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此話一出,莫良矜被刺激得跳起腳來,她衝到沈從文面前,扯着他的衣袖叫道:“沈從文,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跟我離婚,啊,你說啊,我小產的時候,你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我那麼委屈求全,你爲什麼就看不到?”
莫相離聽沈從文說要與莫良矜離婚,當下也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她剛想過去說些什麼,卻被景柏然制止,她回頭看景柏然,景柏然只是對她搖頭,讓她不要插手他們夫妻間的事。
“你委屈求全?”沈從文尾音拉得很長,似是不屑,又似嘲諷,“那你可以不用那麼委屈,莫良矜,我們結婚本來就是錯誤,我現在要改正錯誤,遣散費之類的,我絕不會虧待你。”
“你……”莫良矜氣得胸口一陣起伏不定,林玟娜連忙過去拽她,可是終究是晚了一步,莫良矜擡手就甩了沈從文一巴掌,這一巴掌她用盡了全力,打得沈從文頭一偏,當下便有血絲從嘴角逸出。
莫良矜看沈從文被她打得偏了頭,一陣心慌,她擡頭望着沈從文,伸手想要去撫摸他的臉,道:“從文,對不起,我…我太激動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沈從文一把揮開她的手,“看來我們這樁婚姻確實沒有維持下去的必要,我會盡快請律師將離婚協議交到你手上,籤不籤隨你,但是從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沈從文的妻子。”
莫良矜一下子慌了,她快步追上沈從文的腳步,拽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從文,不要,不要跟我離婚,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干涉你的事情,我會乖乖的,再也不做讓你討厭的事,不要拋棄我,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我只有你,我只有你啊。”
莫良矜淒涼的聲音劃過大堂,落進莫相離等人耳裡,莫相離難過地看着她,看着莫良矜放下高傲的自尊去乞求沈從文,她突然覺得當初她那麼做實在是犯了一個大錯,她與沈從文之間的婚約,不該讓莫良矜介入,即使要解除,她也不該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
如今她非旦沒有讓莫良矜如願與沈從文幸福的過着日子,反而讓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景柏然垂眸看着莫相離,瞧見她臉上掛的愧疚與自責,他握了握她的手,輕聲道:“離,不是你的錯,你無須自責。”
莫相離搖搖頭,“將良矜害成這樣的是我,我不該那麼自私,當初我是真的覺得沈從文應該是喜歡良矜的,否則他們……”後面的話她實在難以啓齒,只是黯然垂首,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始終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沈從文要甩開她的手,奈何她手指緊緊地捏着他的衣袖,他沉聲道:“莫良矜,放手。”
“不放,不放,沈從文,我千錯萬錯,可是我愛你沒有錯啊,你怎麼能對我這麼殘忍,我不離婚,打死我也不離婚。”莫良矜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袖,彷彿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沈從文不想在這裡與她拉拉扯扯丟人現眼,他惡狠狠道:“對,你愛我沒有錯,我不愛你也沒有錯,莫良矜,我與你本來就不該結婚,是我一時軟弱種下的因,現在我不能再因爲我的軟弱去嘗這個惡果。”說完他伸手去扳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
莫良矜感覺自己的手骨都要斷掉,可是她仍固執地拽着他的衣角,直到手指被他扳開,衣角一點一點自手心滑開,她終於流下絕望的淚水,沈從文沒有再看她一眼,甩開她的手,轉身毫不留戀地大步離去。
“從文。”莫良矜跌坐在地上,哭得好不淒涼。
莫相離看着她就像一隻受傷的小鹿哀哀地哭泣,她掙開景柏然的手,快速向靈堂外奔去,奔到走廊上,她與一個來送花圈的人撞了一下,她沒有在意,向那人說了句對不起,又拔腿狂奔,終於在外面截住沈從文。
“沈從文。”莫相離叫了一聲,前面疾步而走的男子停下腳步慢慢回過頭來。
莫相離走上前去,仰起臉看着眼前男子,他背光而站,她瞧不清他的臉,她質問道:“爲什麼要那麼對良矜?如果不喜歡她,爲什麼又要跟她上牀?”
沈從文仔細打量她,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臉上還佈滿淚痕,可是她的神情不再溫柔,他牽了牽嘴角,帶着幾分苦澀道:“我以爲你一輩子都不會問我爲什麼,阿離,你還是在乎我的對嗎?你嫁給景柏然,只是想找個比我更好的來狠狠扇我一巴掌,對嗎?”
莫相離下意識後退一步,遠離他的氣息,她說:“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但是我告訴你,上次我在醫院裡對你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愛景柏然,不是因爲他的外在條件,而是因爲他同樣有一顆愛我懂我的心。”
“是嗎?阿離,你知不知道,跟你相處了十年,我對你的殷勤與關心,你全然看不見,我以爲我失去了魅力,所以莫良矜勾引我那一刻,我突然想,原來我還是有吸引女人的資本的,可是你爲什麼就看不見?說到底,我與莫良矜上牀,有多半原因還是因爲你,是你讓我失去了信心,是你逼得我必須去別的女人身上找回自信。”沈從文聲聲指控,當初他要吻她,她百般不願意,他想在結婚前擁有她,她也不給他機會,十年來,他將她看得太重,因此要去別的女人身上找回平衡。
他千錯萬錯,錯的是不該在婚房的婚牀上,與莫良矜上牀。
莫相離錯愕地盯着他,原來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她失笑着搖搖頭,她還妄圖替莫良矜說些好話,現在看樣子,她什麼也不必說了,或許莫良矜與他離婚,會是一件好事。
莫相離轉過身去,沒有再對他說一個字,慢慢走回靈堂,爲什麼同樣是男人,思想品性會差那麼多?
景柏然站在走廊上,看着莫相離一步一步向他走來,他提起的心才緩緩落下來,他幾步走過去,將她擁進懷裡,“怎麼去了那麼久?”
莫相離搖搖頭,將頭枕在他的懷裡,她幽幽道:“老公,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愛我,你一定要跟我說,我……”
“又在說什麼傻話,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們回去吧。”景柏然雙手環上她的腰,眼角餘光瞥到花圈上悼文下方那三個字,他的神經不由的繃緊。
莫相離瞧了靈堂內一眼,她很擔心莫良矜,景柏然雙手掐上她的腰,“不要白操心,你擔心她,她未必會領情,走吧。”
莫相離終究是沒有進去,莫良矜自尊心很強,此刻必定也不願意讓她瞧見她的狼狽,想起如今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心中那抹愧疚讓她更不敢面對莫良矜,她點點頭,“好。”
回到清河灣別墅,劉媽已經回來了,聽到開門聲,她連忙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莫相離與景柏然相繼走進來,她一改往日刻板的樣子,道:“先生,夫人,你們回來了。”
說着走過去接過莫相離提的包,甚是殷勤熱切。
莫相離有些不適應劉媽的改變,她覺得她還是習慣以往對她不假辭色的劉媽。“夫人,聽說你父親遇難了,你要節哀順便。”
劉媽會關心她?莫相離簡直受寵若驚,她衝劉媽笑了笑,客氣道:“謝謝劉媽。”
“你不要對我這麼客氣,我從小看着先生長大,你是他喜歡的人,便也是我喜歡的人,前些天我對你那麼冷淡,其實就是想考驗你對先生是不是真心的。這一生,我沒有生兒育女,把先生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呵護,還請夫人不要怪我多事。”劉媽誠懇道。
劉媽這樣客客氣氣的跟她說話,莫相離反倒不適應,爲什麼她總有種無事不獻殷勤,非奸即盜的不好預感?她呵呵笑道:“劉媽你客氣了。”
景柏然見兩人一直寒喧,又擔心莫相離累着了,便岔開話題,“劉媽,以後你跟阿離還有的是機會說話,她今天累了一天了,我帶她上去歇會兒。”
劉媽看他這麼維護莫相離,眼底掠過一抹厲色,瞬間又隱藏在帶笑的眼裡,“好好好,你們先上去好好歇着,等我將午飯做好就上來叫你們。”
自此後,莫相離與劉媽相處得很融洽,劉媽偶爾也會跟莫相離說起景柏然小時候的趣事。有時候說着說着,莫相離會忍不住好奇的問有關伊莜的事,劉媽總是顧左右而言他,要不推說有事要做走了,要不就直接岔開話題。
久而久之,莫相離也知趣的不再問。只是常常聽劉媽唸叨景柏然這樣,景柏然那樣,景柏然小學時數學比較好,景柏然中學時好動,喜歡打籃球等。聽着她如數家珍地說着景柏然的往事,恍惚間,她會以爲坐在對面的劉媽是景柏然的親生母親。
想到這裡時,她忍不住打量起劉媽來,此時她才發現劉媽也是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跟景柏然極其相似,還有她偶爾想事情想得出神時,跟景柏然也特別像。
“劉媽,你跟景柏然長得真像。”莫相離心思單純,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可是此話一說出口,她又覺得不對,剛想說些什麼來彌補這樣的尷尬,劉媽已經笑呵呵道:“有很多人都說我跟先生長得像,可能是因爲我從他小時候就一直照顧着他,不是有句話叫生活久了就會像嗎?”
劉媽的解釋很完美,莫相離也連忙附和着,不再重提這個話題。
………………
艾瑞克集團總裁辦公室。
景柏然站在落地窗前,外面豔陽高照,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在他身上,他卻不覺得溫暖,心尖似溫着一塊冰,只餘無邊的寒意。那天在靈堂上見到白少棠送去的花圈,他的神經就開始繃緊。
這個瘋子,莫鎮南已經死了,他還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