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川在寒冰石洞裡忙着偷取寒冰古玉,幻想着發財。作爲寒冰古玉的主人,玄嬰此刻卻是沒有察覺到葉小川的一點禍心。
她在吹簫,雲乞幽在撫琴。
須彌山觀自在峰的後山,空明的琴簫合奏,宛如天籟。
兩個人似乎都浸入了某種玄而又玄的幻境中,忘卻了時間,忘卻了事物,彷彿這琴簫並非是兩個人在吹奏演繹,而是鎮魔古琴與黃泉碧落簫中的器靈,在控制着兩個人的軀體。
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天明,足足幾個時辰,悠揚的簫聲與縹緲的琴聲始終沒有中止過,就像是跨越了千年萬年的一場超越時間與空間的和鳴。
忽然,琴聲與簫聲都忽然同一時間消失了,原來是一曲畢,兩個人就如同心有靈犀一般同時停止了。
坐在大石上的雲乞幽,忽然如夢初醒,慢慢的擡起頭,看向了蒼穹。
昨晚的陰雲還沒有散去,反而越發的濃厚了,天空灰濛濛的,看不到太陽。
一滴雨,從蒼穹上落下,滴落在她蒼白絕美的臉頰上,就像是晶瑩的珍珠,劃過她臉頰,腮邊,又像是癡心女子的淚痕。
雲乞幽的眼神有些迷濛,有些疑惑,也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麼。
許久之後,她收起鎮魔古琴,裝進琴袋子裡負在背上,站起身,一字一句的道:“閣下是誰?是玄嬰嗎?”
玄嬰就在不遠處那茂密的菩提樹的一根樹梢上坐着,輕飄飄的,就像是一片柳絮,毫無重量可言,隨着一陣清風吹過,樹梢晃動,她也跟着樹梢上下起伏。
雲乞幽看不到她,她卻能清楚的看到雲乞幽。
看着雲乞幽手中握着的那柄潔白如雪的神劍,她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斬塵,原來她就是那夜在義莊裡出現的斬塵神劍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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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多年不問天下事,最近也是剛出關,所以她對如今天下年輕一代弟子並不是很瞭解。
她只知道斬塵的上一代主人仙逝之後,斬塵就由蒼雲門的玉機子貼身保管,如今,如此威力巨大的一柄神劍,在玉機子藏着掖着兩百年之後,傳給了眼前那個白衣女子的手中,可想而知,這個女子絕非易於之輩。
雲乞幽現在的修爲,還難入這位號稱人世間最後的神的法眼,但云乞幽手中的斬塵,與背上的鎮魔古琴,這讓她不得不正視。
這是連她都爲之忌憚的上古神器。
聽到雲乞幽的話,玄嬰依舊是沒有現身的意思,但她還是開了口,道:“那夜我發覺你在後面追蹤,我繞了幾個大圈,飛行了數千裡,竟然還沒有甩掉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
雲乞幽沒有多少吃驚的樣子,但眼中卻是一道精光一閃而逝。
真是玄嬰!
與自己琴簫和鳴的那個躲在暗中的女子,真是素女玄嬰!
來自斬塵神劍的那柄微妙的感覺是對的,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她低頭看了一眼斬塵,沒有說話,但這個細微的動作被玄嬰看的清清楚楚。
玄嬰冷漠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原來是斬塵,我倒是差點忘記了,無鋒與斬塵乃是糾葛萬年的宿緣雙劍,你通過斬塵與無鋒之間的聯繫,找到這裡,是情理之中。”
雲乞幽擡起頭,玄嬰的聲音就像是從自己的靈魂裡直接響起的,分不清到底是從哪裡傳來的,她只能擡頭,對着越來越密集的雨滴說道:“葉小川呢,他在哪裡?還活着嗎?”
玄嬰覺得很有趣,她道:“那個少年是在我的手中,你想要找他?”
雲乞幽道:“是。”
玄嬰道:“你愛他?”
雲乞幽一愣,眼中瞬間閃過許多古怪的神色。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甚至,她長這麼大,都沒有想過自己這一生會不會愛上一個男子。
對葉小川那個小子的感覺當然不是愛。這是雲乞幽非常肯定的。
玄嬰見雲乞幽不回話,便道:“斬塵與無鋒糾葛了三生七世,你們是最後一世,本來我不想對你說這些的,我寧願看到斬塵與無鋒的主人自相殘殺,可你是瑤琴的傳人,鎮魔古琴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彈奏駕馭的,我生平敬佩的女子不算多,瑤琴算一位,玄女算一位,你是瑤琴的傳人,我才和你說這麼多,收回你的愛情,離葉小川遠一些,離的遠遠的,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非常的慘。”
說完這話,樹梢上玄嬰的身子就消失了,憑空的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也不知道爲什麼,雲乞幽的心中感覺到玄嬰離開了,雖然看不見她,也不知道她的方位,但這一個瞬間,她還是有了這麼一個奇怪的感覺。
同時,她心中隱隱還升起一個更加古怪的念頭,這個被正道與魔教暗自追殺無數年的僵神,這個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女魔頭,似乎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殺意。
她想詢問雲崖子師叔祖的下落,都沒有來及說出口,現在唯一的線索就是玄嬰。
風雨越來越大了,聚集了一夜的雨雲,在這個時候終於露出了猙獰的一面。
雲乞幽站在風雨中,很快雨水就徹底了打溼了她的衣裳,衣裳貼着她的肌膚,露出了玲瓏有致的曲線。
她依舊是站在那塊大岩石上,沒有任何動作。
只是表情有些複雜。
無鋒與斬塵,到底有着一種什麼樣的恩怨?
第一次在漢陽城外見到雲崖子時,他說過斬塵與無鋒是糾纏三生七世的雙劍。自己詢問其中原由,雲師叔祖沒有和自己說。
現在玄嬰又說出同樣的話,而且更加的直接,告誡自己要離葉小川遠遠的。
聯想到在蒼雲山無鋒與斬塵的異動,以及此刻雙劍之間的那微妙的牽連羈絆的感覺,這讓雲乞幽的心漸漸的沉了下去。
玄嬰的巢穴就在附近,準確的來說,就在觀自在峰的後山,雲乞幽非常的肯定。
這幾日,觀自在峰也被迦葉寺的弟子搜索過幾次,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風雨中,雲乞幽終於動了,掠到了不遠處那片茂密的菩提樹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