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淡冷漠,道:“不信算了,等下就由師兄主持吧。”
武靈眨了眨明眸,思緒在心裡打個轉,忍不住爲自己找一個藉口,嬌聲道:“好啦,好啦!凌大哥最會欺負靈兒啦,念大哥初回宗門,暫且當一回客人,靈兒只好任勞任怨了!”
凌雲不爲之所動,面無表情道:“這可是師妹自己應下來的,莫要後悔。”
武靈又氣又惱,輕輕跺腳,微嗔道:“凌大哥得了便宜還賣乖,下次……下次……”
凌雲這才展顏一笑,拋出一點點誘餌,道:“師妹,其實山門外許多修士師兄認識,待會兒我一一向你介紹。”
立時,武靈心中那點芥蒂不翼而飛,開心道:“那太好啦,但師兄不許用三語兩語來敷衍,要把情節說得有聲有色。”
凌雲莞爾一笑,沒有應承下來。
說話間,兩人飛至洞口,武靈玉手一擡,射出一道黃芒,“軋軋”輕響,緊閉的石門緩緩縮進巖壁。兩人相視一笑,挺直腰桿,堆起春風般的溫柔表情,灑然飄逸出去。
武靈亭亭而立,稍稍流轉目光,顧盼神飛,黃鸝般悅耳聲音響起:“靈山法師座下弟子武靈和師兄凌雲見過各位前輩、各位道長,如有怠慢還請原諒,諸位請!”
說完,一個側身做出恭迎的姿態,緩緩驅動飛劍於前領路。
這時,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修士大聲嚷道:“‘靈山宗’好大的架子,讓我們足足等上半個時辰,這等威風只怕天下第一,今天唐某總算是見識了。”
凌雲眉頭輕蹙,略一沉吟,決定不接口,完全讓武靈獨自應對。
武靈沒有回頭,朗聲應道:“我‘靈宗門’開宗立派十幾萬年,不知接待多少天下豪傑,遙想五千年前,‘天一教’和‘聖女教’的開宗始祖,軒轅震和喬玉清聯袂來訪,本宗僅能以蓬蓽陋居接待,但兩位絕世高人仍滿意而歸。”
“這位前輩稍安勿躁,本宗從未一次接待近百人的來訪團,不敢有絲毫怠慢,擔心匆忙之際不能令諸位滿意,於是進行一番細心妥當安排。只是目前本宗門衆稀少,僅有師徒三人,爲讓諸位賓至如歸,耽擱諸位寶貴時間,還請見諒!”
武靈謹記師父的叮囑,絞盡腦汁,好在熟諳宗門歷史,擡出曠世梟雄軒轅震和一代俠女喬玉清提高宗門的地位,接着用近百人數與師徒三人對比,委婉表示對如此興師動衆的不滿。
唐元靖被駁得啞口無言,訕然一笑,不禁多看武靈兩眼。
凌雲暗暗讚歎,忍不住傳音道:“師妹應對自如,妙不可言,師兄自愧弗如,從此不敢妄自尊大,不敢以能言善辯者自居。”
武靈咭咭一笑,傳音道:“凌大哥是誇還是貶,靈兒可不想以能言善辯者自居!對了,這位滿臉橫肉的修士是哪個門派的,凌大哥知曉否?”
凌雲傳音道:“師兄也不認識,不過依師兄推測,這位姓唐的修士必攀附上‘天一教’,是來打頭陣的。嘻嘻,師妹把他好一頓嗆,此時必定腸子悔綠了。”
武靈接過話茬兒,道:“嘻嘻,他那是活該,自討沒趣,我呀最看不得這種小人嘴臉。“
說這樣兩位相互悄悄傳音,不緊不慢朝前飛去。
這期間,唐元靖和幾位身份稍低的修士,牢騷連連,一會兒抱怨山洞太過昏暗,有欠光明磊落;一會兒抱怨過道太長太窄,空氣流通不暢,不夠氣派,總之恬不知恥羅唣個沒完。
對這種跳樑小醜,凌雲和武靈根本不屑一顧,對其所言置若罔聞,開心地閒聊起來。
不一會兒,一行人飛出幽深的山洞,置身明媚的陽光下,豁然開朗。一座座奇峰峻嶺拔地而起,各不相連,像手掌,像巨象,像駱駝,像蘑菇,奇峰羅列,形態萬千。
清澈澄碧的河流宛若無瑕的翡翠玉帶,匍匐逶迤在崇山峻嶺中,山環水繞,天水一色,山水一色,如詩如畫。
瞬時,衆人被面前瑰麗的美景深深地震撼,心靈彷彿被春水洗滌過般清明,沒有煩惱憂愁,就連唐元靖之流也心平氣和起來,不再羅裡羅嗦,沉浸於無與倫比的景緻中。
九曲八彎,須臾,一行人飛至巨大湖泊。不知何時,靈山神女像前飄浮着一個巨大的竹筏,十丈見方,容納百人綽綽有餘。
靈山法師飄然立在竹筏遠端,含笑不語,綽而不凡。
一位年青修士目瞪口呆,喃喃道:“哇!‘靈山宗’果然名不虛傳,山水如詩如畫令人流連忘返,那尊美女雕像更是清麗婉約,宛若九天瑤女下凡塵,讓人不敢褻瀆。”
另一位年青修士魂不附體,愣傻道:“美,美,美,簡直是我心中的女神,我要頂禮膜拜。”
唐元靖輕咳一聲,朗聲道:“今天唐某邀天下同道前來‘靈山宗’,想向靈山法師討一個說法,給天下一個公道,冒昧之處還請海涵!”
話音剛落,喬靜宸嫋嫋行一個萬福,恭敬道:“弟子喬靜宸拜見靈山法師!”而後不再言語,不過明眼人一看便知,其態度與唐元靖大相徑庭,謙卑恭順。
靈山法師稍感詫異,流轉目光在兩人身上打個轉,用手捋一下頜下鬚髯,最後目光落在唐無靖身上,清聲道:“不知唐長老要什麼樣的說法,要什麼樣的公道?恕老朽愚頓,還請開門見山直言。”
唐元靖目光倏銳,整個人宛若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道:“不知靈山法師座下可有一位弟子叫凌雲?”
武靈不屑地撇撇嘴,小聲嘀咕道:“我剛纔不是報過師兄名號了嗎,也不知是耳朵沒帶來?還是魂魄沒帶來?”
靈山法師狠狠瞪了一眼她,歉然道:“徒兒性子頑劣,老朽教導無方,貽笑大方了。”
頓了頓,柔聲道:“老朽座下是有一位徒弟叫凌雲,不知唐長老爲何有此問?”
這時,凌雲上前一步,雙手抱拳行禮道:“小道凌雲見過各位前輩、各位道長!”接着,退回師父身後。
對凌雲的不卑不亢很是滿意,靈山法師不禁又捋一下鬚髯,流露一點讚許之色。
唐元靖眉頭輕輕斜挑,瞥了凌雲一眼,沉聲道:“凌道友近來可曾做下天理難容的事情?”
凌雲面色不變,朗聲應道:“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任何人、任何門派能夠強加於身的,不是強權就代表公理,不是人多勢衆就可以鑠骨銷金,讓人百口莫辯!”
立時,武靈傳音道:“嘖嘖,凌大哥剛纔可是妄自菲薄,如此口才不敢自居能言善辯者,天下雄辯之士豈不是要羞愧得五體投地。”
來者不善,凌雲不敢造次,強忍住不去迴應武靈。
唐元靖眉頭一挑,眼睛射出兩道精光,輕喝道:“好一位牙尖嘴利的小子,事實面前豈容你狡辯,老夫問你,可曾參與搶奪‘聖女教’護送的《太上忘情玄極經》?”
雖有所準備,凌雲心中還是“咯噔”一下,面色微變,應道:“不錯,弟子確實從靜宸姑娘那裡搶得《太上忘情玄極經》。”
聞言,唐元靖哈哈大笑,身上威勢噴薄而出,威風凜凜喝道:“很好,敢作敢當,還不算無藥可救!”
接着強大氣勢牢牢鎖住凌雲,高高在上喝道:“既然如此,你可知曉犯下何種罪過?”
感覺身上如負萬鈞之力,心志在巨大壓力下一點點消退,凌雲不禁駭然,默默運起《五行真經》,頓時,肩頭一輕,氣定神閒應道:“弟子不知何罪之有,請前輩明示!”
唐元靖眼中詫異一閃而逝,暗忖道:“看來此子已經結成金丹,而且修爲極其穩固,在我強大威勢下不弱一絲破綻,實力不容小覷!”
念及於此,一縷妒才之意油然而升,聲色俱厲喝道:“真是死到臨頭不知悔改,那老夫就告訴你,這叫明目張膽地搶劫,喪心病狂的表現,是對公理的踐踏,是對喬聖女的褻瀆,是存心挑戰‘聖女教’的聖威!”
凌雲嗤笑一聲,不屑道:“好大一頂帽子,弟子萬萬消受不起,我可以對天起誓,我沒有喪心病狂,沒有踐踏公理,沒有褻瀆靜宸姑娘,心中更沒有一絲挑戰‘聖女教’聖威的想法。”
頓了頓,星眸倏亮,凝視喬靜宸,道:“靜宸姑娘,以上幾點可否爲凌雲作證!”
唐元靖氣得七竅生煙,不等喬靜宸迴應,搶先道:“好,好,好,果然強詞奪理,既然你把後四條指責推卸得一乾二淨,爲何不把第一條也抹殺!”
凌雲並不應答,只是靜靜地看着喬靜宸,眼神非常之深邃,深邃得身體像一座雄偉的巨山。
喬靜宸神情平靜,不波不瀾,淡淡道:“是的,凌道友沒有喪心病狂,沒有褻瀆我,更沒有一絲挑戰‘聖女教’聖威的想法。”
“哇!”立時一片譁然,在場修士紛紛議論開來。
一位修士難以置信,輕聲驚呼:“天哪,冰肌玉骨的靜宸聖女幾乎一字不差,照搬凌雲小子的回答而回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另一位年長修士幾欲暈眩,感嘆連連:“唉,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聖女宛若冰峰上萬年雪蓮,乃天下女子的表率,怎能拋棄應有的矜持,大庭廣衆之下引用一位年青男子的話語,簡直有失體統。長此以往,輕挑之風興起,含蓄溫婉等優良傳統不再揚光大,大膽潑辣成爲主流,天下男子危矣!”
還有一位男修冷靜思道:“靜宸聖女只證明凌雲小子說的三條,對於有否踐踏公理隻字未提,看來有所保留,是以事論事!沒有偏袒維護之意”
凌雲緩緩轉過目光,正視道:“剛纔靜宸姑娘爲凌雲證明了三點,在我看來,憑‘聖女教’在大陸修士心中的聲譽,聖主衣鉢傳人的話還是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