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從第十年開始,葉白停止了打坐修煉,每天都要到界門位置的山頂上來看一看,他不知道界門究竟會在哪一天打開,擔心錯過了時機。
小靈狸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常常對他露出鄙視的表情。神識一掃,就能察覺到的事情,何必天天跑來跑去。
每每此時,葉白總是流露出魂斷神傷的表情,一個男人,和一隻雄性狸貓,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一起呆了九年,還有比這更讓人絕望的事情嗎?
都說修道之路是孤獨而又漫長的,可是對一個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說,這個過程未免太殘酷無聊了一些,葉白不知道自己將來會有多少個十年,但肯定這一個十年會是終身難忘的。
自從死亡森林死裡逃生後,葉白明白了一個道理。機緣這種東西,就像兒童手中的飯碗,不在於你能吃到多少,而在於你能吃下多少,盛的再多,沒有一個好胃口,都是多餘。
此後的幾年中,葉白不再沉迷於殺妖尋寶,而是將大量的時間都花在了修煉上。充足的靈石和源源不絕的天地靈氣,讓他在修煉之路上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瓶頸。
第四年進階煉氣十一層,第六年十二層,第九年十三層大圓滿,一切不可能的奇蹟在這裡上演。
最驚奇的是,葉白對太上感應篇也有了些心的,堅持修煉下,元神的發展壯大,不可以裡計。
關於那三門神通,葉白將青夜算計他的每一個細節推敲了無數次後,覺得青夜完全沒有做假的必要,因爲當時他可說佔盡上風,即使奪舍沒有成功,葉白必然死亡,而青夜自己卻可重新再來,就跟之前的八次一樣。
至於衝擊築基之境,葉白倒是很想,只是沒有領路之人,“御劍生”尚未傳授他築基的法門和諸般事宜,只能等到回宗之後了。
葉白有時候會想,若是老師知道這一切,他會怎麼說?是平靜的點點頭,道一聲:“小六,乾的不錯!”還是說:“你還差的遠呢!”
其實,上面的哪一句葉白都可以接受,最擔心的是,老師若是問道:“爲什麼你一個人回來了,你的師兄師姐呢?”
每每想到這裡,葉白總是再無心修煉下去,走出洞府,看着遠方的連綿羣山,永遠被一層深藍色絲綢般的薄霧籠罩,美麗而又執着的存在着,但逝去的人卻再也回來了了。
十年來,葉白抽出時間,將雷落之淵大略走了一遍,除了幾處強大氣息盤踞的地方,到處都回蕩着他的劍嘯之聲。或許是因爲飛劍速度又有提升的緣故,雷落之淵的面積似乎也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大了,大約和宋國差不多。走路要很久,坐馬車當然要快一些。
收穫自然也不少,葉白只取了離界門較遠地方的,界門十日飛劍路程內的靈物再沒動過,權當給以後的連雲道宗弟子們,留一線機緣。只是儲物袋的漸漸豐盈沒能填補他內心的失落。
五師兄爆體而亡,自不必說。
二師兄三師兄的肉身都在北方的冰封之地中找到,保存的尚算完好,就連臉上的痛苦和絕望還可看的清清楚楚,叫人心生不忍,葉白莊而重之的放入自己的儲物袋裡。
大師兄和四師姐卻只找到幾件遺物,一把寶劍,一根髮簪,幾件衣服,再無其他。寶劍和髮簪是一定要帶回去給老師的,衣服被葉白合葬在了一處山青水秀的小谷邊。這對互相愛慕的人,生前天天忙着各自的修煉,死後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明豔聰慧的四師姐,曾經在葉白心裡停留過短暫的時間,葉白甚至對她,有過美好而純潔的想象,現在人去樓空,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倒滿酒杯,隔空敬了一杯,葉白一飲而盡。
十年時間,葉白從一個青春少年,長成了一個青年,身量高了一兩寸,頭髮也長了許多,沒有打理,只是用一根絲帶隨意紮了扎,披散在腦後,因爲長期沒有日照的緣故,原本微黑的面龐,開始白皙起來,氣度卻越發沉穩凝重。
小靈狸感覺到葉白抑鬱的情緒,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擾,抱着自己的酒壺窩在皮褥子裡,開懷暢飲。小傢伙自從看葉白喝酒,討過一口之後,也迷上了這種凡俗的東西,天天跑出去找靈物跟葉白換酒喝。可惜葉白自己也不多,連哄帶騙,答應出去後買滿一儲物袋的酒給它,才肯罷休。
“我出去走一走”,葉白和小靈狸交代了一句,御劍而去,只留給它一個孤獨蕭索的背影。
人類真是太複雜了,實力進步的這麼大,還天天板着個死人臉,小靈狸在心底嘀咕了幾句,揮了揮爪子,示意收到。
葉白漫無目的轉了幾圈,最終還是來到了界門所在的地方,身影落在火梨木下。
火梨木上的傷痕,這些年來在靈氣的灌溉下,早已自己修復,不見了蹤影,五年前結果了一次,葉白收了個乾乾淨淨,這一次的也已成熟,掛在樹梢上,一個個黃色的果子,散發着驚人的靈氣。
葉白沒有打算再取,自從青夜的事件發生後,他便越發謹慎起來,不敢再隨意留下痕跡。任誰知道他沒有死在雷落之淵,反而一個人在裡面渡過了十年光陰,都會猜到他有了些了不得的大機緣。到那時,人心叵測,只怕有大禍臨頭,連老師亦保不住自己。
想到這些,葉白對前途越發感到迷茫起來,連雲道宗恐怕是不能輕易回去的,可是不回連雲道宗,又到哪裡尋找進階築基的法門?
就在此刻,葉白神識一動,察覺到空氣中的天地靈氣有了異常的波動,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
數道五光十色的氣流,以肉眼難察的速度,從四面八方會聚而來,山石樹木,劇烈抖動。
葉白運足元氣,駕馭飛劍遠遠跑開,隱匿氣息,藏身在別處觀看,直覺告訴他,他一直期待着的那個時刻,終於要到了,而那一刻併發出來的力量,絕不是他可以抗衡的。
果然,當那數道氣流在某一個點上,不分先後,同時撞擊的時候,虛空之中,誕生了一個黑漆漆的口子,氣流仍在不斷撞擊着那道口子,口子越開越大,最終成了一個不規則的近似門的形狀,散發出一層綠色的光芒。
氣流微弱了許多,口子不再擴大,但源源不絕流入的氣流也支撐着口子沒有縮小。
界門,終於在十年後,再次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