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們不給我一個交代,你們大明國的那些小世界都等着被佔吧!”
赤練公主自從亡夫,再未如此聲張過。
她是真正的大能者。
在這九天十地,大過她好幾輩的仙魔,包括玉龍國主在內,實力都不如她。
一介女流,能爲難她的,往往也只有那些活得越久越可怕的老傢伙。那些老傢伙的算計,甭管是誰,都只得承受。
他們無須事先了解實情,只是先同鬼神交流,然後拿相似的事情作推演,再加上用觀測日月星辰的方法來驗證,就算無遺策。
在那些存在眼中,什麼魔尊、妖皇、鬼王,縱使權勢通天,都不過是將死之人,不僅連某些大能何時身死會預知,就連死後纔會流傳世間的諡號也一樣預知。
只不過,與赤練公主關係甚深的勢力,都不是口頭上的交情,因而從未有哪一個敢惹上她。
如今,平靜卻被打破了。
金仙‘煙濤’雖一直保持着年輕相貌,但實際上年歲已不可考。金仙脫離因果,永不輪迴,是否就比真仙更爲無拘無束?
這很難說。
在天道之下,每個天位,包括真仙在內,都可以在極短時間內,達到與天地合一的地步。這一手段,意味着天道之下天位近乎不死不滅!
而金仙則得依靠自身修成的保命手段,以防沒了大限卻在疏忽下身死道消。
赤練公主是多家齊修,可惜都修的是神道在世間所定的傍門。在巫門學術法,於劍門學殺伐,在魔門心種魔,於佛門頓悟禪。縱使皆有成就,亦不過等外在三災一來,死無葬身之地。
時日漸久,機緣巧合之下,她得以踏入十地九陽神庭,修成正果。地府銷去死藉,她纔得到各方勢力承認,成爲神道大能,歷經滄桑,直至如今。
亡夫,只是她一廂情願這般認爲的。
自從赤練公主與魔族八尊王兩地分居,流言蜚語就沒停下過。有的說,是八尊王廢了,赤練公主才拋棄了他;有的說,赤練本就毒蛇心性,尊王不過是枚墊腳石;有的說,是八尊王在外有了新歡,以公主的高傲怎麼可能忍受;有的說,是雙方處事不合,少相見免得整天生氣。
真正的原因只有當事者知道。
赤練公主還是很在乎她兩個孩兒的。
長子生來神道三轉,次子生來神道四轉。尋常修仙者在這兩個小魔崽子面前,屬於二者剛出生,就得被追着打的那種。
這二子長大了,更是不得了,兼修的都是仙家三元之法、太丹之道,修成元神後,就有道骨仙風,不像八尊王那樣一身魔功。如此,又在各方看來出身清白了些,前途大好。
……
這魔族不如神獸,卻生來同神獸一般,有着一絲神魔血脈。其中,那些天潢貴胄,血脈自然又得高尋常魔族一等。
上天是公平的,在時間的流逝中,血脈終會因分散而稀薄,縱使是神魔後裔也會如此,除非一脈單傳。
造物者,原本指自然狀態下的時間,後來有大能創造萬物,就指代那些能創造萬物的存在。
再後來,後天修神崛起,衆先天之聖將造物定爲封聖的方向之一,造物者這一羣體,數量開始激增。
有這麼一批造物者,造出了某些與血脈潛力相當,卻不會隨着死亡而消逝的替代物,其中一樣便是源血。此物一出,便頂替掉了巫族弄出來的大巫精血,成爲血脈稀薄者爭奪之物。
血魔一族的老祖,都是在源血上造詣很高的存在,在九天十地數一數二。其中,模仿黑魔一族血脈而造出的源血,是可供人族融入體內的爲數不多的幾種源血之一。
目前,最高等的源血,是哪怕後天凡俗用了,都能擁有短暫媲美遠古神魔的實力!黑魔本族使用,更是完美融入,實力飆升!
如今,那煙濤痛下殺手,搶的正是這等黑魔一族源血。正如大明國衆仙所說,只能算赤練公主她孩兒倒黴。
煙濤是金仙道果,可實際上金仙多了去了,他勉強不在其中墊底。
無盡歲月下來,靈界天庭授封的有品天仙都有上萬。其中,媲美金仙這一層次的存在,估摸着怎麼也有一千!不是大能者,哪裡算的上是有實力!
……
春日融融。
“三位,此間事了,他日有緣再見。”
冰風海邊緣,崇定隳立在舟中,說這句話時,多看了祖逖一眼。
“道友一路走好。”匡義道。
就在剛剛,龍族三老帶着十條小龍離開了。崇定隳早前閒談時,提到打算出海,祖逖三人也算是相識一場,便送至海邊。
“前輩走好。”
“前輩走好。”
師兄弟倆也叫道。
崇定隳是笑着離開的。這些天他很少說話,只是運着一門《周流九虛》,這二小常看過來,卻都勘不破其中玄妙,才以前輩相稱。
“這位前輩可真寡言少語,但每逢開口怎麼都看我一眼?”祖逖自然注意到了崇定隳看他的目光,心裡納悶。
“祖遠,這位崇姓前輩,指不定是伯母的哪個親戚。”匡義也曾傳音調侃。
……
“冰風海啊,據說另一邊是幽羌、甘土等十六方國組成的邦國,多有隱世之族,競爭激烈的很哪。”匡義看着遠去的小舟,感慨了一句。
祖逖少時在書中瞭解過,玉龍國乃中央王朝,玉龍國主身爲天位,王天下至今日。
靈淵國爲古方國,乃四大族之族邦,非地方郡,受封過侯伯。
而大明、大宋等古方國,其國君仍舊世襲,非地方郡,也未受封過侯伯。
至於那些地處偏遠,不是古方國,還想着只稱臣,不願稱郡的小國國主,都是仗着有各方神道大勢力撐腰,才能在這個天下屹立不倒。
玉龍王朝對於這三者,待遇有很大差別。像大宋,離得最近,卻被管得比靈淵國還嚴。
……
祖逖現在想起,暗自心驚不說。且說他跟着匡義、巫木二人沿海灘慢行,等着天雲仙人到來。
數百萬里路給耗費了個大半個月,這腳程也算快的了。三人看了一路江水,聽了一路水聲、風聲,也有些厭煩了,倒是期盼着冰風海又有新景。
踏上修仙路的人,是否都一心向道,想求長生?
不一定吧,會說去爲了看更多風景的怕也不少吧。
三人走了一會兒,東張西望。
祖逖看着遠處景色,偶爾轉頭看一眼身後。這時他本在瞎想着,剛纔習慣性地看完身後,又納悶了起來:來的路上施展神行之術,落重了還有腳印。這會兒慢悠悠,只是下意識地天人合一,怎麼反倒連腳印都沒了。
神行,乃神通遁法之基礎,亦是仙魔遁術之基礎。凡俗先天就會一手的東西,沒什麼大不了。
祖逖停下,用力踩了兩腳灘塗。奇怪,這海邊天都暖和起來了,地怎麼還這麼硬?
“我去!”
“師弟,你又學我叫了。”巫木在前面說。
“不是,師兄、匡義,你們來看啊,這地裡有個寶貝!”
“什麼寶貝?”巫木立馬轉身湊過來。
匡義聞言,像往常那樣,慢悠悠地走來。然而,待他看到祖逖拉着的東西后,兩眼一瞪,竟捂住了胸口,失聲驚呼:“億年玄冰?!”
億年玄冰?
祖逖看着手中所拉的,與泥地連接的一大片薄冰,感覺心都爽透了。
“快丟掉這玩意兒,你想被凍死啊……誒?”
匡義焦急的臉色凝固了,一時半會沒變化,就這樣看着兩人,把一大片薄冰從地裡拉出來。
“你說什麼,不凍啊,只是感覺涼涼的。”巫木眨眨眼,莫名其妙的看着匡義道。
“呃,沒事,忘了你倆吃過龍肝瓜了。”匡義一臉後怕。
若非吃了冰瓜,今兒個這倆貨就得小灰灰!
不過……匡義作沉思狀,看了又看:薄薄一片的確實是億年玄冰啊!
只不過,好像不是記憶中的那麼厚。薄成這麼一大片,還像一張布似的是什麼鬼?
“這離城邑遠的還沒法上交……”巫木說。
“師兄你傻嗎?”祖逖拉他臉說,“這又不是馳道、城邑,在極北之地撿到寶貝,不上交也沒事。”
“哦哦,對啊……”巫木一臉驚喜交加。
匡義還捂着胸,心裡越發疑惑。
……
海底某處石窟。
府中光華奪目,外有蝦兵蟹將巡邏。內殿鯊皮石案上,對坐着兩位身着錦衣的俊秀公子。
待侍女添酒退下,有一位公子無奈說道:“錦雲兄,此事我有心無力,公主殿下爲我神道上尊,你找錯人了。”
“風兄,你姐姐素與赤練公主相識,只要她美言幾句。”
天下各處都有神靈。或是神道六轉,可與五仙平輩相交;或是神道七轉,與衆先天之聖或後天仙真以道友相稱。
冰風海中,就有這麼一位頗有背景的神靈,號‘泠風’。其生於冰海時,雪崩於千山,有神光照耀掩過金烏,直待洪波涌起,方復平靜。
此神與雲瘴仙是好友,後者前來拜訪還帶了禮物。
泠風之神說:“公主殿下愛子情深,而今遭此劫難,誰也說不上話的,你家魔尊大人就不出來幫你一把嗎?”
“老頭子服毒尋死後,就冬眠到現在,洞府門都不開的。”雲瘴仙嘆氣。
泠風之神說:“死中求生,憑靈以返混元,毒尊前輩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