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情形不太對啊,這玩意兒好像比我們以前見過的邪煞兇多了,咱們是不是先退出這宅子?”
絡腮鬍身邊,一名副手模樣的漢子在看到小楊那慘景,以及從後院慢慢涌入,一團團不時幻化成人形的白霧幽魂後,不由得臉色發白,向首領提出了建議。
但絡腮鬍卻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搖頭道:
“我們能跑,這些東西也能追,你覺得這些本來就懸在空中,連腿都沒有的玩意兒會受到一堵院牆限制?黑燈瞎火的,在林子裡跟它們比拼速度才叫蠢呢。況且‘夜不入林’,這宅院裡好歹還算寬闊,只需要防着周圍就行。可若進了林子,上下左右都要防,更危險。”
副手點點頭,不再多說。轉而去協助同伴們佈置火圈——他們用各種引火物堆積成了一個小小圈子,點起火來,所有人都站到了火圈之中。包括睡眼稀鬆的小姑娘朵朵也被從房間裡拖出來,安置到火圈中央。
周圍白霧漸濃,一團團的流淌到了火圈旁邊,但果然對於燃燒的火焰頗爲畏懼,在光芒照射到的地方,就不太敢接近。
“注意保持火頭不要熄滅,但也別讓火頭太大,我們要堅持到天亮呢。”
那絡腮鬍大聲叮囑着同伴,但他自己卻雙手各拿了一個火把,踏出火圈,主動走向一團看起來較爲獨立的霧氣幽魂。
“來吧,看看你有多兇!”
絡腮鬍還真是頗有膽略,對於這團旁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古怪霧氣,他卻彷彿是在挑逗猛獸一般,將火把在那團霧氣之前晃來晃去。右手火把虛幌兩下,趁其不備——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判斷出那霧氣“不備”的,左手火把猛然插入到了那團霧氣中間。
“嗤嗤”和“噼啪”聲同時響起,就好像燒紅的鐵器浸入到水中一樣,但其間又夾雜着輕微的爆炸聲。那團霧氣猛然收縮起來,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腦海中,都似乎聽到了一聲刺人心魄的淒厲嘶吼。
那火把上的火焰也黯淡下來,但仍有一些暗紅。而絡腮鬍子則迅速摘下腰間酒葫蘆,含了一口烈酒在口中,噗的一口噴到火把上,頓時令那火焰頓時再次升騰起來。
“哈哈,大家都看到了吧,這東西果然怕火,沒什麼好怕的!”
絡腮鬍大聲鼓舞着士氣,身後那些人的膽略頓時就起來了。更有幾人拿起火把,學着老大的樣子,走出火圈,向那些霧團主動迎了上去……
一場人與鬼的正面戰鬥開始了。
…………
不遠處,小樓屋頂上,看到這一幕的樓老道士不禁微微點頭,向黃昶道:
“這些人的表現還真不錯。我之前在這裡經歷過的十多次夜晚中,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逃竄,有的甚至連逃跑都不會。少數幾個敢於反擊的,也往往是在恐懼之下胡衝亂打,象這樣臨危不懼,而且能夠採取正確應對手段的,還真沒幾個。”
黃昶亦是點頭,這絡腮鬍子確實頗爲了得——遇到危險時並不是急着往林子裡跑,而是很冷靜的分析形勢,決定留在院子裡抵抗。之後建立起火焰防禦圈後也不是一味的縮在圈子裡等天亮,而是知道主動出擊,在擁有一個穩固後方陣地的前提下,敢於同對方正面較量,既激勵了自家人的士氣,也使得那些古怪霧氣不能從容對火圈形成包圍。
那些江湖漢子身手敏捷,輕易不會被霧氣裹住,就算不小心被纏上了,立即舉火把燒過去,也能很快掙脫出來。若體力不足或者受傷了,還能暫時退回到火圈之中休整,這樣一來雙方可以說是互有攻守。就算人類方面稍佔劣勢,卻也不至於完全被動挨打,堅持到天亮估計問題不大。
只是燃料消耗的有點快了,但那絡腮鬍在這方面卻沒什麼顧忌,毫不猶豫的讓人從房子上拆了木料和舊傢俱填進去。至於房屋主人那邊,他則是直接丟了一錠金子過去。
“小妹妹,不好意思啦,保命要緊啊。拆了你家的房子,用這個權作賠償吧。”
一錠金子當然比破房子價值要高得多,但考慮到這荒山野嶺的有錢也沒處使,值不值就難說了。不過看那絡腮鬍的架勢,這也不過是求個心安理得,就算朵朵不接受,他還一樣會拆房子的——生死攸關之時,可沒那麼多顧慮好講。
黃昶對於他的果斷倒是頗爲欣賞,如果不是天亮以後這些人就會消失,他甚至有心去將其招攬下來。當然現在麼,也只能在高處說一聲加油了。
不過有那羣人吸引了那些霧氣幽魂的注意力,他們這邊倒是沒什麼怪物來打攪了,黃昶得以專心致志的繼續研究那些傢伙的出沒規律。他甚至在紙上畫出了整幢宅子的平面圖,一方面通過肉眼觀察,另一方面藉助那幾枚幽冥眼的窺視,黃昶將“出鬼”的位置在紙面上一一點出,果然發現大致呈現爲一個圓形。
那麼很自然的——圓心位置就是他要重點關注的地方了。他朝相應位置看過去,那邊果然矗立着一幢孤零零的小屋,破破爛爛的,似乎沒什麼特色,但其所在的位置,就讓人隱隱感覺不太協調。
看來到時候少不得又要施展拆遷大法,不過黃昶並不打算在夜間去找麻煩,他還是遵循着“抓鬼要趁白天”的規則,打算等到天亮以後再動手。眼下麼,再耐心等一夜再說吧。
前院那邊,鬧騰了整整一晚上,在那絡腮鬍子的帶領之下,一羣人果然在火圈中堅持到了天亮。除了那個開頭自己找死的“小楊”喪了命,以及幾間破屋子被拆的七零八落外,之後居然再也沒有發生傷亡。包括朵朵在內,所有人都安然無恙。
那些幽魂白霧並沒有堅持到黎明到來,當天邊隱隱透出紅光以後便迅速消退了。就好像退潮一樣,飛快的縮回到房屋角落陰暗之處,然後便消逝的無影無蹤。縱然以黃昶的神念探測,也找不出其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