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那餘澤林卻是不急了,這個時候他終於看清楚了,無論是石九童,又或者楊田剛當選西山村村正,最大的利益獲得者終歸都是熊家,而宋威這一次前來,不管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只要否定了熊家靈源之地的歸屬,那麼此事着急的也必然是熊家。
而果真熊家首先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推出自家支持的人選,目的不言而喻,不過這個時候餘澤林卻是玩味兒的看向了一旁的楊田剛,這位原本想要投靠熊家的楊村正此時在推舉候選人之際卻是被熊家毫不猶豫的捨棄了,不知道這種被人揹叛的感覺又是什麼滋味兒?
想到這裡,那餘澤林看着不動聲色的宋威,突然又想開口說話了:“我看這位楊村正行事倒是沉穩,況且土丘村在他的治理下,這兩年想來在場的諸位都應當有所耳聞吧?至於這位石村正嘛,嘿嘿,今天之前,諸位有多少人認識,寧兄你認識嗎?”
餘澤林最後一句卻是向着始終作壁上觀的寧長春問道,目的便是想要將明顯想要置身事外的寧家拉下水來。
“不知!”寧長春這句話回答的卻是極爲實在,卻只將一旁的石九童羞得面紅耳赤,恨不得尋個地縫鑽下去。
“誒——”宋威一個音調帶着些許俏皮,可臉上卻依舊嚴肅的很,道:“餘兄這話卻是有失偏頗,縣令大人要西山村公推村正,要的就是一個公道,楊村正先前固然政績斐然,但也不能因此而剝奪了石村正競選西山村正的機會!”
這話聽着似乎在爲石九童抱不平,可聽在他人的耳中卻總有一種對他貶低的意味在其中。
熊馳忠臉上神色不變,道:“石村正位居土石村村正多年,資歷卻要高得多,同時他還兼任荒土鎮副鎮守,比之楊村正卻是更有資格,以老夫看來,之前我家三爺提議倒也不錯,楊村正可以任一個副村正,擔任石村正的副手也是好的。”
寧澤林則道:“擔着副鎮守之位,還要戀着村正的位置不放手,難怪這位石副鎮守政績不顯,顯然是力不從心嘛,既然如此,我看他就專心擔任副鎮守就是了,村子裡的事情還是放手的好。”
宋威這時咳嗽了一聲,制止了雙方的爭執,大聲道:“原土石、土丘兩村村民,如今有楊田剛、石九童二人作爲西山村村正候選,爾等可有意見?”
此時土丘村外聚集的聞訊趕來的兩村村民已經超過了千人,聞聽宋威此言,土丘村村民中很快有人高喝:“既然要並村,那就要楊村正再做村正,我等自然沒有意見。”
“對,對,我們要楊村正!”
“楊村正做村正我等心服口服!”
土丘村村民的喝聲此起彼伏,紛紛要求楊田剛繼續擔任西山村村正。
此時反觀土石村村民,數百村民此時卻是集體的沉默,與土丘村相比,事實上他們並村的希望纔是最強烈的,然而並村之後繼續選擇石九童擔任村正嗎?在他們心目中,若是石九童當真是西山村合適的村正人選,恐怕土石村也就不會這般急切的想要同土丘村並村了。
土石村爲什麼這般急切的想要並村?因爲眼饞土丘村的富庶!
而土丘村因何富庶?就算是土石村的人也曉得楊田剛在其中的功績!
這個時候別說是石九童,就是熊馳忠也覺得尷尬,心中暗罵這石九童怎得這般不得人心?
“我們選擇石村正,一定要石村正做村正才行!”
“沒錯,選石村正,石村正!”
土石村的人羣中終於有人開始高呼石九童的名字,儘管聲音聽着稀稀拉拉,人數顯然也只是一小撮,但終究是有人開始支持了。
“咦,你們這些人是土石村的人嗎?我家可有親戚在土石村而且經常走動,土石村的人就算不認識看着也眼熟,你們這些人我怎得就沒見過?”
土石村和土丘村兩個村落之間只隔着一條沁水,兩村之間雖多有爭田爭水,械鬥羣毆,卻也有婚嫁親友,親朋故舊,彼此之間往來極爲密切,自然也大爲熟悉,雖說每個村子數千人很難認得全,但是不是同一個村子裡的人日子久了卻是能夠一眼辨別出個十之八九。
“這些人絕對不是土石村的,你看看他們的衣着神色,哪裡有一點和土石村的人相似的地方!”
“哈哈,土石村自己人不支持石九童,卻有一撥外人在幫着說話,這事情着實詭異呀!”
土丘村上下頓時紛紛鼓譟,各種嘲諷之聲不絕於耳,而另外那一撮支持石九童的人卻也彪悍,聞言頓時惱怒道:“我們就是土石村的人,我們就是支持石村正,你們哪隻眼睛看出我們不是土石村的人了,誰說的,敢站出來不?”
“幹什麼,想打架嗎,我看是惱羞成怒了吧,土丘村的人什麼時候怕過你們土石村的人,來啊來啊!”
兩村的人頓時被點了怒火,紛紛鼓譟上前,眼看一場械鬥就要爆發,這個時候卻見宋威朝着身後的九位夢瑜衛稍稍示意,那九人不約而同的踏前一步,“咚”,就像是一聲巨鼓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頭,兩村村民中正鼓譟上前,彼此間最爲接近數十個村民頓時腳下一軟摔倒在地上,一個個汗出如漿,彷彿一瞬間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一個個顯得驚魂未定。
宋威看了不遠處臉色已經不知道變成什麼樣的石九童一眼,道:“石村正,你們村裡的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呀,難不成他們當真不是你們村的村民?”
石九童聽得宋威突然詢問,身子便是一顫,不過還是很快調整過來,道:“他們的確是本村村民,都有戶籍爲證,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宋威接着問道。
石九童看了熊滿山一眼,低下頭來道:“只是這些人原本都是失去了靈田耕種的流民,在下看他們可憐,便收留他們在村中落了戶籍,他們感念在下的恩德,所以纔會這般放肆,還請宋先生能夠原諒則個。”
石九童的目光自然瞞不過在場諸人,所謂“流民”不過是熊家的佃戶莊丁罷了,他們來到土石村落籍自然是爲了協助打壓土丘村,畢竟從總體的實力上而言,這些年來土丘村始終都是壓着土石村一頭的。
“既然如此,我們便有了兩位村正候選,只是接下來該如何選擇,諸位可有什麼提議?”
宋威話音剛落,那位熊馳忠便道:“鬥法奪帥,自然是強者爲尊了!”
“鬥法奪帥,鬥法奪帥!”
土石村的那一小撮人聞言頓時大聲鼓譟,紛紛吶喊起來。
這方世界縱然將道理,講仁義,將能力,但終究本質上還是崇尚強者爲尊,土丘村這些年來爲什麼始終能夠壓土石村一頭,除卻楊田剛的個人能力,最重要的便是楊田剛的修爲始終壓着石九童一頭。
否則就算楊田剛造再多的靈田,土丘村生產再多的靈谷,石九童只需鼓動土石村的人三日一爭田,五日一奪糧,兩村的形勢立馬就會翻轉。
楊田剛的能力、政績的施展,始終都是建立在他個人以及土丘村武人境層面上針對土石村優勢的基礎之上的,歸根結底還是強者爲尊,而以鬥法來解決個人或者羣體之間的爭執,便也成了一種慣常的手段,甚至這種手段在解決糾紛中的地位往往還在通過擺事實講道理來明辨是非之上。
因此,當土石村這裡這一小撮人鼓譟鬥法奪帥的時候,土丘村那裡很快也有人不甘示弱的鼓譟起來,到得最後兩村村民上千人之衆齊聲高呼“鬥法奪帥”,頗有些山呼海嘯一般的感覺。
宋威“哈哈”一笑,道:“好,那便鬥法奪帥!”
那熊馳忠這時再次開口道:“既然是鬥法奪帥,若只是兩位村正候選鬥上一場自然沒什麼意思,聽說兩村之前各有五位武人境修士,這卻是再好不過,索性便鬥上五場,最後勝者爲西山村正。”
宋威正要點頭同意,卻聽得一旁的餘澤林道:“這個怕是不行!”
不等宋威詢問,餘澤林便指着徐三娘道:“三娘受了重傷,不便參與鬥法,如此一來,土丘村卻是少了一位武人境二重的好手,熊管家倒是好算計!”
熊馳忠一愣,道:“餘二少這話從何說起,老夫卻不曉得那徐三娘身受重傷之事,既然如此那五場鬥法便改作四場好了。”
土石村如今有兩位武人境二重的修士作爲援手,即便是舍了一人也是要將那唯一的一名武人境第一重的修士捨去;而土丘村少徐三娘卻是少了一位武人境第二重的修士,實力自然大受削弱,這一增一減,土石村的實力不但沒有減弱,反而是大大增強了。
餘澤林微微一愣,他自然看出來如此一來土丘村更是落了下風,不僅是他,就是宋威這個時候也在微不可查自己皺了一下眉頭,然而規矩就是這樣,既然要比鬥,那就不要說一方修爲低於另外一方,這不是不公平,沒人會將修爲低作爲藉口,就像當年楊田剛進階武人境第三重,土石村不也被壓制了這些年,可土石村上下也不曾說過什麼公平公道之類的言語,而石九童也不曾因爲當初修爲低了一籌便放棄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