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不眠不休,持續全力運功施法,欒天已經耗盡了全部精力,疲憊至極。這兩日裡,他的全身已不知被汗水打溼過多少次,身下的木牀,都被汗水溼了一大片!牀下地上,聚集了一大攤汗水!
乾坤戒中的小離靜靜的看着這一切,這個她心愛的男人,疼惜的男人;這個在亦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女子,盤亙不散的女子。這個女子一直在她心裡,是因爲他。
她曾非常妒忌這個女子,甚至,恨這個女子。她佔據了他的心,全部的心,再容不下其他。但她同時又羨慕這個女子,她多希望自己能成爲這個女子的影子,哪怕是,一絲絲的影子。
她要的並不多,她只要他的一點點心,便會滿足,一點點,一點點而已,但他,似乎做不到。她不會恨他,因爲她,做不到。於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希望他好,希望他一直好,他好,她便好。
小離輕輕的從乾坤戒內走出來,默默的坐在欒天身邊,看着他悲痛欲絕的樣子,她肝腸寸斷。面前的紫衣讓她愛屋及烏,她希望她儘快好起來,因爲她好了,他便會開心。
又堅持了幾個時辰後,欒天無力的垂下雙手,依舊是沒有一絲效果,看來此法,不行!欒天收起建木,將紫衣緊緊摟在懷中,神情,落寞至極,哀傷至極!往昔的一幕幕,在腦海間一一閃過。
那一年,青雲宗外,她笑着對他說:“記住,我叫紫衣!”
那一年,宗門邊上,她默默凝望着他,心中烙印下了這個堅毅的男子。而他的心中,也種下了一個紫色的身影。
那一年,他山上山下奔跑着提水,忙的滿頭大汗。她閉着美目盤坐在寒潭之畔,偶爾睜開眼,偷偷看看忙碌的他,咯咯笑着,笑他傻傻的樣子···
那一年,她從他洞府外恨恨離去,滿面梨花帶雨。她恨,恨這世間爲何會有離別,爲何會有如此痛徹心扉的離別!洞府內的他,眼中流下兩行清淚,他也恨,恨歷寧,恨老天,恨自己···
那一年後,自此,不相見。誰料想,再見時,竟會是如此。
欒天就這樣靜靜的抱着紫衣柔軟的身體,閉上雙眼一邊恢復,一邊回憶着往日種種。或許是勞累過度的緣故,他竟慢慢的進入了夢境。
夢境中,欒天在一條小河邊漫無目的的行走着,周圍被一片灰濛濛的霧氣籠罩。這是他從未來過的地方,處處陌生!充斥在整個空間內的,是毫無生機的死氣,猶如到了鬼域一般!
身邊的河水看不出是否在流動,河面平靜的有些異常,無一絲風浪,無一絲波紋!河水清澈,一眼見底,但河中,卻看不到一條魚,也看不到任何水草的痕跡!
欒天的腳步有些踉蹌,他不知道這是那裡,只好沿着河邊信步走着。遠遠的,從上游飄來一條小船,這小船隻能說勉強稱其爲小船,因爲不過就是一塊破爛不堪的木板,在木板上,用乾枯的蒿草隨意搭建了一間簡陋的船艙。
船艙外露出的部分,佈滿着或深或淺的裂縫,有些裂縫,竟已經漏水!但這船,卻沒有一點下沉的跡象,就如一片漂浮的羽毛,在這河上靜靜的漂流着。
沒有船槳,船伕,不知漂流了多久的破船,處處透着詭異!猛然,一抹紫色映入欒天的眼簾,在這船的甲板上,竟躺着一個人!此人,一身紫衣。
欒天對紫色尤其敏感,他停下腳步,呆呆的站立在河邊,凝望着這艘逐漸漂近的船。他要看清船上躺着的人,他要弄清楚他是誰!
近了,又近了,竟然是紫衣!!
“紫衣!紫衣!!紫衣!!!”
紫衣靜靜的平躺在小船的甲板之上,一動不動!彷彿睡着了一般。欒天想喊醒她,可等他張開口的時候,才發現喉嚨間猶如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他嗓子眼內擠出幾絲幹吼,這聲音,卻比蚊子的叫聲還小,連自己都難以聽清!欒天站在岸邊,焦急的對着小船瘋狂的揮手,喉結劇烈的抖動着。
紫衣依然一動不動的躺着,眼看着小船緩緩的從他的身前漂了過去,欒天撒開腳步沿着河邊追着小船往下游跑,跑着跑着,河水已經淹沒了他的小腿。
“奈何天,忘川河,前生之緣,今日結···”
猛然間,一聲聲如泣如訴的鬼哭從下游傳來。欒天循着聲音擡頭望去,只見在小船的前方,沿着河飄來兩個腦袋!腦袋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腦袋下方耷拉着幾根布條,布條間,空蕩蕩的!這兩個腦袋被黑氣籠罩着,面目有些猙獰,鼻子、眼睛皆模糊不清。
“嘿嘿,這小娘子不錯,拿來做我的冥妻正合適!”
“得了,得了,你都那麼多了,還是讓給我吧,這小妞做我的奴伴才般配。”
“行,就讓給你!不過下一個就是我的了啊!”
“好,好,好,嘿嘿,嘿嘿···”
兩個腦袋一邊陰惻惻的奸笑着,露出山尖般的黃牙,一邊快速迎着小船遊了過去。
欒天看出這兩人對紫衣心懷叵測,心中更加焦急,他瘋狂的朝着小船跑去,一邊習慣性的擡手轟擊眼看已經游到船邊的兩個腦袋。但擡起的胳膊,隨即便無力的垂了下來,他的手上,別說修爲,竟連一絲力氣都沒有!
欒天的眼中噴着火,脖子上、額頭上佈滿暴起的青筋,瘋狂的撲到水中,拼命的拍打着河水,也向小船游去。這水,冷的刺骨!
就在欒天距離小船尚有五六丈之時,兩個腦袋已經游到了小船邊,空蕩蕩的布條間突然伸出四隻烏黑的爪子,眼看就要觸碰到紫衣了!
就在此時,此處空間中的萬丈深淵之下,在一片燃燒着的熔岩中,盤坐着一座如山的身影。這身影猛然睜開了雙眼,如銅鈴般的眼睛掃向上方,他的目光穿透虛無,落在了小船之上。
哼!!!
就在兩個厲鬼就要得手的瞬間,突然一聲冷哼傳至他們耳畔。
這冷哼聲音極輕,但卻讓這處空間所有人都清晰可聞,這聲音響徹整個空間,沿着這忘川河兩岸,迴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