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霧隱山之行（3）
兩人緊閉着雙目，只聽得耳畔風聲呼嘯，迎面而來的氣流強不可當，似乎是在空中急速飛行。
此前嵐晴再三警戒過，她可以施展法術攜他們一起前往霧隱山，但由於他們二人是不具有丁點兒神通業力的凡胎，身子比山還重，途中無論發生什麼事，不抵達目的地之前，都不得睜眼。
原來嵐晴，玖零和檀霄三人竟然是依序跨騎在一條百丈有餘的黑色巨龍背上，騰飛御風而來。檀霄雙手所持握的是龍背上凸起的脊骨，龍身上遍體覆蓋着泛着青幽幽烏光的好大鱗片，難怪觸手冰涼。檀霄回頭望時，看見玖零已經跟隨嵐晴跳下龍身，在他背後，龍尾遠遠消失在雲霧中，蜿蜒逶迤，其勢駭人。
檀霄咂舌之下再轉頭到前方，望見遠遠前方一襲白衣的嵐晴再次飛身而上，她站立到龍頸之上，雙手扶着龍角，面對迎面而來劇烈狂風，身形竟然是紋絲不動。
“爲何還不下龍？”她的聲音亦是沒有被狂風撕扯得破碎分毫，清晰地傳入到檀霄耳中。
檀霄哦了聲站起身，發現腳下不穩，他急忙扶住龍脊，忐忑地望望向嵐晴。
“凡人就是麻煩。”她施了結界，轉身喊道：“你自己跳下來吧，快點，不要浪費時間。”
檀霄深吸口氣，無奈的閉起眼一躍而下，卻沒有向想象的那樣，而是身體很輕，落地速度極慢，直到腳踩到地面時，他才恍惚過來。
而這一切，自然是因爲嵐晴剛剛所施的結界，改變了他身體下落時的重量，讓他變成飄着下去的。
嵐晴見他落地，施法收回靈獸，巨龍咆哮着漸漸縮小，最後只剩下一根食指般長短。
“比你那魔術神奇多了。”檀霄明面上是在諷刺玖零，實則是找個話題以壓心頭的還未平息完全的驚心動魄。
玖零沒有回話，還在不停地做深呼吸。
“別浪費時間，這裡距離霧隱山還有些許距離，你倆拿好我的酒，我去找船家來。”
“先等會兒，還沒到霧隱山嗎？”檀霄追問道。
“霧隱山不是隨便就能接近的，不通過萬物河，是到不了霧隱山的。”說着，她揚眉看向不遠處的河流，河面籠罩着許多霧氣，看上去好不真實。
檀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問道：“你怎麼知道會有船隻？”
“七百年來，不曾有一天無人在此河撐船。”
聽到嵐晴這樣說，此刻緩過勁兒來的玖零也是上前問道：“你的意思是，這條河冬季也不會結冰，而且無論颳風下雨，都會有人過河？”
“等下你們上了船，便知道。”嵐晴走在前面開道，玖零和檀霄兩人捧着酒罈子跟在後面。看上去頗爲滑稽。
臨近河邊，果真遠處河面上有着一葉扁舟。這船完全就是隻小舟，別說堪比輪船，就是小船也比不上。看樣子上面最多也就能乘坐七八個人的樣子。
“船家——！”嵐晴的聲音飄飄搖搖，穿透霧氣，劃破長空，直達到划船人的耳朵裡。那人果真慢悠悠地把船劃了過來。
“你們要坐船？”船家是位上了年紀的老者，不過看上去身子骨很是硬朗。
嵐晴上前答道：“正是，就有勞船家了。”
“上船吧。”船家停舟，很穩，很穩。
檀霄把錢包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來，“多少錢一張船票？”
嵐晴橫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船家先開了口，“不是去霧隱山嗎？我在這兒擺渡了不知多少年，從沒收過一文錢。”
玖零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我怎麼覺得……氣氛……怪怪的……”
嵐晴直起身，婀娜身姿輕舞羅袖，看着他們，半是輕蔑半是好玩地掩口道：“你們倆要是害怕了，可以選擇回去，現在還爲時不晚。”
聞言檀霄先一步上了船，“既是爲我妹妹，豈有不去之理。”
玖零見他已經上船，急忙跟上，對嵐晴說：“我要同你一起。”頗有生死與共的意味。
船家重新把船划向遠方，周圍的霧氣若隱若現，有種深入仙境的感覺。
“你且弄點吃的出來。”嵐晴對玖零說道。
玖零自是不解，愣了下，問道：“什麼意思？”
“你不是會變東西出來吃嗎？”她理所當然地說。
玖零這才反應過來，隨即瀑布汗道：“我在這兒怎麼變魔術。”
“爲什麼不能？”嵐晴皺眉，“這本事如此不堪嗎？”
“我說這位姐姐，我這叫魔術，和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會魔法，不可能憑空變出來什麼吃的！我只不過是位偉大且神奇的魔幻藝術家罷了。而且變造型魔術是需要道具的。”玖零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姐姐？”嵐晴哼了一聲，“論輩分，我可能要多出你不知幾個輪迴。”
“啥？”玖零皺眉。
“和你這樣的凡人溝通起來就是辛苦，不談也罷。”
看到玖零一臉不明覺厲的德性，這回輪到檀霄捧腹大笑了。
玖零撇了他們兩人一眼後走去船頭找船伕閒聊，嵐晴則是無視了他們，在船中的小方桌前坐下，似乎在等待一個時機——把眼前這罈好酒打開暢飲的時機。
待船被船家劃出已然老遠以後，玖零起身四下環視，“有種想去行走江湖的衝動。”
嵐晴仍是坐在那裡，微微合目，淡淡地道：“乞討爲生嗎？”
“他可以變戲法。”檀霄平躺在船尾處，仰望着天，“用石頭換饅頭什麼的，應該不在話下。”
玖零目光自緩靜的流水移向嵐晴怡然自得的臉龐，收起脣邊那一抹笑，沉靜地望着她，“若真今生有幸，你也不嫌棄，能回到你那邊的世界，我就隨你一起。若沒有回去的辦法，你膩了這每天按部就班的平淡日子，我亦願陪你浪跡天涯。”
突如其來又恰當好處的表白，多一分就是調戲少一分對方就會聽得雲裡霧裡，檀霄在心裡暗歎一聲，他們倆的關係果然是不一般了。
嵐晴睜開眼的目光裡有那麼一絲訝異一閃而過，而後波瀾不驚地看着他。
遠處傳來幾聲鳥鳴，似是爲這氣氛點綴一番。檀霄一瞬不瞬地盯着嵐晴，他在等她對玖零的回覆。他倒要看看，這女人是不是真的會對他動心。
“你當真這麼想？”她綠幽秋水似的眼中眸光微動。
玖零並沒走向她，依舊站在原地，他的眼睛裡有波光翻涌，有話在喉，卻沒有立刻回答。半晌，他緩緩地道出一句：“我只是，想與你一直在一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