成一團靈氣的下場。
話說眼下這一幕,和當初那銜尾蛇的分魂墮入酒杯中的景象極其類似,只不過相比於上一次,餘列今非昔比,膽子也大,壓根沒有再像上一次那般戰戰兢兢了。
於是他打量了片刻,便從對方身上收回了目光。
餘列更多的注意,一下子投入到了旁邊的神奇子身上,口中還發出了驚訝的輕咦聲:
“這是?”
只見神奇子的肉身漂浮在酒液中,按理而言,當道籙失去、且血海殘魂也被拔出後,其僅僅剩下一具純粹的肉身,陰陽失衡,屬於活死人一類,只有血肉,毫無靈性。
這一類東西,也是能夠被青銅酒杯洗練的。
但是偏偏的,餘列察覺到青銅酒杯在排斥神奇子的肉身,但是又並不是消化不了,而是處在了可消化可不消化的中間地帶。
這種情況,可是餘列幾十年以來,從來都沒有遇見過的。
他目光一動,忽然就將神奇子肉身從化靈池中撈了出來,打算先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
當然了,他是將對方放在紫府當中檢查,而並非是拿到了外界。這樣即便有什麼岔子,紫府中有無名陣法的鎮壓,對方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餘列將一縷縷神識、真氣,探入到了神奇子肉身中,一寸一寸血肉的檢查着。
很快,他就發現在神奇子的體內,雖然沒有魂魄存在,但是其詭異的自有一份先天之氣存在。正是這一份先天之氣,維持了其肉身的活性,讓之雖然是活死人狀態,但是又並非活死人。
非要形容的話,那便是此獠現在類似於正在母體中孕育培養,且還未產生意識的胎兒。
餘列稍微一思索,也就理清楚了其中的緣由:
“傳言嬰孩尚在母親體內時,便會有先天之氣誕生,幫助其孕育意識,長成軀體。而仙道中的金丹、元神,其實就是在模仿着如此一過程,逆反先天,以求返璞歸真,重回嬰孩狀態,獲得不死。
神奇子身上這情況,應該就是那血海殘魂爲了徹底的佔據這具肉身,不惜耗費大量的先天之氣,讓之重返先天,方便它奪舍……”
頓時,餘列微眯起了眼睛。
也就是說,神奇子的這具肉身,雖然尚未被奪舍佔據,但是其一應的準備都已經是做好,只差來一道魂魄進駐其中,即可煥發新生,堪稱是一具“先天被奪舍聖體”!
這讓餘列不由的輕嘆道:“奇貨可居、奇貨可居啊。”
如此一具“先天被奪舍聖體”,若是被那些肉身崩毀的道人、神靈們知道,定會是傾盡家財,挖空了心思也要將之搶過去。
甚至一些仙人若是得知了,也會撕破臉皮,親自下場來爭奪。
畢竟有這樣一具肉身在,瀕死的仙人們就不用在轉世中走一遭,能直接免去一場胎中之謎。且神奇子這具肉身還被錘鍊得紮實,屬於妥妥的上品道種之資。
再加上其得到餘列的幫助,又在化靈池中走了一遭,內裡絲毫雜念都沒有,比一些月份較大的胎兒都要純淨。
須知胎兒在母體腹中時,越往後,其產生意識的可能也就越大,並非真個純淨如一張白紙。
餘列思忖着,越發的感覺神奇子這具肉身,極其珍稀罕見,屬於是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才能誕生的。
但是問題又來了。
對方的肉身再是珍稀罕見,對於餘列而言,卻沒有多大的用處。
他的肉身可是還完好無損,根基也絲毫不比其差,餘列只有瘋了,纔會拋棄自己肉身,改爲更換成這一具。
而若是將此物留存在紫府當中,作爲今後的儲備使用,理論上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相當於多了半條命。
只是餘列總感覺留存着,頗是不吉利。
特別是那灌注在神奇子肉身中的先天之氣,不知道何時就會消散掉。若是存放的時間太久,其變成了一具尋常的活死人軀殼,或是誕生了新的意識,那可就浪費了。
忽然,餘列腦中想到了一人,若是將神奇子肉身交給對方,對方當是會狂喜。
此人正是屍寒子。
其同樣也是一縷殘魂,得了此物,大概率能重活。
只是餘列爲何要將此等寶物,送給對方?
“罷了。此物本就是意外之喜,且先留存在紫府中,以作他人。若是浪費了,那便浪費了,總比胡亂送出,反倒是招惹來了麻煩。”
餘列打定了注意,在沒有合適的使用機會時,便是鴉八鼠忙這兩個傢伙,也不能見到此物。
畢竟那神奇子背後的干係甚大,若是讓那神臨子知道了其弟弟這幅模樣,還是餘列所害,怕是跨越三千世界,對方也要斬殺了餘列。
紫府中,地面翻滾,白氣涌動。
一具由上古靈露凝結而成,且摻雜了仙人精血的冰棺出現,將神奇子的肉身收入其中,然後緩緩的沉入了地底,嚴密的封凍起來。
餘列心間暗道:“還好這一次的秘境之行,得了不少好處,否則連延緩其體內的先天之氣衰敗,都無法做到。”
下一刻,他不再多想,意識嗖的便脫離紫府,迴歸外界。
呼呼呼!
餘列撥開重重的雷火氣息,出現在了黑水子幾人面前。
衆人見他全須全尾的露出,都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那黑水子環顧餘列的左右,發現就餘列一人,四下壓根就沒有那神奇子或血海殘魂的屍首、魂魄。
對方下意識的就出聲問:
“咦!那傢伙呢,是被你收了,還是逃出秘境了?”
“逃出秘境?”餘列聞言,心中頓時一動。
…………………………
此時,在距離禍亂域幾十萬、上百萬裡遠的山海界中。
神臨子一身白光,他站在山海界的邊緣,仰望着虛空中龐大禍亂域所在的地界,面色陰沉無比。
一些虛空中的仙人們察覺到,屢屢探出神識來詢問,但都被神臨子無視了。
剛纔就在其弟弟神奇子魂飛魄散的剎那,神臨子頓覺心神一痛,懷疑其弟弟已經死於非命了。
只是這僅僅是他直覺上的感知,並非魂燈一物的示警,他無法確信,也不願意相信。
這也讓神臨子頗是懊悔,爲何他在結丹後,非要幫他弟弟也解除掉留存在道庭中的魂燈。
“就算沒有魂燈,但你是我弟,伱我血脈相連,如何能知曉不了你之死活。”
神臨子一咬牙,他舌尖噴吐出一口金燦燦的血水,面若瘋魔的施展出一道秘法。
“萬里鎖魂,心有靈犀,速尋吾弟!”
其目視着禍亂域,兩眼還殺氣騰騰,誦唸詛咒:“凡靈與肉不合者,凡吾弟血脈被污者,肉身崩毀,詛咒千年……”
神臨子現在所施展的法術,是一方血脈類仙法,他以自家的精血強行催動,便哪怕相隔數百萬裡,也能夠感應到其弟弟的死活。
而如果其弟弟神奇子的肉身被奪舍了,肉身稍微有點反抗、血脈稍微有點污濁,都會催使那神奇子肉身崩毀,且化作血脈詛咒,烙印住對方,哪怕仙人也無法避免。
這能方便神臨子之後,爲弟復仇!
嗡嗡!
一線血光,從神臨子身上直衝而起,再次驚到了到附近仙人們的注意和惡念。
神臨子絲毫沒有理會四周。
因爲隨着時間的流逝,一股狂喜和慶幸之色,在他的臉上騰騰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