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看起來傻?”這黑虎軀的道童兩眼一瞪,猶如鬥雞,看得四處人發笑,黑大漢不好發作,不過嘴裡咕噥着,“這些小鬼笑話什麼?”
“莫要失禮,此地乃禮儀之邦。”這算命先生笑時不忘提醒一聲。
“軍師哥哥,自來了這兒,一直在外面走,嘴裡淡出個鳥來了,不如我三個自去京師快活一番吧。”黑大漢小聲道。
“去是要去的,這兒域外來的不少都是修士,不像我們那裡去的都是神魔,一些奇珍異寶我們這些當頭領的也要給孩兒們找找!”算命先生傳音道,“可這裡域外的天位一直在放出風聲,卻捂着寶貝不出手,你讓我怎麼辦,先給你吃喝?”
“這……”黑大漢轉着眼珠。
“哥哥,我等已離宋國多年,不想這時真個佛教鼎盛。”被呼作小乙的青年漢子出聲道。
“嗯,是啊,衣食乏,興幾世,衣食足,盛千載。”算命先生感慨道。
“也不懂師兄他去甚處了,渾然見不到個人影。”黑大漢嚷道,“哪裡還有他的山頭。”
“休得胡言,你是再想學那孫大聖被壓個幾百年嗎?”算命先生忙制止他的言語,教訓道。
“軍師哥哥,虛靜師兄是不會在意鐵牛的話的。”青年漢子道,“只是他自我們舉事,便離了此界,便問祖師,祖師也不答,想必自有要緊事去做。”
“要緊事?”算命先生搖頭,琢磨道,“我看是祖師覺得虛靜師兄四處走,具體不好說吧,也罷,我們便去玉龍王都看看。”
“早該這般了。”黑大漢一瞪周圍瞅着他的百姓,暗自道,“這些小魚小蝦都是以貌取人,哪有什麼禮儀可言?”
叮噹!叮噹!
正想着,黑大漢感覺腦袋被砸了下,疑惑地擡起頭,道:“什麼東西?”
……
玉龍國都。
這兒酒肆茶坊不少,人羣熙熙攘攘,外面自有仙魔的喧囂,裡面自有推銷談笑。
這裡端的是發財的好去處,也是身價掉底的深池子,有高高在上的天威存在,也有一些特立獨行或拉幫結派的散修。
這是一處人少的角落,黑袍少年正從老乞丐手中接過一封信件,而在看完後就將信化爲了灰燼。
“幫主,這送信的是蜀山駐地的酒劍仙,老幫主和他沒有交情,倒是和他的好友天池仙人有交情,”老乞丐說,“天池仙人這會兒應真星散修聯會的邀請,去主持論道了,幾日內就會回來。”
“我知道了,麻煩您了,”封和說,“對了,最近京城內是否有大事發生?”
老乞丐稟道:“第一件,是近日京城中來了不少外地的修士,域外修士中有不少都開始交易起來,第二件,是放出風聲,將在月底最後一天安排場域外的數十位仙子拋繡球招婿。”
“嗯?”封和一怔,“拋繡球招親?”
這什麼情況?
老乞丐看着自家幫主,解釋道:“您不知,這域外風俗有些舊,不講什麼情投意合的,都說講究緣分,先認識人交往一番……”
“等等,這算大事麼,這跟咱們丐幫有關係?”封和有些納悶,打斷他道。
老乞丐一臉肯定,嘆口氣道:“算得上的其實,幫主你也老大不小了,老頭子我看着你長大,都修成元神了還沒見你喜歡一個女人。”
封和正疑思間,聞言笑了,也知道了老人家的打算。
“幫主啊,我跟你說,哎哎,別走啊,聽老頭子我把話說完!”
老乞丐正苦口婆心的說着,就見到封和自顧自的走了,一時搖頭嘆息。現在的年輕人都不關心老人家的感受了。
……
時間如茶氣氤氳,緩緩流逝,一種叫悠閒的狀態也存在於京城的某個角落。
一壺水倒幹了,蒙面人等着的客人還未到,可他絕不會做出任何不耐煩的舉動,只能聽着這個茶肆中的人談天說地。
什麼藥師殿的丹仙只會煉丹來靠丹藥救治人,什麼域外的煉器大宗全宗遷入玉龍王朝等等,在他看來都不是什麼有價值的信息。
對他有用的,茶肆中的人也不會說。
“自出一桐山,我在人間的修煉進度真慢下來了,素聞十地宗派廣納能人,真不知我這微末手段能否入了他們的眼裡。”蒙面人心裡想着。
“不過,這也太沒時間觀念了吧。”
“嗯?”蒙面人無聊地輕搖着茶杯,目光落到半支起的木窗外,陡然停在了人流中一名正走着的黑袍少年身上,一種危險的感覺自心中莫名出現。
“是他……不對!”蒙面人記起了他剛入這方王朝時,避開王朝禁令吞吃了幾個凡俗後,卻被一名人族仙人追殺索命。
後來他才得知,那人被呼作鬼刺客。眼前這個元神境,和那個瘦削略高的男子給他的感覺很像。他手中的杯子,不由拿緊了。
起風了,屋檐下掛着的風鈴輕響。
封和停住,對面有人朝他走來。他感應之下,對方竟帶着一股暗藏的殺機,看上去,實力似乎還在他之上。
嗒。
天上,太陽忽地隱入雲彩,地上,角落裡所有的黑暗一下子全部跳出來,暴虐殘殺的情緒涌到,彷彿要冰寒封和的心神。他一時凜然。
“就是你?”來的青年輕聲開口,“入了一桐山,殺了老星宿?”
“魔族?”封和心中頓時明瞭。
沉風殿下看着對面毫無懼色的少年,心中淌着的魔血瞬間涌遍全身,溢出了體外。他手上出現一把黑色大劍,這心煉數千年的魔兵,帶着血腥與死寂的氣味,毫無聲息地劃過人流,直斬對方。
封和吃驚地看到,這一劍並沒讓街上的行人出現任何面色變化,卻又攜有如太陽光燦燦般,讓他不得不注意到的戾氣。
一劍融於天地,器靈立時甦醒,這就是魔道之兵,威能強大至連鋒芒都不可輕觸!
封和謀定而後動,鵝毛輕飄般,黑影隨風,輕微地避過那一劍。他停住的身子就越過了人羣,有如蝙蝠般晃着,又不失靈敏地向後退。打不過就跑,他可不覺得這種做法不對。
……
茶肆中,蒙面人牙齒在打顫,仍在壓抑着看到那阻路青年的驚恐感。
怎麼這般不走運!到玉龍國仍難安心!
“是他!怎麼會是他!”
“實力更強了,是了,他是拜在魔尊門下的!”
蒙面人不怕被認出,他帶着的蒙面巾由特殊布料製成,隔絕探查。可他深知魔修的手段,連忙也掩去了目光中的一絲懼意。
他忘不了在魔牢中一路廝殺的那個眼神冰冷、語態從容的魔族青年。照人族的話來說,那個人就是殺戳變態中的變態,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
“連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讓街上的修士察覺出來,這實力真是可怕。”封和看着遠外一步步踏地而來的青年,心知這絕非尋常的縮地術。
“等着吧。”封和很冷靜。
在京城混過的他知道,這裡四處都有穿着似普通修行者的禁軍。要是有哪裡動起手來,不消十息,就會冒出一批人過來。到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因爲擾民給玉龍王朝賠不是。
殿下常出劍,劍出必見血。
之前,他被那天仇仙人在地底教訓了一頓,上仲月府又被攔在外面,正一肚子的氣。恰巧,他留意到義弟雲傑的事,就來玉龍王都看看,果不其然,有了收穫。
“疾。”
在蒙面人的眼中,沉風手中的黑劍非常簡單的比劃了一下,封和閃了一下,後者似乎躲過了,卻被劍風劃破了肩頭,血芒乍見。
當兩個實力相差無幾的人打起來時,這廝殺的畫面是驚心動魄的,也是異常熱烈,但當一方實力凌駕於另一方時,這打鬥在旁人眼中就十分單調了。
“那是……”
終於有一次,劍刃快吻到了黑袍少年的脖子。可那位殿下突然退卻了,六口細劍出現護住周身。然而,他的一縷頭髮還是被截了下來,掉在半空中時,就消散成了元氣。
彷彿是有看不見的兵刃,飛快打向這位殿下,蒙面人仔細觀察。是的,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是法寶,抑或是法陣。
四處正不斷有人趕來。這十幾年來,蒙面人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人羣中突然冒出四五名禁軍,把幾個囂張到不可一世的域外仙魔的世子爺給壓走了。
可惜,以那位殿下的實力完全可以脫身離開,而另一位,也以有如鬼魅的身法混入人羣遠去。
“金蟬脫殼,好手段。”
蒙面人正看着這突然的廝殺結束,聞言悚然一驚,轉過頭來,看到一隻插翅貓正在桌子上趴着,見他看過來,還擺着貓掌道:
“抱歉,午睡過頭了,纔來。”
“見過道友。”蒙面人當即站起執禮道。
……
祖逖二人卻是遇上麻煩了。
自行在馳道上已有十六日有餘,今日晴空朗朗,春寒料峭,這二人不知怎的都眼皮直跳,直到他們看到天空上的那隻在天上撒錢的老鷹。
“天上真掉錢了。”巫木向圍着他二人的衆妖解釋道。
“對對,諸位前輩,這些都是了不得的寶貝,劍斬不裂,我們也想交還給失主,但能去京城登記一下嗎?”祖逖的話聽上去就不單純了。
“咳,各位,這天上落的銅錢被這二位小兄弟所得,我等都親眼所見!”算命先生護着二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