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媚雖然疑惑,可在此等情形之下,無人能替她解惑,告訴她吳秉興的真實身份。
聽到吳作貴再次這樣問她,柳如媚斂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大人,如媚什麼都沒做,您讓如媚說什麼,交待什麼呢?”
吳作貴指着堂上一衆人等說道:“柳掌櫃,雖然本官也不信你會做出這等齷齪事體來,但證據確鑿,本官不由不信,你還是如實說了吧,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語氣還算溫和,同時也向柳如媚暗示,他如此作爲是無奈,只因證據確鑿。
柳如媚美眸掃過跪在堂上的幾人,眼睛落在完好無損的陳貴財身上,眸底滑過森森冷意,無用懦弱怕死的男人,這都還沒上刑呢,你就招了。
柳如媚對着吳作貴深深一拜說道:“吳大人,如媚的風雅居在銀橋鎮已開了六七年,鎮上人可能是見如媚一人經營酒樓不易,都格外照顧,生意一直是個中翹楚,如媚很感激。如媚的生意越做越紅火,可是,樹大招風,有人羨慕,自然也有人妒忌,因此對如媚就生了恨意。”
稍頓了下後,她將目光一轉,看向曉嫺的身上,扯着嘴角冷笑一聲道:“沈姑娘,我還真是小看了你啊,年紀小小,本事手段倒不少,竟然能想出這樣陰毒的招數來陷害於我。沈姑娘,和你一比,我感覺這三十幾年還真是白活了。你的招數雖然狠辣,卻也不得不佩服,它的確高明。這招栽髒嫁禍的計謀用得好啊,一旦將我給扳倒,那我的餃子鋪自然就倒閉了,你的餃子鋪就無了競爭對手,可以高枕無憂。
沈姑娘,做人做事要憑良心,做生意更要憑本事。沒能耐就回家種田去,莫要淌這攤子渾水。光耍這些陰招,是成不了大事的,莫到頭來。搬石頭砸自個兒的腳。”
好一個柳如媚,巧舌如簧,活生生的將她自己的所爲,全部反過來轉嫁在了曉嫺的身上,現在倒成了曉嫺害她,她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曉嫺靜靜的聽着柳如媚的話,在心裡感嘆着。這女人真是太不要臉了,以前總覺得王春香臉皮厚,現在看來,這女人恐怕還要勝過她。
“柳掌櫃,聽了你一番話,我倍感受寵若驚啊,你真是太擡舉我了,我第一次發現。原來我沈曉嫺是這樣的有能耐有本事,竟然可以令這些人爲我受皮肉之苦。往後啊,那些戲園子裡面的戲子統統回家種田養豬算啦。因爲有我們如此好演技的人在此,他們哪兒有資格演戲呢。
柳掌櫃,公堂之上,講究的是證據,而不是顛倒是非的本事。難道這些人的證詞都抵不過你一句‘栽髒陷害’嗎?
柳如媚,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你自個兒好好擡頭瞧瞧那正中的牌匾,明鏡高懸,這明鏡如同那照妖鏡,一切妖魅都得現出原形來。柳如媚。你說我陷害你,好啊,請拿出證據來吧。”曉嫺衝柳如媚挑了挑眉毛,微昂着下巴冷聲說道。
柳如媚甩了甩袖子,嬌聲道:“哼,證據就是我根本沒做過那些事兒。現在莫名其妙冒出一羣人來說什麼我是幕後指使之人,這些人我根本都不認識,這不是故意陷害又是什麼。”
吳作貴悄悄撫額,好頭痛。
“大人,王青河帶到。”有捕快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衆人又扭頭向門口看去,只見兩個捕快帶了一個男人走上公堂來,曉嫺認出這是去自己鋪子中搶客人的男人。
“小人王青河叩見大人。”王青河偷偷掃了眼衆人,頓時被張二樓、李成纔等人的慘樣給嚇住了,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哆嗦着給吳作貴行禮。
柳如媚臉色變了變,臉上的肌肉不經意間動了動,藏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攥起,尖銳的指甲將掌心戳得生痛。突然之間,她有種濃濃的悲哀,像那陳貴財,平日裡對自己是千般萬般的討好獻媚,生怕得罪了自己,將自己捧在手心中來疼着。
還有這吳作貴,自己與他也有過幾次肌膚之親,他曾親口向自己承諾,只要他在銀橋鎮一天,就無人敢動她柳如媚,就是因了他這句話,她纔敢有恃無恐。誰料到,到最後,出賣自己的反而就是這些平日裡甜言蜜語之人。
這些可惡的男人,只能有福同享,卻無法共患難!
而對於眼前這個剛剛被帶上堂的王青河,柳如媚更不對他做指望,曉得他肯定不會替自己遮掩的。
沒人去猜測柳如媚此時心中在想着什麼,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堂上的王青河身上。
吳作貴自然是按例問王青河,是受何人指使去曉嫺鋪子中搶客人,因李成才和陳貴財之前也說了,王青河的所爲一來是真的替風雅居的餃子鋪宣傳,另一方面則是替李成才做壞事打掩護。
有了李成才和張二樓倆人慘樣在前,王青河可不想白白挨板子,立馬痛快的說道:“回大人,小的是風雅居柳掌櫃的遠房表弟,我表姐開了餃子鋪,只是生意不好……”
王青河所說與陳貴財差不多,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清楚,總言之,幕後之人就是柳如媚。
“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我平日裡待你那樣好,這緊要關頭,你竟然會誣陷我,真該死。”柳如媚花容變色,食指點向王青河,咬牙切齒的罵道。
王青河之前並未聽到柳如媚的狡辯之辭,因此他不明白她所言是何意。
聽她指責自己說謊,王青河慌了,擔心吳作貴會不信自己所說,對自己用刑,趕緊對着吳作貴磕頭道:“吳大人,小的所言句句是實話,陳掌櫃和李成才,他們倆人可以替我做證的,這件事兒他們都知道的。再說了,柳如媚是我的表姐,我怎麼無端的說謊來害她啊,大人英明啊。”
吳作貴在衆目睽睽之下,只得拿起驚堂木向下拍去,只是還未拍到桌子,知道大勢已去的柳如媚突然直視着他,眸光閃閃,檀口輕啓,唸唸有詞道:“吾觀自古賢達人,愛你一生是真心……”
柳如媚甫一開口,吳作貴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這驚堂木愣是沒拍下去,眸子一轉,突然捂着胸口,面露痛楚之色哀聲道:“哎喲,本官……”
話未說完,人已經暈倒在了公堂之上。
柳如媚見吳作貴如此作態,很識相的住了口,嘴角不自覺的爬上了笑意。
吳作貴這一突然暈倒,讓所有人都呆住了,驚了片刻之後,師爺和衙役們就是亂了手腳,趕緊上前去喚他,可他雙眸緊閉,一言不語。
主審官暈了,這案子還怎麼審啊,師爺只好讓衙役先將牽扯進這起案件的幾人全部押進大牢中,等吳作貴好轉之後再審。
吳秉興的眉頭情不自禁皺了皺,沉聲問着師爺:“你們家吳大人怎會好端端的暈倒?”
師爺倒是個伶俐人兒,立馬道:“回大人的話,吳大人前些日子患了風寒,身子還未好透,今兒這案子審得太久,可能太過勞累,一時支撐不住,才如此的,還請大人見諒。”
吳秉興冷笑一聲道:“看來你們家大人的身體不是很好,如此怎能爲朝廷盡心盡力,看來該在家中歇着養養身體了。等你們大人醒了,將這句話轉告於他。”
師爺臉色大變,原本是想爲吳作貴邀邀功的,結果卻變成這樣,有些慌了,趕緊道:“大人,我們家吳大人上任多年,只此一次如此,以前從未犯過。”
“哼!”吳秉興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對於吳作貴的突然暈倒,他覺得大有問題,因此纔有意說出這番話來嚇嚇吳作貴的。
吳秉興甩了甩袖子,轉身向外面走去。
曉嫺風了,趕緊上前道謝:“多謝先生相助。”
她還不知道吳秉興的真實身體到底是什麼,覺得還是稱呼一聲先生比較好。
“不妨事,舉手之勞而已。”吳秉興溫和的笑了笑,而後輕頷首後就一人先告辭了。
曉嫺自然也對吳作貴暈倒表示懷疑,但也無奈,只好和劉掌櫃等人一起先回去。
出了衙門,她見前後無人,好奇的悄聲問劉掌櫃道:“劉叔,那吳大人與柳如媚,是否有些曖昧?”
劉掌櫃輕嘆一口氣,點頭道:“坊間是有些傳言,只是不知是真是假罷了,表小姐,這事關乎到吳大人的清譽,可不要和其他人提起,萬一要是被吳大人得知,可能會遭他記恨,那可就不妙。”
“劉叔,你放心,這些我省得的。”曉嫺正色應了。
有了劉掌櫃這句話,曉嫺再想想方纔柳如媚口中所念叨的兩句話,好像是首詩或詞之類的東西,可能吳作貴對柳如媚尚有些顧忌,一時之間未考慮到如何處理柳如媚,只得裝暈來暫時逃避一下。
果然,吳作貴被人擡到後堂後,還未等府中的郎中過來替他瞧病,他就睜眼醒轉了過來。
房間內只有師爺一人,見他醒來,倒也不驚訝,只是將吳秉興的話轉述一遍。
吳作貴臉色有些泛白,背後有着冷汗滲出來,他十分清楚,只要吳秉興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將他從這官位上給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