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素錯愕不已,她看着景辰熙,憤怒的道:“你胡說,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爸爸的孩子。”
臺下抽氣聲此起彼伏,莫相離腿一軟,差點滑坐在地上,這一連驚變,再加上葉雨晴拼命阻擋,早讓她覺得事出有因,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
景辰熙眉宇間盡是溫柔,沒有因爲她的胡言亂語而着惱,他走過來擁住她,柔聲道:“我知道孩子的死讓你不能接受,但是我已經儘量想要彌補你,這些年,你想做什麼我都沒有阻止,如今,你要將這盆髒水潑到我爸爸身上,我也由着你,只希望你不要再心懷怨恨,原諒我一次,好嗎?”
景辰熙情深義重,幾句話就將安素素異常的行爲解釋過去,景承歡什麼也不知道,此刻卻對景辰熙感到很失望,她衝過來,一掌就甩到景辰熙臉上,咬牙道:“胡鬧!辰熙,你怎麼能任一個戲子胡亂潑爸爸髒水,更何況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爲了個女人,就這麼不知輕重?”
景辰熙生生受了這一巴掌,他咬了咬脣,看着葉雨晴,眼底滿含歉意,“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葉雨晴心疼極了,剛纔她本來能攔住景承歡,她卻由着她抽了他一巴掌,算起來,她這個姐姐給他的見面禮除了羞辱,便是這一巴掌,“辰熙,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安素素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冷笑連連,“好一幕姐弟情深,真教人感動啊,只可惜,景辰熙,無論你怎麼替他遮掩,都改變不了這個孩子是他的事實。各位,6年前,我18歲,被這位人人敬仰的景總裁強佔,後來我懷孕了,他怕東窗事發,怕讓他老婆知道這件事,於是派人送來了一碗墮胎藥,可憐我的孩子還未成形,就永遠的離開我,他做了這樣牲畜不如的事,卻讓他兒子來替他頂罪,你們說可不可恥,可不可笑?”
莫相離腳軟得站不住,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景柏然,嘶聲問:“她說的都是真的?”
景柏然無法面對她悽惶的目光,他痛苦地垂低了眸,此時無聲勝有聲。莫相離用力推開他,淚水瘋狂地涌了上來,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以爲他對自己是忠誠的,可是沒想到當她青春已逝,容顏蒼老時,他也會像那些不甘寂寞的男人一樣出去尋覓新鮮的獵物。
“媽媽!”葉雨晴與景承歡急忙衝過來將她軟倒的身子接住,這場舞會哪裡還有半分喜悅之情,這分明就是一出鬧劇。她低估這件事對莫相離的衝擊有多大,她不該拿他們的幸福來賭。
擡頭,她在人羣裡找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此刻卻覺得他陌生又遙遠,你滿意了嗎?滿意了,是嗎?
蕭俊亦生生壓住眼底的痛苦,他沒有做錯,可是爲什麼心底卻這麼絕望,遙遙與她對視,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底對他的情意正在分崩離析,那些碎片扎得他連呼吸都痛苦起來。
莫相離當年拼命生下一對雙胞胎後,身體已經很孱弱。這些年景柏然親手照顧她,好不容易將她的身體養起來,卻在此刻驟然凋零。
莫相離看着他痛苦愧疚的神色,一顆心已經冷到極點,四周的譁然聲她聽不見,兒女擔憂的目光她看不見,安素素惡毒不屑的神情她更看不見,眼中唯有他此刻的痛苦與彷徨。
爲什麼不肯解釋呢?哪怕是騙她也好,只要他說,她就一定信,可是爲什麼連解釋都不肯?
景辰熙被葉雨晴從印尼召回來,爲的就是救場,可是他終究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事態發展成這樣,他兩步走過去,將安素素扯着往宴會廳外走,安素素不甘心,大叫着:“景柏然,這幾年我怎麼在地獄裡活着,你的餘生就怎麼在地獄裡活着,我不會放過你,孩子在九泉之下也會擾得你不得安寧。”
最終,她還是被景辰熙拽出了宴會廳,他將她拖到樓梯間,將她狠狠地甩到牆壁上,神色冷沉地盯着她,“安素素,只要我想,我能讓你在這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你不信大可以試試,不要再試圖激怒我,對你沒好處。”
安素素又哭又笑,她將靈牌砸在景辰熙身上,憤怒道:“你以爲你們家有幾個錢就可以爲所欲爲,我告訴你,我不會善罷甘休,你看到你爸的表情沒有,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看着眼前顛狂的女人,景辰熙忍無可忍,一把將她推在牀上,欺近她死死地扣着她的下巴,怒聲道:“6年前,你不過是一個酒家女,千方百計灌醉我父親,然後憑着這張與我母親相似的臉爬上了我父親的牀,以爲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卻不了料我父親不肯納你進門,你便以孩子相要挾,我父親忍無可忍,將你送去美國。他沒有對你趕盡殺絕,不過是念在爲我姐積福,你以爲他當真不敢動你?”
安素素臉色一陣蒼白,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來,“他不對我趕盡殺絕?你知道我這些年在美國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在陌生的國度,我想靠雙手謀生有多難?後來我去演藝公司打雜,被幾個委瑣的導演輪.奸,被迫拍下各種醜陋的姿勢,是他將我推進火坑,我是酒家女沒錯,我想給有錢人當小三也沒錯,可是將我的人生徹底顛覆的,就是你們自以爲的好心。”
聞言,景辰熙頹然鬆開她,拍了拍手,叫進了兩個保全人員,“安素素,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種的因就該自己去嘗苦果,送她去非洲,有生之年,我不想再看到她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安素素知道景家其實最心狠的莫過於景辰熙,她今天也是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可是當聽到他說要將自己送去非洲,她是真的怕了,“景辰熙,你不能這樣對我,看在你未出世的弟弟的份上,你也不能這樣對我。”
景辰熙冷笑,“弟弟?就你這下賤的身份,也配跟我提什麼弟弟,帶走。”
景辰熙沉聲一喝,兩名保全人員立即走過來要架安素素離開,安素素潑辣得很,雙手亂舞着,一會兒就將兩名保全人員抓得滿臉滿臂的指甲印。她大叫,“景辰熙,你放過我,我跟你說一個天大的秘密,你放過我。”
景辰熙看也不看她,大步往外走,沉聲道:“一個小時後,若她還在國內,你們就不用回來見我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安素素在身後叫,“你不聽我說,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反悔的。”
走出老遠,他還能聽到安素素尖銳的聲音,他嘴角緊抿着,沒走幾步,就看到一人站在迴廊裡等着他,他眉頭皺得更緊,“池淵,爲了你家那點破籮事兒,我爸把自己一身的清譽都毀了,回去告訴你老子,適可而止,否則我將當年的事抖出來,誰也別想落得了好。”
池淵向來害怕景辰熙,這小子看起來無害,卻是最危險的人物,他訕訕道:“我沒想到她會將你召回來。”
想起她,他的神色溫柔起來,片刻後,又多了一抹憂傷,之後神色又一厲,“我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別想試着觸我的逆鱗,他們是我這一生最想保護的人,誰要傷害他們,就是與我爲敵。”
池淵玩味的看着他的一會兒溫柔一會兒憂傷的神色,又有誰知道,這小子一見鍾情的女人,最後竟成了他的姐姐。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呀,池淵無不幸災樂禍的想。
“行了行了,你還是想想怎麼善後吧。”
回到宴會廳,來參加舞會的客人已經被保安請了回去,舞臺上,景柏然僵硬地站着,莫相離狼狽地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落,葉雨晴與景承歡輪流安慰,卻起不到任何效果。
他走近了,見葉雨晴擡眸望着他,他衝她點點頭,然後道:“媽,當年的事爸也被算計了,那時候安素素還是酒家女,她爲了能儘快上位,在爸的酒裡下了藥,所以纔會……”
“你不用替他說好話,背叛就是背叛,背叛還刻意隱瞞,就更是罪不可赦,景柏然,當年我們在一起之後,你答應過我,絕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現在你食言了,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們離婚吧。”莫相離看着他,平靜的說。
景柏然的身形立即萎靡,他難以置信地看着莫相離,“阿離……”
莫相離撐着兩個女兒的手站了起來,也不再看他,“我馬上收拾東西搬出去,離婚協議我會請律師交給你,景柏然,哪怕你有半點覺得對不起我,就請簽字。”
看着莫相離絕決地離去,葉雨晴手足無措起來,她沒想到這件事鬧到最後會這麼嚴重。她太自私了,爲了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來搏。“爸,你快去跟媽媽解釋一下。”
景柏然沒動,他揉了揉葉雨晴的頭髮,輕聲道:“孩子,對不起,今天本來是專程爲你舉行的舞會,沒想到最後鬧得不歡而散,改日,爸爸再給你補上,好嗎?”
葉雨晴被他溫柔的動作逼出了淚,她吸了吸鼻子,道:“不是,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對不起你,爸,你快去將媽媽勸回來吧,這不是你的錯,更何況事過境遷,你們不能着了他的道。”
她說的是他還是她,他沒有細想,只是覺得很疲憊,拍了拍她的肩,他徑直離去。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葉雨晴才垮下肩來,看着偌大空蕩的宴客廳,此時人去樓空,竟是如此的空寂。景辰熙走過來,手搭上她的肩,突然又似想起什麼來,他指間一抖,迅速縮了回去,“小葉子,不要自責,你沒有錯。”
他總是輕而易舉地看出她的心思,她緩緩蹲下來,雪白的長裙逶迤在身後,她就像一個被折了翅膀的天使,滿眼的迷茫,“辰熙,我到底還是賭輸了,對不對?”
他的神色立即變得複雜難辯,從景承歡那裡看到她們的合影時,他沒想到那年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會是他姐姐,誰也不知道,那年她悄無聲息的離去,從此註定了他的心開始流浪。
他想安慰她,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語言是那麼貧乏,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讓她不難過,她召他回來,就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也告訴了他的決定,只要是她想做的,他無條件支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