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着吟着,葉輕風興致漸高,只覺極其順口,上下兩篇一字不差,且對仗工整,不禁感嘆自己聰明絕頂、才高八斗。
於是乎洋洋得意起來,一時間,意氣風發,飄飄然似欲化羽飛逸,全然忘卻身處何地,重複吟詠道:“昨日,我坐在石柱上……”
“哎喲……”驀地腳底一滑,輕浮的下盤止不住踏空之勢,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向下滑去。
“啊……”葉輕風驚呼一聲,想要控制跌勢,可是腳下像布了絆索陣似的,混亂難拔。眨眼間,溜下一段坡道,再往前,便是空蕩蕩的深淵及千仞絕壁。
“篤”的一聲輕響,千鈞一髮之際,葉輕風果斷地把手中飛劍,猛地插入石階裡,這才險險止住下滑之勢。
“噓……”,葉輕風狼狽地坐在石階下,長吁一聲,擡起手臂,想要擦拭額前驚出的虛汗。
可是眼角一瞥,不知何時,衣袖上沾染幾道醒目的青苔污痕,使本已舊損的衣服更加不堪入目。頓時,手臂停在空中,葉輕風一動不動愣在那兒。
“唉……”葉輕風睜睜看着污汁,暗自傷神道:“這次偷偷溜跑出家門,匆忙間,也是沒經驗,許多問題沒考慮周全,僅僅帶了一套換洗衣裳,這件已然破舊嚴重,再穿可不丟人嗎?可是身上靈石所剩無幾,恐怕輔助修煉都不夠用,哪還有多餘。”
念及於此到,葉輕風再也高興不起來,緩緩起身,“啪啪”,用衣袖胡亂在身上拍打着,興味索然。
片刻,身上灰屑一掃而光,葉輕風扭着身子,左看右顧,面色稍霽,輕輕所道:“還好,沒有破洞,將就着穿吧,管別人怎麼看。”
說完,葉輕風心情好些,便低頭看着腳下,小心謹慎地走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葉輕風忽地想起一事,腳步慢了下來,喃喃說道:“好像聽誰說起,山門會在告示欄,把一些小任務,如搬運石條、站崗執勤等貼出,讓門下弟子報名參加,並可獲取相應的報酬。”
“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葉輕風堂堂七尺男兒,有手有腳,又何愁不能豐衣足食呢。”
很快,葉輕風恢復本色,爽朗地笑道。心情宛如夏天的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功夫,重又碧空萬里,陽光普照。
霎時,那點小煩惱,那縷小憂愁,煙消雲散。身隨心動,腳步復又輕盈,思緒交感,又開始朗聲道:“昨日,我坐在石柱上……”
……
沒過多久,葉輕風走完陡峭險峻的山道,踏在飄浮不定的浮橋上。心中頓安,目光流轉,不經意間,發現坐在石盤上閉目養神的凌雲,口中抑揚頓挫,嘎然而止。
“咦,怪事了,還有人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修煉,好端端的不在屋裡,卻獨自呆在這裡。嗯,此人肯定有問題,不是性格孤僻,不喜羣居,就是惹人厭惡,受人排擠,躲到這來。”
不假思索,葉輕風就給凌雲下了定論,渾然不知,面前這位正是爲了他而苦等。
葉輕風見凌雲修爲比他高了一大截,不敢肆意妄爲去招惹不知性情的怪人。於是掂起腳尖,輕起輕落,儘可能不去打擾他,悄悄走着。
就當葉輕風要從身邊溜過時,凌雲驀地啓口,輕聲喝道:“葉輕風!”
“啊……”毫無準備的葉輕風猛地一驚,失聲叫了出來。
俄而,葉輕風回過神,扭頭看去,圓睜雙目,上上下下把凌雲打量個遍,還是覺得從沒見過他,二丈摸不着頭腦,狐疑想道:“我認識他嗎?沒一絲印象,沒道理呀,我來‘落星門’沒多久,可他怎能叫出我名字?”
葉輕風一頭霧水,輕輕問道:“你是哪位?如何認識我的?”
凌雲不動聲色,淡淡說道:“我不但認識你,還認識你父母,你父親叫葉三段,母親叫武小婉,對否?”
宛若經歷了萬里長征,旅途艱難,過程一波三折,乍一相見,凌雲百感交集,心中欣喜、氣惱、寬慰、感慨,還有一絲對段叔、婉姨的思愁,默默地匯成一縷情感小溪,在心靈的天地流轉。
忽然間,凌雲身上一輕,一縷情感得到昇華?解脫?說不上來,反正不想立即把實情全盤托出,心存戲謔,彷彿不折磨他一下,心中不甘哪。
於是凌雲星眸斜挑,冷眼觀察葉輕風來。
只見他眉清目秀,膚色白晰,相貌俊朗,雖然衣着襤褸,卻毫無落泊之色,堂堂正正,一表人才。面容間,依稀看出婉姨的影子,只是一對臥蠶眉更顯男子漢氣魄,英姿勃勃,多了許多豪爽,少了些許柔膩。
“像,真像,長得真像婉姨,只有骨子裡默默流敞着段叔的血性,怪不得王可馨說他討人喜歡。”
說話間,凌雲悄悄把他看個通透,對他頓生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