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龍島公主,身份貴重而敏感,一邊是君山道人,玉州修煉界崛起的道境新貴。
這兩位的會面原本應當是被認爲意義重大而隆重嚴肅的,而事實上龍族瀾萱公主的這一次上門拜訪卻只是在西山之下的一座普通的酒樓當中,而且從公主上岸到離開,中間除了因爲身子不舒服而在顏沁曦的陪伴下短暫的離開了片刻之外,雙方會談的時間前後居然沒有超過一炷香。
站在巨舟之上,沿着沁水順流而下,劍侍衛望着與西山的距離越來越遠,她整個人沒來由的一下子輕鬆了下來,彷彿逃離了龍潭虎穴一般,而事實上在劍侍衛一度心中動了殺意的剎那,楊君山那個看向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便一直沉甸甸的壓在她的心頭,以至於這位話嘮的侍衛在這一炷香的時間當中居然破天荒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瀾萱公主的身後,知道離開。
“公主殿下,咱們花費了數個月的時間在來得路上,最終就只是爲了用一炷香的時間確定雙方的貿易往來麼?”
離開了西山之後,劍侍衛彷彿一下子又找回了自己。
瀾萱公主眨了眨眼睛,問道:“這件事情難道不重要麼?現在咱們龍島看似勢大,可實際上人族海外四大宗門根本拒絕與我們有任何往來,甚至連彼此的接觸都小心翼翼,各自提防,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根本無法做到互通有無,而如今終於有人族一方願意與我們龍島進行買賣,儘管楊氏世家只是一家新興勢力,但這就像是一個突破口,只要有人這麼做了,那麼針對我們龍島的封鎖便遲早會被打開。”
劍侍衛不以爲然到:“咱們龍島坐擁大半個外海修煉界以及整個遠海修煉界,那裡的修煉資源種類繁多數不勝數,要什麼沒有,何至於同他們互通有無啊?”
瀾萱公主笑着搖頭道:“這你就錯了,且不說有些修煉資源本身就只在陸地出現,海外根本沒有,就算各種修煉資源在海外應有盡有,但人族同樣也有着咱們龍島難以企及的優勢,比如說煉丹、煉器、制符等等這類的修真技藝,人族的心靈手巧往往都要勝過其他種族,就拿丹藥來說,妖族的煉丹師數量比例遠遜於人族,而且同爲煉丹大師,妖族煉丹師的丹藥或許在藥力大小上勝過人族煉丹師一籌,但在丹藥藥力精純上,妖族丹師卻是拍馬都追之不及。”
“同樣的還有煉器,咱們妖族的本命法寶通常怎麼煉?就拿你劍侍衛的本命法寶來說,那柄‘衝之刺’最初本就是你本體的一部分,後來在煉製提升的過程當中才又融合了其他珍貴靈材,爲何會如此?因爲咱們妖族的法寶煉製向來粗糙,看似堆砌了許多高階靈材,可實際上許多靈材融合連最基本的提純都難以做到完善,爲了防止法寶威力受到影響,這纔多以本體一部分融入其中;而人族的煉器師,別的不說,但是在各種靈材的提純上就要勝過妖族許多,而且人族的法寶大多精美華麗,至少比妖族那些五大三粗賣相不佳的法寶要賞心悅目的多。”
“公主殿下好像說的是哦!”
劍侍衛撓了撓腦袋,她也懶得想太多,反正已經在回程的路上,到時候將公主一路的行程詳細的向角蚩大王彙報就是了——
西山下的酒樓之中,楊君山與顏沁曦仍舊在低聲交談着什麼,對面的楊君秀仍舊在大吃特吃當中,而楊沁瑜心得了寶貝,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跟夥伴們炫耀去了。
“看來真像你說的那樣,這位龍島的公主殿下與那位聲威赫赫的龍島創立者角蚩妖王的關係並不怎麼好,否則的話也不用特意離開她的護衛與我進行血藻丹的交易。”顏沁曦笑着道。
楊君山笑道:“人家的家務事咱們管不着,咱們只需要悶聲發大財就是了,怎麼樣,三顆血藻丹,那瀾萱公主用什麼東西換得?”
顏沁曦從袖口摸出一隻錦囊,其實就是一隻特質的儲物法寶,得意的在楊君山面前晃了晃,道:“看得出來,這位公主殿下對於血藻丹極爲看重,裡面都是一些海外修煉界特有的修煉資源,在內陸可是很少見的。”
楊君山點點頭,道:“如今雙方也已經達成了互通有無的意向,雖說還是要顧忌在修煉界的影響,這些交易不能擺在明面上,但事實上修煉界這種事情早已經屢見不鮮了,也不少我們楊氏一家,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太多了,找個人交代下去,也是對他們一種歷練,你還是專心養胎要緊。”
顏沁曦溫柔的笑了笑,道:“好,我馬上就交代下去,沁水的航路是可以經由淡江水系直通海外的,那瀾萱公主又留下了通航信物,淡江水系的水族想來也不會爲難楊家的船隊,一旦與海外的聯繫溝通,這裡將會變得更加繁華,那座隕石坑建成的碼頭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楊君山的目光朝着已經被沁水灌注之後形成一片連同沁水的湖面的方向望了一眼,蘇長安和楊沁璋似乎已經找到了湖底那可天外隕石的痕跡,正在大呼小叫的吩咐着一些楊氏子弟準備打撈。
顏沁曦向外望了一眼,道:“不過我覺得那位瀾萱公主似乎意猶未盡,她彷彿還有什麼事情想要說,最終不知爲何卻沒有說出來。”
楊君山有些驚訝道:“哦,是嗎?”
顏沁曦抿着嘴笑了笑,道:“我覺得她其實是想單獨與你見面的,不過有我在,她不好開這個口罷了。”
楊君山聞言卻是來了一絲興趣,道:“你覺得她想要跟我說什麼?”
顏沁曦回想道:“在完成血藻丹的交易後,她遲疑了一下,向我問了一句你的修煉傳承是否得自撼天宗。”
楊君山笑道:“這個還用問麼?”
顏沁曦的笑容不知爲何突然帶上了一絲不懷好意的曖昧,道:“所以我才覺得她話裡有話,似乎是想要從你身上確定什麼,下一次這位公主再來的時候,你不妨單獨問一問她。”
就在這時,遠處的湖面上突然傳來一陣歡呼,一顆足有一張桌子大小的不規則隕石從湖底深處被打撈了上來。
楊君山“嗬”了一聲,道:“好精純的金行元氣,你們兩個運氣不錯,這顆隕石裡面肯定蘊含着品質極高的金行靈材,而且量還不少,你們看,何鐵生已經趕來了。”
顏沁曦語氣忽然變得平靜了一些,開口道:“先給君秀用上吧,她是家族除去你之外的第一戰力,我最近幾年錯非再遇上西山之圍,否則怕是沒有機會與人動手了。”
說着,顏沁曦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更何況這顆隕石殺人不少,自身煞氣必然極重,在君秀手中才更能發揮威力!”
楊君山點了點頭,輕輕的握住了她的一隻手。
楊君山知道當初顏沁曦放這顆天外隕石進來,儘管在事後看來是極爲明智的判斷方式,可實際上一直以來她都承受着極大的壓力,在這種情況下,哪怕這顆天外隕石之中蘊含着道階靈材,她恐怕也不會用了。
就在這時,對面的楊君秀突然一推身前的餐盤,很沒有形象的打了一個飽嗝,道:“哥,我決定要儘快衝擊太罡境,還有血藻丹。”
楊君山愣了一愣,顏沁曦已經笑道:“好,我會讓家族的資源向你傾斜,丹房血藻丹的煉製同樣優先。”
楊君秀認真的點了點頭,道:“謝謝嫂子。”
楊君山試探着問道:“是因爲那瀾萱公主?”
楊君秀道:“應該是血脈上的影響,白虎與龍族都曾是出過妖皇的王族,我想要跟那個瀾萱打一架,可現在我修爲太低,根本不是對手。”——
西山之上的一座密室之中,顏大智單腿跪倒在地,撐着地面的左手已經在顫抖,汗水早已經浸溼了他的鬢角,並沿着臉頰淌至下頜,最終在跌落的剎那卻突然化於無形,他的胸膛正在劇烈的起伏當中,可口中卻絲毫急劇喘息的聲響,而他緊握符筆的右手卻仍舊安穩如鐵,仍舊在徐徐的畫着最後一道符紋。
楊君山同樣盤坐在密室當中,目光緊緊的盯着顏大智手中的符筆,而在他的身前,一座不知道縮小了多少倍的插天巨峰元神法相,正懸在顏大智的上空,隨着他符筆在一張特製的符紙上滑動而傾斜着海量的土行本源之氣。
隨着最後一道複雜的紋路成型,符紙之上先是一明,整張符紙上面的符紋都被溝通,然後跟着又是一暗,然後一股令人心悸的波動便從上面傳了出來。
顏大智連忙從符紙旁邊跳開,急切的聲音當中還含着一絲喜悅,道:“成了,成了,快將符紙捲起來。”
楊君山的元神法相陡然光芒一盛,原本的從符紙上傳來的那一股氣息頓時被鎮壓,然後隨着楊君山手一伸,那張符紙便自行卷了起來落入他的掌中,然後隨手放在了身旁的一張小桌之上,而在那裡已經有四張捲起來的看上去材質相同的符紙了。
“岳父大人辛苦了,還要恭喜岳父大人在制符一道上的造詣更進一步,距離宗師級制符師只剩一步之遙了。”楊君山收起了元神法相笑道。
顏大智面色蒼白,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漿溼透,聞言笑道:“這幾張道符都是你以本命神通相引,我最多起了一個穿針引線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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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能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