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山橫貫漢中,毗鄰終南,也可以說這裡是樓觀道的底盤,只是因爲相距終南山太遠,故而樓觀道對此並不重視。
攔路的兩人正是無涯他的奴僕桂老人,對於攔路之人,唐城從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猜想對方的來意。
唐城認識無涯,無涯卻不認識他。
從馬車上一躍而下,吩咐花無邪看好馬車,唐城方纔緩步上前,淡淡的開口問道:“你我素不相識,兄臺卻攔住道路,不知所爲何來?”
龍珠兒緊跟在後,她雖然不知道無涯兩人的實力,可心中擔憂,自然不肯遠離。倒是心月狐畏畏縮縮的躲在後面,不肯上前。
無涯白衣勝雪,面如冠玉,一派世家公子的風範,自然,以他妖皇之子,北俱蘆洲繼承人的身份,這般裝扮再正常不過。
清風徐來,拂動他的衣袍,直有仙人之姿。
從一見面,無涯便盯着唐城直看,目不交睫,見唐城灑脫自在的走來,可修爲不過如此,樣貌也算不得十分英俊,唯有一雙眼睛如星辰般明亮,叫人一見難忘。
無涯微微一笑,心道【珠兒,這就是你的意中人嗎?也不過如此!】
“交出創世金蓮,繞你不死!”無涯一開口,卻叫唐城大吃一驚,他強忍着回頭去看心月狐的慾望,微笑着否認道:“兄臺所言,叫人驚詫,這創世金蓮何物,我卻是連聽也不曾聽過!若我當真有此物,就憑兄臺的絕世風標,雙手奉上又如何?”
龍珠兒本不願開口,可此刻實在忍不住,上前行了一禮,道:“無涯世兄,你這般攔路強行索取財物,只怕非是叔父的教誨?”
無涯朗聲一笑,道:“世妹此言差矣!古人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位兄弟身懷重寶,卻無能守護,只會招來禍端。若交給我來保管,自然省去了一切煩惱!”
唐城微笑着再度否認,道:“兄臺必然是誤信人言,正所謂不知者不罪,你們儘快讓開道路,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無涯冷然一笑,道:“不到黃河心不死!”
“小月,到我身邊來!”無涯斜瞥了唐城一眼,心中快意非常。
【當你的紅顏知己在背後溫柔的捅你一刀時,你會是什麼感受?】
這便是無涯的報復!
他固然愛煞了龍珠兒,可對於這份感情他已經失去了信心。在東海龍宮之中,他被傷的太深,無涯也有自己的傲氣。以致於如今,他只想狠狠的報復唐城一番,再言其他。
這便是無涯當前的心理,若不能叫你愛我,那便叫你恨我!
【你不是深愛這個男人嗎?他還不是被我一腳踩在泥地裡,不得翻身。】
唐城雖然有了猜測,可仍舊是心中一酸,他側過身來,看着心月狐一步一步的走向無涯。龍珠兒似乎覺察到了唐城的心情,靠近兩步,牽住了唐城的手。
溫軟如玉,讓唐城心中一暖。
心月狐每靠近無涯一步,便覺得心中痠痛難忍,似乎被刀斧斬成了碎片,路過唐城身畔時,見唐城強顏歡笑的麼樣,心月狐再難壓抑心中的激盪,噗的一聲,便是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一地的碎石。
“小心!”
縱然知道是心月狐出賣了自己,縱然知道她這種種表現有可能是爲了消除自己的戒心好施加暗算。
可唐城仍舊在第一時間搶到心月狐身邊,扶住了嬌弱的身軀。嗅着唐城的體味,心月狐心中劇痛,“咔嚓”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麼神秘物品在心月狐的身體中裂開了一樣。
心月狐先是一呆,繼而縱聲大笑起來,笑容恣意而放肆,淚水橫流,鮮血混着淚水,滑落在她的碎花長裙上,如同斑駁的紅梅。
心月狐五指一張,一團熾熱的白光乍然閃耀,而在她的心臟處,同樣有一陣白光一閃而滅,只是光芒的強度上相差甚遠。
無涯見心月狐的樣子在悽慘中又有些開心,心中甚是不安,上前一步,悶聲喝道:“放開她!”
唐城的雙手扶着心月狐的肩膀,只要唐城願意,隨手便可將心月狐的腦袋擰斷。這份顧忌使得無涯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此時,一張破裂的符篆慢慢的自心月狐的胸膛處飄出體外,落入她的掌心之中。心月狐掃了一眼,便是燦然一笑。那明媚的笑容卻只叫人覺得辛酸無奈,心月狐喃喃自語的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在弄鬼嗎?母親,你對孩兒還真是好的很吶!”
將那掌已經毀掉的符篆收好,心月狐推開唐城站了起來,對着唐城一抱拳,甚是豪氣的道:“唐公子,今日的事是我對你不起,他日相逢必有回報,某就此告辭!”
話畢,也眼尾都不掃無涯一眼,徑直駕飛遁離去。她迫不及待的要返回狐族,去問個清楚明白。
心月狐飛走,這裡就成了二對二的戰場,無涯被心月狐的態度弄得心亂如麻。原本,他對心月狐並不在意,雖然她貴爲狐族的繼承人,在北俱蘆洲也是聲名顯赫,可在無涯看來,也就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花癡女子罷了。
可如今心月狐冷淡的態度卻叫無涯心中發苦,再看唐城悵然若失的表情,頓時怒上心頭道:“混蛋!都是你,受死吧!”
平生所愛被人奪去,偷偷喜歡自己的女子也因他而離開。此仇此恨,堪稱不共戴天!無涯一出手便是全力,混天戟的崩字訣在極端的憤怒下,威力更上一層樓,身前虛空蕩起一陣波紋,彷彿已然碎裂。
這一擊轟出,無涯大覺爽快,心中悶氣一掃而空。他隱隱覺得,他如今的實力,比在南海獨戰冥月時要高出不少。
唐城從未見過無涯出手,如今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單戟隨手一招,便可轟破虛空。若他仍舊是元液修爲,立刻便要退避三舍,可如今嘛?
唐城冷笑一聲,單指點出,四口飛劍在指尖前端凝成一股麻花,四種顏色成螺旋狀向前延伸。
悍然是以攻對攻!
唐城這一招有個明堂,四口飛劍屬性不盡相同,被強行扭曲在一起之後,彷彿是一管爆竹,一碰就炸。
“轟!”
唐城只覺得渾身痠麻,接連倒退了幾步,飛劍發出一陣哀鳴,接下來的變化竟使不出來。唐城心中一陣煩躁,以舍利子推動道家的飛劍,每每有所滯礙,若是碰見了海王寺的那羣眼高手低之輩,倒還看不出來,然而,一碰無涯,便問題全出。
勁氣崩散,無涯也不好受,氣血翻騰,可他身爲妖族,身體素質到底比唐城強盛不少,無涯冷喝一聲道:“好劍!可惜劍法比劍齋的冥月還是差了太多!”
說着,無涯再度悍然攻來,混天戟劃出一條美妙的弧線,冥冥之間,似合大道,將唐城閃避的方向盡數封死。
無涯這一番鄙視正是激將法,若是唐城上當,在無涯接下來的如潮水般攻勢下,勢必要飲恨收場。
可這番話確是表錯了情,唐城被無涯一提醒,這纔想起,自己在飛劍上的天分的確有些問題。在一線天宗時,唐城修行斜月飛虹劍,進展之快,簡直無與倫比,可到了如今,唐城以修行飛劍知道,按照忘憂老道獨創的《劍氣凌空訣》修行,竟是摸不着頭腦,進展極慢。兩者相比,不啻天壤之別。
至今,唐城仍舊是摸不着頭腦,據唐城自己思考,應當是劍光之道和飛劍之道差別較大,一時間尚未適應的關係。
不過,唐城在符篆上的天賦逐漸顯露出來,這大半個月來,唐城在千符集中又學成了幾道符篆,此刻使用,正當其時!
面對無涯動若雷霆,狂猛霸道的攻勢,唐城收起悲鳴的四口飛劍,右手捏去劍訣,幾道劍絲瞬間凝成了一張符篆,無縫而燃燒,正是唐城最拿手的壺天符。
天地間陡現一片混沌,伸手不見五指。
“雕蟲小技!”無涯心下鄙視,對於這種不敢正面作戰的對手,向來叫人看不起。雖然在南海,無涯被冥月戰敗,但他敗的心服口服,等以後實力有所進步,再上門挑戰便可。
可對於唐城,無涯決定要好好的羞辱對方一頓,讓他明白,修士依靠的不再是五感,而是神念。在電光火石之間的交鋒中,唯有動念之間,神飛萬里的神念鎖敵纔能有所表現。
混天戟軌跡絲毫不變,他無涯的神念中,對手就在前方。
壺天符僅能作用幾個呼吸,幾乎是轉瞬之間,天又大亮,可無涯卻大吃一驚。他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太白山山腳,而成了一處金黃色湖泊,周圍卻是萬里冰原,白雪皚皚,覆蓋在冰層之上。而他神念鎖定的敵人,竟只是一座尖銳的冰山。
“好幻術!竟無絲毫感應便讓我中招!”無涯心思電轉,雙手一併,雷音滾滾,大喝道:“給我開!”
萬里冰原頓時迸裂,黃金湖也在剎那間崩壞成金色的顆粒,無涯卻沒有絲毫興奮,在幻境破裂的剎那,無涯瞬間感應到了唐城,就在他身後不遠。
無涯身形猛然一轉,混天戟橫握胸前。“嘭”巨大的撞擊聲將附近雲翳一掃而空。無涯身體不停的顫抖,如遭電擊。
“無涯公子,我這移景符滋味兒如何?”唐城戲謔的笑聲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