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進了大周境內,木秀兒就被小鎮大城,被這世上的種種繁華嚇壞了。
在寶玉看來,就是一個深山裡的野人,突然看見喧囂市井,有種格格不入的懼怕感覺。
再加上被九娘迷昏,差點毫無知覺的死去,
更讓她覺得——
這地方好可怕……
寶玉摸了摸臉頰。
或許在木秀兒的眼裡,自己這張俊俏又不失陽剛,一百分得打一百一十八分的帥氣臉龐,可能也覺得有點嚇人。
他剛進賈府,還沒發現危險的時候,真真的自戀了一回。
如今沉浸在天籟般的琴音裡,也是忍不住覺得,只有這張臉能讓他從琴音的沉醉中甦醒出來。
嗯……換成沉醉自己的臉……
“呸,死不要臉!”
寶玉對着銅鏡自戀了一次,又啐了自己一口,心裡卻打定主意——
早晚把玻璃鏡子弄了出來。
他活動了下身子,把黑狐大氅脫掉掛上,又喝了幾杯香茶。
等到心思玲瓏剔透,覺得妥當了,立馬進入文山……
文山之中,一片金芒。
金芒卻不是火焰,而是組成文山的好些篇章,在這方天地中都屬於原創。
他的文火正在更高處,被君子劍和書生意氣劍魂壓制,防止盲目的熔鍊文山。
而在文山的山腳,足有二十餘段精粹的才氣靈泉,互相纏繞,卻不融合,彷彿銀鏈盤繞的一處湖泊。
【雖然我已經做了舉人,可是這文火,還是沒有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寶玉伸出手指,挑動了一絲文火落在掌心。
森藍色的文火輕輕跳動,按理說是他自己的東西,卻讓他的掌心一陣灼熱,有很大的刺痛感。
這讓寶玉很不舒服。
作爲一個稍微有點完美主義的良人,不受控制的文火,就好像光潔的皮膚上長了皰疹,讓他瘙癢難耐。
更何況,這其中的威脅,遠比皰疹那般小疾大了許多……
【千士轟鳴也就罷了,可是呂不韋的那一次,真真的駁雜了我的文火,要不是君子劍能夠壓制,早就損傷了我的潛力根底。】
寶玉掐滅手裡的森藍色文火,一招手,把才氣靈泉纏繞的湖泊招了上來。
湖泊分成二十條銀鏈,在他的周圍明滅閃爍,彷彿星河流帶,那叫一個絢爛輝煌。
他張開嘴,高聲吟哦:
“無錯無對,無黑無白;
但憑一心,周納廣全;
天無二日,人無兩全;
縱橫捭闔,巧笑嫣然…….”
這是他領悟的一元,是他自己的道理,是他的本心!
隨着吟哦逐漸高亢,文膽開始細小輕微的顫抖起來。
一股玄妙的力量從文膽出,橫跨不知何許距離,飛到了寶玉站立的文山之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盤繞在他身邊的才氣靈泉飛上高空,澎湃炸成漫天的藍色火焰…..
火焰好像流星般攢射墜落,宛如星星之火,逐漸引燃了百丈文山。
組成文山的紙張開始融化;
更多的才氣澎湃而起,宛如滾油般油助火威;
高空之上,那一團森藍色的文火,也開始躁動起來,要擺脫君子劍的壓制……
寶玉暢快大笑,身體飛上高空,用自己對森藍色文火不算妥帖的控制力,幫助君子劍控制文火。
而那下方的百丈文山,卻在普通藍色的文火之中,融化出了淅淅瀝瀝的流漿。
這緩慢流淌的‘岩漿’,忽明忽滅,綻放暗金色的微芒……
一天,
兩天,
三天!
足足三天時間,百丈文山矮了六丈有餘,都是他在掛甲塔,在來水合小城的路上理解的古籍經意。
與森藍色的文火不同,這是完全屬於他的文火,不會融化他還沒有理解的經意。
自然,也不會損傷他的潛力根底……
三天之後,漫天的藍色火焰熊熊燃燒。
氣勢澎湃,彷彿要燒破黑空,與森藍色文火鏖戰爭雄!
“很好,”
寶玉輕聲笑着,一手招來完全屬於自己的藍色火焰,另一隻手,卻是扯了一把森藍色的文火。
他感覺一邊滿是舒適,另一邊卻泛起刺痛,笑容就更加燦爛。
只見寶玉兩手相合,帶起一溜兒浩蕩,也帶起一溜兒陰森的藍光,讓兩種文火,在他的胸前對撞。
嘭!
一聲巨響,如同涼水鯨傾沸油!
森藍色文火陡然爆裂起來,好像一條閉目養神的毒蛇被人用手掌抓起,要露出毒牙,要噴射毒液,要害人!
可是被人掐住七寸,毒蛇只能空耗力氣,被無比浩蕩的藍色文火逐漸侵蝕……
毒液蒸發、毒牙折斷,
森藍色的文火慢慢沒了陰冷的氣息,只剩下純粹的力量,化作藍色文火的養料補充。
寶玉的眼眸越發明亮,笑道:“果然,森藍色文火裡大部分是我的力量,只要我攢到的文火足夠純粹,只要我想要淨化於它,它就沒有不被淨化的道理。”
這是寶玉隨着學識豐富逐漸懂得的事情,但也沒太大把握。
如今看見一切往妙處發展,頓時心曠神怡,宛如鯨吞瓊漿蜜露。
三個時辰,
五個時辰,
十個時辰……
足足過了一天兩夜,他的文火終於沉默下來,好像一個依賴大人的孩子,在他的周身纏繞親暱。
而在此時,寶玉處在文火之中,已經沒有了半點不適的感覺……
“唉……吾之道理……”
虛空之中,隱約響起一聲蒼老的嘆息。
寶玉驀然擡頭,眼睛眯起來,笑道:“呂不韋,我有我的本心,要走自己的途!
你的道理是那《呂氏春秋》,等我實力足夠,自然會書寫而出。但是世人是否學習、鑽研,我就不會多管。”
說罷,寶玉牽扯文火落上文山。
剩餘的九十四丈文山蒸騰烈焰,雲蒸霞蔚,卻不再損傷他的潛力根底分毫。
寶玉和鬆快下來的君子劍打了聲招呼,一步踏出,瞬間迴歸了本元。
“可解決了後患?”
白南煙坐在一側的杌凳上,擺弄刺繡,旁邊還有木秀兒小心服侍。
趙貴寧、樂陽申、百里鳴也在,還有翟明生,很是安分的守在門外。
寶玉讓翟明生關上房門,翟明生也很聽話的做了,等房門關閉,寶玉把目光放在桌子上的好些只紙鳶上,笑道:“解決了,還算順利。”
“那就好,”
白南煙纖秀的手指撥弄桌上的一堆紙鳶,百無聊賴的道:“那我去練琴了,你既然解決了後患,那麼,這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也是時候處理一下呢。”
“你不幫我?”
“我的腦子沒你好用,需要動手的話,隨時找我。”
白南煙丟下一句話,推門出去。
翟明生恭送白南煙,還有比較起來更像白南煙的侍女的木秀兒出了房門,又把門扉輕輕關上。
“你可算出來了,把賈寶玉給你寫的詞賦給我看!”
“不給!”
“那就別跟我學習琴藝……”
房門關閉的時候,外面傳來九娘和白南煙各有韻味的聲音。
樂陽申一下子沒忍住笑,噗了滿口茶出來。
寶玉瞪了樂陽申一眼,把手伸向桌上的一堆紙鳶。
不多不少,正好三十隻……
…
大門朝南,正對六條寬闊石階,石階兩旁都有威武雄獅,彷彿腳踏一方,鎮壓亙古。
水合小城的府衙上方掛着黑金大匾,上書:天清地明。
順着牌匾下方望去,就是古樸、斑駁的蒼老建築。
就在府衙的後庭,放着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
案上壘着各種文書、卷軸,並一方黑金大硯,正壓着賈寶玉的長假文書;
旁邊有着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各色筆毫如同樹林一般;
而在筆筒的左邊,一塊赤銅官印攜帶蒼涼、悠遠的氣息,最是引人注目!
大案旁邊站着兩人,一人穿着正六品文官官袍,官袍上的三眼大雁活靈活現;
另一人則是內着狻猊鏤空銀甲,威武不凡中,外面卻是隨意披了正六品武官官袍,官袍上的三眼彪圖案很委屈的打成了褶子……
正六品文官是水合小城的府令,喚作百里璽;
而那個正六品武官,則是統管水合全部兵馬的府守備,黎家長子黎孟和。
百里璽嘆了一聲,把赤銅官印重重一頓,登時砸碎了花梨大理石大案的一角。
他冷哼道:“好個賈寶玉,上任直接把三十個縣令派了出去,硬是架空了我,還把附近的北巖城、鐵木城同樣架空!
這些也就罷了,他明明是咱們水合城的府推官,是老夫的副手,是要掌管刑名、贊計典兩種大權,可他直接休了半個月長假,還有……”
百里璽氣得鬍子亂顫,拽起寶玉的長假文書就往地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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