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十數丈遠,葉白便見到一箇中年婦人站在村口,遠遠眺望,一臉焦急之色。
此女雖然衣着樸素,卻頗有姿色,端莊大方,看得出來,年輕時候也是一位極爲美麗動人的女性。
“娘!”
嶽野看到婦人,雙目一紅,飛奔過去,撲進去了她的懷裡。
婦人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沒有發現受傷,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低低嗔怪了幾句,便神色複雜的看着葉白。兒子偷偷溜出去找父親,結果卻帶了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回來,換成任何人,都會疑心四起的。
嶽野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小聲道:“娘,這位前輩救了我的性命,還說有父親的消息要告訴你呢。”
婦人嬌軀一顫,眼中頓時淚光隱隱,走到葉白跟前,盈盈一禮道:“見過前輩!多謝前輩救了野兒,若不嫌棄,請到家中小坐。”
“恩!”
葉白自然不會拒絕,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打探一下這個南風小村的究竟。
村中人口不多,只有寥寥幾十人,葉白一眼掃過,發現他們太陽穴高高鼓起,精氣內斂,都修煉有不錯的武道真氣,見到婦人帶着一個陌生人進村,神色均有一些恐慌,婦人低聲吩咐了嶽野一句,嶽野聽完,連忙跑到長相最年邁的一個花白鬍須老者面前耳語了幾句。
老者聽完,驚疑不定的看了葉白一眼,便吩咐衆人散去。
嶽天行家位於村子靠裡最中心的地方,其他幾戶人家隱隱對他形成一種拱衛保護的態勢,修建的也更加寬敞闊大一些,看得出來,岳家在這裡頗有一些地位。
掀開竹簾,走進門中,便見各式各樣的竹製傢俱印入眼簾,清香陣陣,顯得簡樸而又雅緻。
“前輩請坐!”
婦人請葉白坐下,奉上山野香茗,恭謹問道:“不知前輩在哪裡見到家夫,他如今境況如何,望前輩相告!”
此女臉上雖然帶着期盼,眼中卻冷靜無比,顯然已經從兒子安然歸來的喜悅當中恢復過來,對葉白又有了幾分狐疑,一個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人,如何能夠在山中行走,又救得了兒子,還得到丈夫的消息。
葉白不以爲意,微微一笑,右手虛拂,寒鐵長槍變戲法一般,憑空出現在他的手裡。
婦人頓時花容失色,倒不是因爲寒鐵長槍,而是被葉白這一手虛空取物的手法震在了當場,好半天,才楞楞道:“前輩,是仙師?”
這樣的手段,除了修道之士,絕無其他人可能做的出來,婦人年輕時候也曾在江湖上闖蕩,多少聽說過一些修士的傳說,此刻一見葉白的動作,腦海中頓時閃過很多舊時記憶。
葉白遞過長槍,不置可否道:“你的丈夫被一個叫做遊子淵的傢伙殺了,臨終前,託我把這杆槍送回南風村,交給嶽野。”
婦人接過長槍,摩挲了幾下,瞬間淚如雨下,輕聲抽泣起來。並沒有太過激動的表現,似乎對這個結局早有預料。
“夫人節哀!”
葉白輕聲道了一句,他如今年紀已近百歲,生生死死的事情,已經看的太多太多,道心漸漸通透,心底雖然有些同情,但也沒有太多安慰之言。
“多謝仙師,這杆長槍,乃是老師所傳,家夫生前,視若至寶,曾言槍在人在,槍失人亡,半個月前,遊子淵突然來到這裡,和家夫雙雙離開,小婦人便生出不祥的預感,適才多有不敬,請仙師見諒!”
婦人梨花帶雨,行了一禮。
到了此刻,她也不再懷疑葉白別有所圖,自己的丈夫雖然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但與高高在上的修士比起來,又不值一提了,更沒有什麼寶物值得對方貪圖。
“不知夫人與其他村民,爲何搬到古垣山脈中來生存,這裡可不是什麼太平之地呢。”
葉白見婦人平靜下來,終於問上正題。
婦人追憶道:“仙師有所不知,家師璀璨老祖,共有三個徒弟,先夫排行老大,遊子淵排行老二,小婦人排在第三,先夫和遊子淵習武資質絕頂,任何武道功法,均可融會貫通,信手拈來,不過先夫無意江湖爭鬥,遊子淵卻是野心極大,出師之後,他在江湖上掀起無數腥風血雨,最終被老師逐出了門牆。”
“遊子淵知道老師有兩門秘籍一直沒有傳他,武功大成之後,便四處追殺老師,老師不堪其擾,帶着我們和十幾戶僕人躲進了古垣山中。山裡雖然妖獸衆多,但只要不是太過厲害的,我們都尚能應付得過來。”
葉白瞳孔一縮,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婦人根本沒有提到三人的老師璀璨老祖打算憑藉那兩本秘籍,拜入仙門的事情。
“你們搬來多久了?村裡沒有其他修士來過嗎?”
葉白心底疑惑更深,要知道,即使排除妖獸,一些邪派修士如果見到着荒山的凡人,恐怕也不會放過他們,畢竟用凡人的身軀來祭練一些有違天和的法門也是常見之事。
婦人臉帶古怪之色道:“約有八年時光了,說來也怪,仙師是第一個踏入我們村子的修士。”
“恩?”
葉白頓時微微一怔,在古垣山脈中生活了八年,都沒有一個修士來過,照道理,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修士大多心思縝密,見到這樣的古怪事情,一定會來探個究竟,或許還存着這裡有什麼寶物的心思,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葉白皺着眉頭沉吟了一會,沒有頭緒,便站起身子告辭。
“如今天色已晚,仙師不如留下,暫住一宿,明天再上路吧。”
婦人一臉誠懇挽留。
“也好!”
這座南風村,迷霧重重,葉白好奇之心大起。
婦人將葉白帶到客房,便匆匆離開。
葉白神識附在婦人身上,見她出門尋到嶽海,將嶽天行之事,如實告訴了他,這個小子倒也堅強,哭了幾下便止住眼淚,握着拳頭說定會勤練武功,保護村子。
安撫住兒子,婦人又去告訴進村時見的老者,老者一番安慰之後,也是嘆息連連。
見婦人沒有異常,葉白不再關注,閉目打坐,晚飯時間,婦人來邀他吃飯,也被他一口回絕。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裡的黑夜,來的比尋常地方更早一些,很快,除了屋外的蟲鳴鳥叫,便再沒有半點人聲。
夜幕降臨,葉白的神識,霧氣一樣透出竹窗外,向整個村子彌散開去。
南風村寂靜若死,除了嶽野在打坐修煉之外,其他人都進入的夢鄉,就連岳氏也臉上帶淚睡去。
葉白掃過一間間房屋,卻意外的沒有任何發現,整座村子,似乎真的只是個凡人小村一樣。
帶着幾分疑惑,神識如潮水一般正要退回。
突然風聲乍響,兩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飄落在村外空地上。
“大哥,就是這個村子,我遠遠瞧見,有幾個姿色不錯的女人,都是凡人,今日你我兄弟,正好開一開葷,天天修煉,都快憋出病來了。”
其中一道矮個的男子浪笑道。
“既是凡人,何必等到天黑纔來,老二你的膽子都練到哪裡去了?”
另外一個高個男子輕聲斥道。
矮個男子急道:“我倒是想在白天來呢,這個鬼村子附近不知道設了什麼陣法,繞了半天也沒繞進去,我甚至攻擊了半天,響聲連成了一片,裡面的人居然都沒有反應,只好請你過來動手了。”
高個男子一震道:“怎會這樣?老二你該不會是糊弄我吧,一個凡人村子,怎麼可能擋的住一個築基中期修士的攻擊?”
頓了頓道:“老二,你沒有看錯吧,這真的是個凡人村子?”
高個男子立刻察覺到了異常,臉色嚴肅起來,比起一臉猥瑣的矮個男子,他顯然謹慎上許多。
不要說他,連在一旁窺視的葉白,也是冷汗直冒,他在進村的時候,也曾經仔細查看過,根本沒有任何察覺!
整座村子,莫非是隻是一場幻境?還是鬼域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