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先前半泡尿都尿在了褲管上,溼漉漉的有味道,估計會被戒色或者雲乞幽嘲笑,於是葉小川沒有走回營地,腳尖一點,就掠到了篝火堆不遠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坐在上面倚靠靠着樹幹,傾聽着雲乞幽的演繹。
在這良辰美景之下,有仙子撫琴奏曲,實乃是一大雅趣,葉小川現在也開始附庸風雅裝高人了。
不過褲管上隱隱傳來的尿騷味,給這種雅趣添了幾分噁心。
葉小川可不管這麼多,他覺得月光下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子琴撫的真的很不錯,比起前陣子在揚子江遇到的那個樓船上的小娘子還要好。
附庸風雅可不能裝一半,現在本公子正在興頭上,可不能敗了興致。
葉小川不知道爲什麼玄嬰將自己打出山洞的時候,還將黃泉碧落簫還給自己,現在正好派上大用場。
於是,他就隨手抽出了腰間的黃泉碧落簫。
吊着的膀子上傷勢早好的差不多了,這一路上還用布袋子掛在脖子上,主要是冒充傷患白吃白喝。
此刻,他將紗布解下,醞釀了一下情緒,開始緩緩的玉簫。
梅花三弄他還真會,司徒風教的,前段時間沒少練習,吹的已經十分有大家風範。
當悠揚的簫聲響起的那一個瞬間,正沉寂在鎮魔古琴中的雲乞幽,忽然猛然擡頭,只見不遠處,葉小川坐在一根樹杈上,倚靠着樹幹,正在吹奏他一直插在腰間的那根玉簫。
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葉小川竟然會吹玉簫!
以前在蒼雲門後山思過崖,她曾聽過這個小子唱歌,那歌聲簡直讓人終身難忘,差點嘔血三斤。
沒想到這廝的破鑼嗓子,竟然在樂器上有一些天賦。
梅花三弄是經典古曲,可以是古琴演繹,也可以瑟、簫、琵琶演繹,甚至連二胡都可以拉出來。
葉小川的簫聲很純熟,絕對不是不通曉音律的新手,與古琴配合,琴簫和鳴,一曲梅花三弄更加動人心魄。
而且,兩者之間似乎有一種微弱的聯繫,這個微妙的感覺雲乞幽是第二次感受到,第一次是前幾天在須彌山裡與玄嬰琴簫和鳴時感受過,沒想到這種奇異的感覺又浮現了。
葉小川也感覺到了這種微妙的感覺,這是他吹奏玉簫時第一次有這種玄之又玄的感受。
只不過是一首古老相傳的經典古曲,沒有任何奇異之處,以前自己也吹奏過好多次,但這一次明顯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在靈魂深處時隱時現。
這種感覺很熟悉,很溫暖,兩個人的心在這種感覺之下都慢慢的放鬆了下來。
琴音更加柔美,簫聲更加悠揚,兩個人都漸漸的陶醉在這種舒爽愉悅如偶遇知己的情感中不不可自拔。
戒色小和尚一屁股坐了起來,歪着光溜溜的腦袋看了看正在閉目撫琴的雲乞幽,又看了看在樹杈上陶醉其中的葉小川。
他抽了抽鼻子,又躺下休息,感覺這琴簫和鳴的聲音很好聽,不知不覺也閉着眼睛,手掌在大腿上輕輕的打着節拍。
在葉小川的靈魂之海中,只有司徒風發出一聲略帶不可思議的嘆息聲。
“是黃泉老人的鎮魔古琴?”
這句話,只有他一個人聽見,連葉小川都不曾聽到。
紅塵自有癡情者,
莫笑癡情太癡狂。
若非一番寒澈骨,
哪得梅花撲鼻香。
問世間情爲何物,
只教人生死相許。
清亮婉轉的歌聲,忽然在這片荒野古道小樹林的邊緣響起,在月光下,在夜風中,那歌聲婉轉動人,帶着幾分冬天的寒意,又彷彿帶着幾分盎然的綠意。
只見雲乞幽八指流轉,嘴脣微動,貝齒微露,月光照耀在她身上,潔白的衣裳如最純淨的白雪,潑灑而下的三尺秀髮,又如永遠都化不開的濃墨,微風吹過,髮絲清揚,出塵飄逸。
看人間多少故事,
最消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斷人腸,
梅花二弄費思量。
梅花三弄風波起,
雲煙深處水茫茫。
人美的令人窒息。歌聲依舊令人窒息。
剛剛躺下沒多久,超級大燈泡戒色,又一屁股坐了起來,白白胖胖的雙手使勁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最後還在自己的腰下一塊肥肉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疼的他齜牙咧嘴,眼淚都下來了。
不是夢,沒聽錯,也不是幻覺。
雲乞幽在唱歌!
雲乞幽揹着一張古琴,戒色不意外她會撫琴。
但唱歌……
六仙子中,以冷漠孤傲聞名天下的凌冰仙子云乞幽,竟然會唱歌!
歌聲柔美中帶着孤傲,冰冷中帶着熾熱,宛如天籟繞耳,餘音不消。
戒色癡了,葉小川癡了,彷彿周圍草叢裡的夜蟲也癡了。
一曲畢,歌聲止,瑟瑟微風亂人心。
餘音在,青絲繞,四目相顧久無言。
盤膝坐在石上的雲乞幽,與坐在樹杈上的葉小川,兩個人都凝視着對方,彷彿有柔腸百轉,千言萬語。
都說知己敢求,知音難覓。
今夜琴簫和鳴,奏響天籟,洗滌人世的一切。
無言,或許纔是此刻最好的結果。
葉小川的心砰砰的亂跳,遠遠的看着雲乞幽的那雙眼眸,很明亮,很清澈,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雲乞幽坐在篝火旁邊的緣故。
他感覺雲乞幽眼中往日的冰冷在這一個瞬間似乎消失了,彷彿在她的眼眸中有兩團火焰在燃燒。
雲乞幽的心同樣跳的很劇烈,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在剛纔琴簫和鳴中,竟然不由自主的唱出了梅花三弄,就像是水到渠成,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唱了出來。
坐在樹杈上的那個少年,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依舊是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可是,在這一刻,在面對葉小川時,她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妙感覺。
溫暖,愜意,火熱,羞澀……
以她今時今日的道行定力,竟然彷彿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心臟在狂跳不止。
這種感覺非常的陌生,她從未對任何一個男子有過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