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英歡的駕臨,那個一臉恬靜溫柔的女人就是景柏然的養母,看起來真年輕啊,如果別人不說,只怕還會以爲她跟景柏然其實是兩姐弟,這麼溫柔的一個女人,剛纔喝斥景甜時卻威風凜凜,看來實在不是一個好相與的婆婆。
想到英歡,不知爲什麼,她突然想起自己已死的父親,想起她的父親,她就想起了下午收到的那封快遞,今晚她睡不着,就是在想着這件事,那張照片明顯是有人故意寄給她的,可是寄照片的那人是誰?他想要幹什麼?
如果父親的事真有蹊蹺,會不會與他有關?“老公,老公……”莫相離想到這裡,連忙回頭去看景柏然。
景柏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聽到她的呼喚,他纔回過神來,目光對上她焦急的目光,輕輕應:“嗯?”
“今天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在客廳裡等你回來就是想跟你說,讓你幫我想想,結果你晚歸,又加上你媽媽突然來訪,我差點忘了。”莫相離的神情很急,語速也不知不覺加快起來。
景柏然瞧她的模樣,出跟着着急起來,“什麼事?”
“下午時,快遞公司送來一封快遞,我拆開一看,裡面是一張照片。”
照片?景柏然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什麼照片讓你這麼急要讓我知道?我的緋聞照?”
“要是你的緋聞照片,我也就不會這麼害怕了,那張照片是當時我爸出事時的照片,我看到了我爸在火中掙扎,從他眼中我讀到了恐懼,爲什麼會有人送這張照片給我,你說會不會是我爸的事另有蹊蹺?”
景柏然的心提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察看莫相離的神情,心中卻是慌亂不已,看來白少棠是真的盯上莫相離,可是他不能告訴她,不能讓她生活在恐懼中,而且就算他想告訴她,又從何說起?“怎麼會有人那麼無聊的惡作劇?你別多想,指不定是有人知道你成了我老婆,故意拿了相似的照片來嚇唬你。”
“誰會那麼無聊啊。”莫相離白他一眼,壓根不相信他的話,“我倒覺得這張照片是給我一個警示,讓我去追查我父親的死,我一直就覺得奇怪了,就算是黑道仇殺,也不敢惹上警察吧,而且我父親從來沒有得罪過誰,誰會害他?”
“你也說你爸沒有得罪過誰,所以你別多想了,要不你把照片給我,我在警局裡有認識的人,我讓他去查查。”
莫相離沒有多想,她將頭靠在景柏然赤祼的胸膛上,他的胸膛肌理分明,能給人一種安心的依靠感,“哦,你讓他好好查查,不管是什麼結果,都要告訴我,知道嗎?”
景柏然點點頭,兩人已經泡了很久,他將她推放到浴缸邊沿,伸手拿了浴巾展開將她裹在裡面,然後抱她回房間,將她放在牀頭,他邊替她擦身上的水,邊道:“那張照片在哪?”
莫相離傾身拉開牀頭櫃,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那張照片遞到景柏然眼前,試圖讓他回憶起來那天事故現場的情形來,“你看,這輛警車確實是那天被燒燬的那輛,你看這兩邊的街道,也正是那天的街道,我還記得那條路上有些什麼店面。”
景柏然低頭一看,目光一緊,他剛纔聽莫相離說的時候,還在幻想着那只是一張惡作劇似的照片,可是這張照片裡記錄的分明就是那天警車被燒燬時的情形,他剋制自己不露出緊張的神情來,安慰她道:“你別多想,只是一張照片而已,並不能說什麼,你若害怕,我去請保鏢24小時保護你。”
“我不害怕,我只是想搞清楚我爸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不能讓他枉死。”
“……”
“你會幫我的吧?”莫相離滿含期盼地盯着他,如果景柏然願意幫她,她很快就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景柏然拿過照片擱回牀頭櫃裡,“我會讓人去查的,你放心吧,來,快睡吧,就要天亮了。”
得到景柏然的回答,莫相離安心了,折騰了一晚,她也確實困了,於是倒在牀上,沒多久就睡着了,景柏然看着她柔美的睡顏,睡意全無,他拉開牀頭櫃,拿出照片,神色立即變得狠厲。
他拿起一旁的睡袍穿上,快步走出了主臥室,剛到外面,就看到劉媽推着英歡走過來,他神色一緊,連忙將照片揣進睡袍口袋裡,迎了上去,“媽媽,我送你回房。”
劉媽站在輪椅後面,聽着景柏然叫英歡媽媽,她心底似被針紮了一般疼,她多麼希望現在景柏然叫的是她,然而她知道,幻想只能是幻想,她答應過景天雲,一輩子不說出景柏然的真正身份,否則景柏然就不得好死。
當初發了那麼狠毒的誓,她不能因爲自己的自私,讓景柏然受到半點傷害。
景柏然繞到輪椅後面,從劉媽手中接過扶手,看也沒看劉媽一眼,所以他沒有看到劉媽眼中那極欲隱藏的渴望。景柏然推着英歡向走廊深處走去,雖然英歡從來沒有回中國,但是他還是在別墅裡給她留了一間房,隨時讓人打掃換牀單,就是怕她來時沒地方可住。
兩母子向前走着,景柏然的神色變得溫潤,英歡柔聲道:“她睡下了?”
“嗯。”景柏然早就知道瞞不過英歡,只是不知道英歡對莫相離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剛纔在客廳,她聽到她的名字時,竟是半分情緒都沒露,連他都感到驚詫,難道因爲莫鎮南的關係,她對阿離也心存怨毒?
可是此刻見她仍是柔聲軟語的,他卻鬧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睡了就好,那你陪我聊聊吧。”兩人說話間,已經進了房間,將劉媽一人孤伶伶地留在過道上,兀自痛悔。
房間的佈置具有韓式田園風,景柏然將英歡推到象牙公主牀前,彎腰將她抱起放上牀,然後扯過一旁的紫色櫻花涼被搭在她身上,將椅子挪過來坐到牀前,手指隔着被替她按揉雙腿,“坐了這麼久的飛機,這雙腿跟着也遭罪了吧。”
英歡柔柔笑了,伸手撫了撫他的頭髮,慈愛道:“要來看我的兒子,就是遭點罪又算得了什麼,我聽你父親說起相……你老婆出了車禍,暫時回不了美國,就想着我這個當婆婆的,也該來看看我的兒媳婦長什麼樣子,所以沒有知會你就來了,你不會嫌我礙手礙腳吧。”
景柏然想躲,最終卻還是柔順地任她摸他的頭,“我歡迎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您,媽媽,阿離是莫鎮南的女兒,她也是……”景柏然主動提起這件事,是不想她再繞着彎子。
英歡的手一僵,頓時縮了回去,她擡起頭看着前方,臉色沒變,聲音卻緊繃着,“爲什麼是她?你跟媽媽說實話,你當初執意要回中國來,是不是就是爲了對付莫鎮南?”
景柏然倒沒料到英歡的目光會這麼犀利,愣了一下,連忙應對:“對,您當初對我有恩,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欺侮你,媽媽,但是我對阿離是真心的。”
“你怎麼會這麼傻?”英歡無奈的看着他,過去那段恩怨情仇她早已經不再計較,這10多年來,在景天雲的呵護下,她已經不再記恨當年之事,當她知道莫鎮南死的時候,她心中所有的怨恨都隨風而散,只是沒料到景柏然爲她做了這麼多,“你知道嗎,無愛就無恨,我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迫不得已要離開他的女人了,你做的這些事,若是讓相離知道,她不會原諒你的。”
景柏然的擔憂與痛苦,在英歡的話語中,徹底決堤,他將頭埋在她大腿上,這刻,他彷彿回到十多年前,依然那麼無助,“媽媽,我做錯了事,爲了彌補這件錯事,我不停在犯錯,如今這個錯越來越大,我不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麼,我只想珍惜當下。”
“傻孩子。”英歡撫摸着他的頭,這個倔強的孩子,他的擔憂也只肯讓她看到,“不要再犯錯了,如果你還想你們的路走得更遠些,試着告訴她真相吧。”
他怎麼敢告訴她真相?莫鎮南是他派人去殺死的,如果讓莫相離知道,她會恨死他。
軟弱過後,他又恢復鎮定,擡頭看着英歡,“媽媽,你打算怎麼辦?你難道不想認阿離嗎?”還記得英歡救了他後,他對她親近,她也對他親近,偶爾會說起她有一個女兒,長得很像洋娃娃,她是那麼掛念她,爲什麼見到她時,她會那麼淡漠?
英歡搖搖頭,“不要告訴她,如果她知道我是她的親生媽媽,一定會聯想起很多事,到時你的處境會更難,暫時就這樣子吧,我們做不成母女,做一對婆媳也不錯。”
景柏然動了動脣,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頹然出了客房,來到書房時,他拿起那張照片看了又看,照片上,司機連同押送莫鎮南的一名警員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掙扎着,他們的臉被火光映得格外扭曲。
“啪”一聲,他將照片扣壓在桌面上,拿起復古電話拔通了電話,電話響了三聲後,被人接起,“銀鷹,追蹤到白少棠的行蹤了沒有?”
“老大,你饒了我吧,白少棠不露蹤跡,莫鎮南又莫名其妙死了,我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找到他?”銀鷹無奈的聲音透過電波傳來。
景柏然皺了皺眉頭,再看了一眼照片背面上畫着那個猙獰的笑臉,道:“我有線索了,他昨天下午發了封快遞到我的別墅給我老婆,你派人去快遞公司查一查寄件來的地方,然後縮小地方來個地毯似搜索,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什麼?看來我猜測得沒錯,白少棠下一個要對付的對象,一定是你老婆,我已經派了人在你別墅周圍,看到可疑的人會立即隔離,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請一個貼身保鏢保護你老婆,因爲我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動手。”銀鷹聞言立即進入作戰狀態,可見職業素養有多高。
“她不願意讓保鏢跟隨。”
“你對她說是請了一個保姆,你知道,我們的保鏢都是經過全能訓練的,乾點家務不成問題。”銀鷹提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