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那是什麼?”
蘇寶章聽得楊君山喃喃自語,顯然並不知曉他口中的“妖”爲何物。
這也難怪,從楊君山在前世的記憶來看,這方世界的修士原本是不懂得何爲“妖”的,這方世界有兇獸、蠻獸、荒獸等單憑本能而生存的獸類,甚至最爲強大的荒獸能夠與頂尖的修士一較高下,但能夠擁有靈智的卻只有作爲萬靈之長的人,也正因爲如此,修士才能夠在修煉界佔據決定性的地位,而獸類只能夠成爲修士的獵物。
妖,在這個世界原本是不存在的。
而在十餘年之後,這方世界已經在不爲人知當中發生了許多變化,許多擁有靈智的獸類紛紛出現,擁有靈智的獸類才漸漸爲修煉界所知曉,但“妖”這個名字真正的出現並命名這個龐大的族羣就要在二三十年後來,並隨後在整個修煉界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事實上就連楊君山自己也沒有想到,在距離天地鉅變尚有十餘年的時間,這方世界的兇獸便已經出現了妖化的萌芽,他原本只是按照在前世所聽到的消息來追蹤這頭踏地熊,卻不曾想無意中讓他發現了眼前的一幕。
前世天地大變來的突然,也曾有不少人試圖追本溯源,事實上冰凍三尺也果真非是一日之寒,原來早在十餘年前,天地大變的徵兆便已經顯現了,只不過這種徵兆如今並不爲人所知罷了,而楊君山若非有着前世的經歷,恐怕也無法從中看出端倪。
也就在確定了眼前這頭踏地熊有開啓靈智妖化的跡象,楊君山也終於恍然明白了前世百雀山圍獵之時發生的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件。
這個時候蘇寶章再次壓低了聲音,憂心忡忡的問道:“君山兄弟,你該不會是想要打這頭踏地熊的主意吧?這可是頂尖兒的上品兇獸,遠不是撞山牛能夠相比的,我們根本對付不了的。”
望着數十丈外仍舊玩得不亦樂乎的巨熊,楊君山沉聲道:“寶章哥你說的沒錯,咱們是對付不了,可別人卻未必對付不了!”
“你是說,張玥銘他們?”
蘇寶章馬上便想到了,眼睛一亮道:“也對,踏地熊可是頂尖兒的上品兇獸,出上品仙靈的可能比撞山牛出中品的牛黃仙靈還高,那張玥銘可是撼天宗都注意到的天才,能被他看在眼裡的至少也是上品仙靈,沒準撼天宗那幾個守山修士特意告訴他的就是這頭踏地熊的消息。”
蘇寶章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疑惑道:“只是不知道經過了前面兩輪的挑選獵殺,怎得還會有踏地熊這樣目標明顯的上品兇獸遺留下來,總也不會是撼天宗特意爲他保留或者是從別的地方新招來的吧,那張玥銘能得撼天宗這般看重?”
張玥銘自然不會得到這般看重!
楊君山心裡轉過這個念頭,嘴裡卻是什麼也沒說,其實楊君山自己也不過是根據前世百雀山圍獵結束之後流傳出來的消息纔來到了這裡,他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這麼快便遇到了這頭踏地熊。
原本按照前世流傳出來的說法,撼天宗爲張玥銘安排的兇獸應當是一頭紫皮紋豬纔對,紫皮紋豬雖然比不得踏地熊,可也是有可能孕育上品仙靈的兇獸,而事實上前世張玥銘在斬殺紫皮紋豬之後也果真得到了一張上品仙靈紫雲皮,而這張紫雲皮也奠定了張玥銘日後在撼天宗的地位。
只不過在張玥銘同自己的夥伴追蹤紫皮紋豬的時候,一頭外出覓食的坐山虎同樣盯上了紫皮紋豬並率先發動攻擊。
坐山虎雖然兇厲遠超紫皮紋豬,可兩者畢竟同爲上品兇獸,最終坐山虎雖然擊敗了紫皮紋豬,可自身也受創不輕。
恰在這個時候,張玥銘等人衝將上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撿了紫皮紋豬的便宜,原本他們還想將坐山虎也留下來,要知道坐山虎的虎骨一旦凝聚成上品仙靈,那可是比什麼紫雲皮之類的強太多了。
可惜坐山虎雖然在衆人圍攻之下再次受創,最終還是衝破了張玥銘等人的圍追堵截,竄入了百雀山之中消失不見。
事後不甘心的張玥銘也曾試圖再次找到那頭坐山虎並將其圍殺,可直到圍場重新關閉,那頭坐山虎卻是再也不曾出現。
以楊君山與蘇寶章二人之力自然是無法同張玥銘等人正面相爭的,因此,從一開始楊君山打定的主意便是撿漏,紫皮紋豬是不用想了,他如今也不想與張玥銘發生正面的衝突。
楊君山真正圖謀的是那頭坐山虎,在衝破了張玥銘等人的圍剿之後,那頭坐山虎原本便已經成了強弩之末,若是這個時候楊君山能夠抓住時機將其一舉斃殺,想想那可能出現的上品虎骨仙靈楊君山便渾身燥熱!
可這個時候在這裡怎麼就出現了一頭踏地熊?
難道說前世從百雀山圍場之中流傳的事情經過有誤,張玥銘等人遭遇坐山虎的地點不是這裡?
要知道踏地熊與坐山虎可是實力相當的兇獸,而且兩者還是見不得面的冤家,一旦遭遇了往往就是不死不休的下場,前世若當真有一頭踏地熊在事發地點,那頭坐山虎是否還會來到踏地熊的地盤暫且不提,便是想要埋伏獵殺紫皮紋豬也不太可能不被踏地熊發現。
更何況眼前的這頭踏地熊身軀龐大的更是遠超同類,甚至楊君山懷疑這頭巨熊已經在開啓靈智緩慢妖化,若然如此,恐怕便是坐山虎也不可能是它的對手。
除非前世張玥銘等人在圍獵事後所言不實,坐山虎伏殺紫皮紋豬的地點並不是在這裡!
若當真如此的話,自己二人在這裡便沒有了任何意義。
便在楊君山正在猶豫是否還要在這裡守株待兔之時,山坡下那頭踏地巨熊突然停下了手中的遊戲,然後仰着臉將鼻孔在半空之中“呼哧呼哧”的嗅了幾口,而後轉身順着山坡下的一段山洪沖刷出來的壕溝慢跑了過去。
楊君山微微一怔,隨後便示意蘇寶章跟上,兩人藉着山坡植被的遮掩,始終保持在這頭巨熊的五六十丈外,好在巨熊身軀龐大,儘管山路崎嶇卻也不必擔心跟丟。
楊君山的目光始終不離巨熊,卻突然感到身後的衣襟被蘇寶章拽了一拽,楊君山轉身看去,卻見蘇寶章正驚訝的望向之前那半截樹樁的根部。
之前因爲兩人隱藏之處的角度問題,卻是不曾發現在這半截折斷的樹樁下面居然還有一個用樹枝、枯草雜亂搭建起來的一個窩,窩邊甚至還有看上去較爲新鮮的糞便。
這是一個野豬窩!
楊君山一眼便能夠看出這個窩的來歷,而且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紫皮紋豬的身上,難道那頭巨熊是衝着紫皮紋豬來的,不是說中途埋伏紫皮紋豬的是一隻坐山虎麼?
楊君山遠遠的望了依舊在沿着壕溝行進的巨熊一眼,在山林之中野豬的確是喜歡在壕溝之中行走,這頭快要成“妖”的踏地熊明顯是衝着紫皮紋豬來的。
追還是不追?
楊君山咬了咬牙,沉聲道:“走!”
蘇寶章臉色變幻,最後還是將百聯寒光匕緊緊的握在手中隨在楊君山的身後跟了上去。
巨熊沿着山洪衝出來的壕溝一路潛行了近半里路,到了一片灌木叢之後這才停下了腳步,而後向着四周望了望彷彿是在查看地勢一般,隨即便倒臥下去,龐大的身軀頓時被遮掩了起來。
這條被山洪衝出來的壕溝東西走向極長,那巨熊若當真是爲了埋伏紫皮紋豬的話,楊君山也無法判斷紫皮紋豬是從哪裡來,於是兩人只得繞了一個大圈子埋伏在了踏地熊身後數十丈外的一片亂石堆後面。
而就在兩人剛剛藏好了身形不久,山林之間突然颳起了一陣怪風,穿山過林之間很是帶起了一片枯枝敗葉。
“哪裡來的怪風!”
蘇寶章試圖拍打飄落在身上的枯葉,卻被一旁的楊君山猛然一把拽住,蘇寶章不明所以,卻見楊君山目光炯炯的盯着裡許之外的一片樹林。
蘇寶章順着楊君山的目光望去,卻只看到那一片樹林枝繁葉茂,恍惚間似乎有一物穿行其間,可仔細看去時,卻原來是威風搖晃枝葉所產生的錯覺,不過這一片山林距離之前那個野豬窩所在之地卻不是太遠。
“可是發現了什麼?”
雖然沒有發現什麼,但眼見得楊君山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蘇寶章還是略帶忐忑的低聲詢問道。
“噓——!”
楊君山微不可查的聲音在蘇寶章的耳邊響起:“要來了,好戲快要上演了。”
不知怎的,蘇寶章突然感覺到身邊的楊君山雖然極力壓抑,但那一股子由內而外迸發出的興奮情緒卻怎麼也收斂不住。
就在這個時候,山坡盡頭的一片灌木林突然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彷彿有一隻兇獸在其中橫衝直撞,直直向着半山坡折斷樹樁所在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