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宜武的一番話,讓康宜文的心更加沉痛,爲何自己的人生會如此的悲哀。
他轉身看向曉嫺的房間,透過稠密的雨霧,無法看清窗內的情景,無法再見曉嫺一眼,眸子裡盛滿了哀傷。
“三哥,趕緊走吧。”康宜武催促着。
康宜文輕輕頷首,只得無奈的跟着康宜武匆匆離開了。
沈曉峰和李麗紅見康宜文走了,這才鬆了口氣,去敲開曉嫺的房門。
“曉嫺,宜文走了,是他弟弟來喊他走的,好像是有什麼急事兒。”李麗紙低聲說道。
曉嫺看着陰沉的天色,輕輕點頭,心情也猶如這陰沉的天色一樣,沉甸甸的,有喘不過過氣來的感覺。
康宜文和康宜武兩人回到家,雨漸漸的小了,院子裡有哭聲傳出來,聲音應該是從秦氏的臥房中傳出來的。
康宜文進了堂屋,康慶昌和康宜貴、康宜富在屋內,見到猶如落湯雞的他,康慶昌陰鬱的臉上多了擔憂,啞聲道:“宜文,趕緊去換身衣裳,彆着涼了。”
康宜文搖搖頭,無力的問道:“爹,這到底是怎麼了?”他臉色泛白,嘴脣色發紫,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乾了。
康慶昌用煙桿指了指堂屋的牆角處,說道:“是她們乾的。”
順着康慶昌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康宜文這才發現牆角處的地上坐着兩個人,正是董氏和秦葉紅,只是兩人的手腳被縛住,嘴裡也塞着破布塊。
康宜文從康慶昌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原來秦葉紅和董氏偷偷的躲在康家門口處,上午秦氏出門準備去菜地摘菜時,秦葉紅在董氏的幫助下,用刀將秦氏給捅傷了。幸好被康宜武和路過的鄰居們發現,秦葉紅和董氏兩人這纔沒有逃脫掉被抓住了。
“她傷得怎麼樣?”康宜文低沉着聲音問道,現在讓他稱呼秦氏一聲娘,他都覺得好吃力好睏難。
康慶昌搖搖頭沒有說話,康宜富接話道:“娘傷得比較重,喉嚨和胸口都受了傷,血都將她的衣裳給染紅了,郎中已經替她包紮好了。但郎中說,娘能否康復還說不好,不知道她能不能捱過這一劫。”
康宜文看向秦葉紅母女,輕輕搖頭,沒想到秦葉紅會如此的心狠,竟然能下得這樣的重手。
康慶昌招招手道:“我們去隔壁的屋子,說幾句話兒,宜武,你好生看着她們兩。”
然後一行幾人去了東廂房坐下。
“宜文,我讓宜武喊你回來,就是我們大家商量一下,這對母女我們該如何處置,是送去見官,還是其他。”康慶昌長嘆一口氣說道。
康宜貴說道:“她們這心實在是在過毒辣,要是放了她們,往後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樣傷天害理的缺德事兒來。且她們將娘傷得這樣重,當然得送去見官,像她們這樣,應該要狠狠的懲治。”
康宜富也說道:“對,我贊成二弟的說法,她們三番五次的來家裡鬧事兒,不能饒。”
康宜文啞聲道:“嗯,那就依兩位哥哥的意思吧。”
他之前就覺得秦葉紅的眼神太過陰狠,誰知道她竟然藏了這樣的心思,若不送去官府而放了她,她往後肯定還會再惹事的。
康慶昌則有些猶豫道:“哎,說到底,都是你們娘自己惹出來的禍事,她當初要是稍微收斂一些,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狀況發生,這大概就是報應吧。”
的確是報應,康宜文心中也是這樣想着,對秦氏,他如今已無心疼。
商量好了秦葉紅母女的事,康慶昌立馬問康宜文道:“宜文,曉嫺那邊如何說的?”
康宜文搖搖頭:“爹,我無能,可能是勸不回曉嫺來了。”
“怎麼回事?難道曉嫺還是無法釋懷以前的事兒嗎?”康慶昌追問着,臉上是無比失望的神色。
“爹,這事過兩天再說吧,我現在很累。”康宜文痛苦的拍了拍額頭說道。
家裡出了亂七八糟的事兒,讓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配不上曉嫺了。
康慶昌點點頭,的確,眼下先將董氏母女的事情處理好再說。
在康宜貴的要求下,康宜文還是去了秦氏屋裡,一進屋子,裡面就有股濃濃的血腥味衝進鼻子裡,令人作嘔,正在低聲哭泣的是康宜紅。
康宜紅是今兒上午回的孃家,剛到家門口,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差點兒沒有被嚇死。
“大姐。”康宜文低聲喚了她一句。
“宜文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快來看看娘。”康宜紅拉着康宜文走到牀邊。
秦氏緊閉雙眼躺在牀上,喉嚨處包裹着厚厚的紗布,身上也裹着厚厚的紗布,白色的紗布上還隱約看到紅色,很觸目驚心。
可能是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吧,秦氏的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氣息也十分的微弱,隨時會斷氣一樣。
看着這樣的秦氏,康宜文的心又顫抖了一下,眼睛紅了紅,畢竟是自己的親孃,就算她有千錯萬錯,可親眼看到她變成這般模樣,還是做不到心如磐石般堅硬。
“宜文,秦葉紅那小賤人可真是心狠,竟然會下這樣重的毒手,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啊。我們一定要讓秦葉紅和董氏兩個賤人以命抵命,可千萬不能放過她們。”康宜紅哭泣着說道,表情是憤恨的。
“大姐,你別太難過了,萬事都有個因果循環報應的,無論是誰做了錯事壞事,都會有報應的。”康宜文看着牀上的秦氏說道。
他這話既是說董氏母女,同樣說得也是秦氏。
但康宜紅以爲說得是董氏母女,點點頭。
康宜文出了秦氏的房間,渾身冰涼,溼透的衣服粘在身上,真是特別難受。
雨已經停了,康宜武和康宜富他們,還有康慶年他們家幾個兒子都過來了,幾人一起押着秦葉紅和董氏母女兩人,準備去衙門。
秦葉紅見到康宜文,眸子閃了閃,嘴裡在嗚咽着,好像有話要說的樣子。
但康宜文並不想聽她說什麼,沒有理會她,繞過她徑直回房去了。
秦葉紅看着康宜文的背影在眼前消失,頓時心如死灰,臉上現出了一抹冷笑。她現在死不足惜,但可惜的是沒有能將曉嫺除掉,這是她心中的憾事。
康宜文進屋並上門,身上的溼衣服並未脫去,直接往牀上一躺,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看着帳頂發呆,無視身上的難受。
傍晚時分,他從康宜貴的口中得知,秦葉紅和董氏兩人到了官府之後,吳作貴讓人去將秦三寶和兩個兒子也找了過來,因爲秦氏的傷勢未明,不知道她到底是能活下去,還是會死掉,因此吳作貴將秦葉紅和董氏兩人收監,準備等秦氏的情況穩定下來後再審。
但秦葉紅卻在公堂之上一頭撞死了,臨死前她說了,如今事情鬧成這樣,她活下去已無意義,還不如死了痛快,讓康宜文莫要恨她,她只是因爲太愛他而得不到他,才生了恨意起了殺心,想要將秦氏致於死地。
聽到秦葉紅的死訊,康宜文聽了微微動容,眉頭擰得更緊了,又有一個人因爲自己而死去,自己是個罪人啊。沒有再說什麼,眼下他與曉嫺之間的問題無法解決,令他對其他任何事都失去了評價的興趣,但心底深處還是有着些許的愧意。
雖然秦葉紅是可恨,可是她落到這樣的下場,算起來,還是康家欠她,是秦氏欠她,還有自己也曾用言語傷害過她,唉!
“哎,宜文,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你先睡一會兒,我去買幾個小菜,喊上大哥,我們兄弟三人今夜一醉方休,將那些煩惱憂愁統統忘卻。”康宜貴輕嘆一口氣後建議着。
“好,一醉方休。”康宜文輕輕點頭,低聲呢喃着,神態有些呆滯,他現在真的想永遠睡過去不醒過來。
掌上燈,屋子裡亮堂了起來,康宜文渾身的骨頭都痛,頭暈腦漲,但他強撐着起了牀,與康宜富、康宜貴三人圍桌而坐,每人前面放着酒杯,桌上擺放着五六個下酒的滷菜和花生米。
兄弟三各有心事,康宜富雖然是男人,卻失去了男性的功能,終身痛苦;康宜貴雖然表面富貴,但這富貴卻是依附在方迎芬的身上,讓他的背脊總是沒有其他人那樣硬氣,私下受得窩囊氣自然是少不了;康宜文更是極度的鬱悶,本來高中榜眼是人生三大事其他中一件,本該意氣風發,前程一片光明,誰知回家後,心愛的妻子卻離他而去,讓他飽受痛苦的折磨。
兄弟三人你一杯來我一杯去,互訴心中的痛楚,喝到最後,三人都喝醉了,三人也都哭了,都像個孩子似的哭着。
方迎芬和林氏在門外聽到自家的丈夫在哭着埋怨,都沉了臉,推門進來。
康宜富被林氏帶回了家,康宜貴也被方迎芬和吳媽扶回了房。
康宜文被康宜武和康宜財扶上牀,等他們離開後,一個女人的身影悄悄溜進他的房間,鑽進了康宜文的被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