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山,輪迴峰。
沸騰,歡呼,吶喊,歌唱,擊節讚歎。
人們變成了這樣,是因爲兩件事。
其一,大雪山殺死了三百位天人六部的一流高手,自損二十二人,大捷。
其二,玄嬰回到人間了。
除了葉小川與少數人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在乎那二十二到底是誰,他們需要以少勝多的大捷。
他們還需要玄嬰。
以前玄嬰在人間修真界,是人人喊打的妖女,最近幾千年,針對玄嬰的圍剿不下十數次。
可是浩劫發生之後,這些修真者們便開始發瘋似得懷念玄嬰,期盼着她能早日回到人間。
說書老人扛着竹竿布幔,站在萬仙台的東部邊緣,看着周圍歡呼雀躍的修真者,表情似乎不像其他人那麼激動。
他心中嘆息一聲,喃喃的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玄嬰迴歸人間,是福還是禍就由她去吧。”
他想的東西,比周圍的那些修真者要多,層次也更深。
玄嬰去天界只有一天,這個時候邪神讓玄嬰回來,絕對是另有安排。
六千年前人間那場浩劫,邪神就選擇了作壁上觀,並沒有插手浩劫之事。
這一次邪神幾個女兒都在人間,顯然已經開始插手此事了。
玄嬰不是鬼丫頭,玄嬰的能量要比鬼丫頭大一萬倍,放她回來,將會引爆整個浩劫,這一點邪神比誰都清楚。
這不,玄嬰剛回人間,就擊殺了三百位天人六部的一流高手,未來的浩劫之戰,只怕比想象的更要兇險艱難的多。
他只是一個遊歷在塵世之外的糟老頭子,紅塵恩怨,與他無關,他也無法阻止浩劫的腳步。
那一句“由她去吧”,體現了說書老人此刻的無奈。
大雪山的事情已經解決,女佘陛下便從萬仙台上走下來,返回真武廣場凡人首腦那裡繼續議事。
打算從萬仙台的東面階梯走下去,此刻說書老人就站在階梯附近。
說書老人看着迎面走來的那個雍容華貴的美麗女子,眼神忽然漸漸變的複雜起來。
似乎是欣慰,似乎是歡喜,似乎是激動,似乎還有一絲的內疚與自責。
他慢慢的低下頭,側過身子。
女佘陛下與十餘個天女從他的身邊走過,忽然,女佘放緩了腳步,微微側目,看了一眼老人手中的那根竹竿布幔。
當她看到上面“鐵口直斷”“戲說天下”這八個時,嘴角忽然抽動了一下。
但她很快又恢復了自然,大步的朝着下面的真武廣場走去。
待女佘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上,說書老人這才重新的擡起頭。
他的神情不再是那麼的出塵脫俗,而是有了牽掛。
他自詡世外之人,與紅塵俗世無關,其實他忘記了,他就在世俗之中,並沒有跳出紅塵之外。
他,終究還是有牽掛的。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女兒呀美不美……”
說書老人喉嚨中輕輕的吟唱着。
一部女兒國,兩個國度的交織,三百多年的孽緣,四代人的恩怨糾葛。
再回首,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留下來的,只有漸漸模糊卻從來不曾忘卻的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他是你女兒吧。”
一道幽幽的聲音,在說書老人的身後響起。
說書老人一驚,轉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少年男子,不過手中的那柄噁心的牡丹花摺扇,讓說書老人一下子就認出了這個少年就是那個惡魔。
說書老人表情微變,道:“是你?”
摺扇少年道:“我們又見面了。”
說書老人想溜,摺扇少年卻開口道:“你是不是習慣逃跑?對我這位數面之緣之人想跑也就算了,面對自己的女兒竟然也想逃跑,這就說不過去了吧。”
說書老人乾笑道:“公子說什麼,老夫聽不明白。”
摺扇少年道:“那日在西風城,你和我說過,你去過女兒國,睡過女兒國的國王,而且那位國王陛下還懷了身孕。”
說書老人道:“那又怎麼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摺扇少年道:“女兒國的女子,都是以子母泉繁衍生息,血脈與人類其實有一些不同。剛纔那位女佘陛下,她的血脈,並非是純正的女兒國血脈,她的女兒女娥也同樣如此。
女佘陛下的血脈不純的原因只有一個,她是女兒國的女子與人類男子結合後誕下的。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她今年三百來歲,而在三百年前,你曾經去過崑崙仙境,還睡過上一代的女兒國的國王。
女兒國的國王一直是在女氏皇族中更迭,由此可見這位女佘陛下,一定是上一代國王陛下的親生女兒,也是你的女兒。
還有一個佐證,據我所知,如今在崑崙仙境內統御女兒國的是小公主女玊殿下,女玊,這個玊字很有意思,表示有瑕疵的玉。
女佘陛下應該很清楚,自己並非是女氏皇族正統血脈,所以給女兒取名一個玊字,隱喻下一代女兒國的國王血脈也有瑕疵。
結合當年你搞大了上一代國王陛下的肚子,可見,如今在蒼雲山的這個女佘陛下,正是你的女兒。只是我現在還沒有理清楚,根據人類的輩分來算,那位女娥少司命與女玊小公主,是你的孫女,還是你的外孫女。”
說書老人面色瞬息萬變,喃喃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