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夜回到岑嶺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向各處,在岑嶺激起一片波瀾,很多人都聚集到了岑西村。此事影響甚大,畢竟岑小夜觸犯了族規。尤其是那場事故中,死了很多人。
“我們要這麼處置他?”
“他犯了族規,害死了那麼多人,就應該被處死。”
“沒那麼簡單,看樣子他已經變成修士,想必沒人可以壓制他。”
“……”
切切嚓嚓中,岑小夜走了出來,他默默看了這些人一眼,臉上沒有多少波動。
“野小子,你還有種回來,這早已不是你能涉足的地方,還我妻兒命來。”
一個性情暴躁的大漢跳了出來,他手上拿着一把割野草用的鐮刀,指着岑小夜就是大罵。兩年前的血光之災,他的妻兒和孩子都喪生,只有他一人倖存了下來。一切都因岑小夜而起,他對岑小夜恨之入骨,如今岑小夜回來,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
“對啊,你還有臉回來!”
“幾百人啊,都被你給害死了,煞星!”
“災星,真是我族的災星!”
情緒被點燃,前邊的人都指着岑小夜罵起來。只是一會兒這裡便聚集了上百人,此事事關重大,一些有聲望的人都來到了這裡。
岑小夜只是一出面,就挑起了衆怒,事態不容樂觀,很多人都蠢蠢欲動,想要上前把岑小夜制服。
“大家安靜,安靜下來!”族長大聲喊了起來,與住持們穩住了涌動了人潮。他身爲族長,自然不會貿然行事,他也知道村民們不可能是這個少年的對手。
“我回來只是把我爺爺、爹和娘送回家。還有就是告訴你們一些事,關於我們岑家的事。”待所有都安靜下來後,岑小夜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們岑家的使命是鎮壓深淵,是修士去鎮壓,而不是去用自家的孩子苟且偷生。”
“住嘴!”人羣中的一個老人跳了出來,他青筋爆起,很激動的大聲喝道。
“一派胡言!”人羣中有幾人站了出來。
“岑家怎麼會有修士,這是災星,會害了我們!”一個人喊大聲道。
“對。”又一位老人附和着說道:“大祭祀是先人囑咐下來的,我們只有這個選擇,如果不是有修士,就不會有血光之災。”
“修士是召來血光之災的災星。好比你爺爺,如果不是他阻斷祭祀,兩年前就不會死那麼多人了。”先前那個死了妻兒的大漢冷言相對。
“你們說得對,如果不是我貪生怕死,也不會害死那麼多人。但我爺爺沒有錯,他爲了那個使命,付出了很多,你們沒有資格去說他!”岑小夜沒有動怒,語氣卻非常凌厲,“你們以爲這樣就能避開,就會平安無事嗎?如今的現狀大家有目共賭,如果我們一直像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這次或許會有兩個健全的孩子補上,但三年後呢?六年後呢?還有多少健全的孩子?”
岑小夜說這些話時不時瞄向族長,只見他一直沉默在那裡。
幾個老人被問得無言以對,岑小夜說得對,他們還能欺騙族人多久?這樣下去還能撐多久?
“這孩子…”一間小屋內,老鐵匠透過狹小的牆縫注視着岑小夜,口中嘀嘀自語。
“我們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不可否認的是修士就是我族的災星!”最年邁的那個老者說道,很是氣憤的一甩袖子,轉身走開。旁邊的幾個老人也紛紛都各嘆了一口氣,隨着走開了。這些老人是岑嶺中最權威的人,決定權甚至大於族長,族人見幾位老人那麼生氣,都信以爲真,覺得修士是災星,於是對岑小夜發動語言攻擊。
“你不要蠱惑衆人了,血債就要血償!”
“修士是我族的災星,不可留,就算拼死也要拿下他,按族規處置!”
“煞命,害人的煞命!”
……
很多人的情緒都被激起,全都蠢蠢欲動,大喊着要捕捉岑小夜。在一些人眼中,修士就是十惡不赦的人,要綁起來,用柴火燒死。當然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認爲,有幾個好心的鄰居都在擔心岑小夜,但沒有一個人敢動,因爲沒有人傻到爲了別人和族人做對。
老族長沒有說什麼,他身爲族長,自然知道其中的因果。面對情緒高昂的村民,他別無選擇,只能下令制服岑小夜。
命令一下,很多人都抄起傢伙,一擁而上,繞着岑小夜打轉,想尋找機會合力將岑小夜捉拿。如果岑小夜想抵抗,再來十倍百倍的人也無用。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抵抗,也沒有逃走,而是平靜地把巨劍從背上取下,立在門口。
“不要讓人靠近這裡。”他對巨劍說道,然後走到族長身前,說道:“我任由你們處置,只要你們覺得對我有用。”
“隆隆…隆隆…”
這一天,岑嶺敲鑼打鼓,古老的鼓聲宛若萬馬齊騰,響徹整個岑嶺。每當這鼓響起,必定是有大事,因此不論人們有多忙都會放下手中的活,趕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祭廟前的院子中中站滿了人,上萬之多。一個大荒中的家族有上萬人,是一個大數,但這是岑家,昌盛時期數百上千萬人口,而今只剩這麼點,不禁有些悲涼。
祭廟前有一顆大榕樹,樹根的直徑就有丈許長,大樹的樹根延綿到四周,大小不一,似一條條蟠龍沉睡在地下,蔥綠的樹枝樹葉直擴展到方圓十丈遠,祭廟正是在其庇護下立起。這是岑嶺中第二大的榕樹,第一大的那顆在老祭廟被毀沒多久就倒下,只剩下垂死掙扎大根。
岑小夜被一條拳頭粗細的鐵鏈綁在主幹上,濃密的黑髮有些凌亂。很多人交頭接耳,對着他指指點點。
“他是誰,爲什麼會被綁在這裡?”
“這不是兩年前那個孩子嗎,害死了好多人。”
“聽說他已經成了修士,那可是災星啊。”
只是一會兒,所有人都知道了原因——“災星”迴歸,散播謠言,被捉拿歸案。
岑小夜靜靜的聽這些人討論,一言不發。他原本以爲這些人會毫不猶豫接受使命,沒想到竟然藏得那麼深,所以只有使用另一種辦法。
族長從祭廟中走了出來,來到岑小夜前面,手中拿着一竹譜,大聲念道對着衆人:“族規第二十一條:阻止或者逃離祭祀的人,會被打入岑家地牢。”他看向岑小夜,問道:“你是否願意接受處罰?”
“不願意。”岑小夜搖頭,眼中的光芒凌厲了許多,沉聲說道,“你們爲何要用我的命去換你們的,我父親已經爲族人獻出生命,我爺爺亦是如此,我欠你們的嗎?”
岑小夜說得對,他不欠誰的,爲何要獻出自己的命?
族長愣了一下,然後問道:“既然你不願意接受懲罰,那爲何還要回來?怎麼不離開這裡?”
廣場周圍有着上萬人圍着這棵樹,竊竊私語,使得這裡如同集市一般熱鬧,但是在族長審問岑小夜後,頓時鴉雀無聲,所以岑小夜的話很多人都聽到了。有些人也是一愣一愣地,有人直接就罵起岑小夜,說她又在瘋言瘋語。
“爺爺囑咐我,要告訴大家我們岑族的使命。逃避不能解決這些,我們先祖賦予我們的使命,我們就應該去堅守,而不是用自己的子孫去苟且偷安。”
岑小夜說得很“絕”,一針見血,直接就截到了族長的痛處。他身爲族長,有着無私的精神,忍愛把自己的孩子獻出去,但依照岑小夜所說何嘗又不是苟且偷生呢?
對於新族長,岑小夜也是挺佩服他的,若不是現在迫不得已,他也不會說這些話。
“不可以,這樣會害了我族所有人。”岑耀宗沉默了一會兒,不安地搖頭,有些落魄地轉身離開,“我們只有這一條路。”
“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們連路也不會有!這是我族先祖留下的使命,我們岑家,是一個不敗的種族,如果敢面對,又怎麼會變得現在這般!”岑小夜這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知道他現在說這些話無用,只有讓這些有聲望的人出頭才能讓家族的人信服。
這次聚集全族人,本是想宣判岑小夜的“罪行”,現在卻陷入的尷尬的局面。族長、各住持、族內的老人還有一些村中有主事權的人在祭廟大堂中談論了很久,都沒有結果。最後聚集的人都沒有了耐心,都慢慢離去,大堂內的人也沒有做出決定。
原因有很多:一是兩年前的血光之災中,岑家地牢被毀,根本沒有關押岑小夜的地方;二是關於岑小夜的家庭,他爺爺縱然犯過錯,但是他是和岑族斷絕關係後才犯的,加上他爲岑族付出了大半生,足以抵過他的罪行,還有就是岑戰,知內情的人都懂,十八年前那場將要發生的大動亂,如果不是岑戰出手,沒有人能想到知道岑家現在是否還存在。岑戰功不可沒。其三就是岑小夜,他如今已是強大的修士,回來有持無恐,誰能奈何得了他?有人在十分憤怒的時候動手打了他,但就像打石頭一樣,用刀來砍也是噹噹的響,根本無法傷他一毫。岑小夜知道這些都是在那場大難中死去了親人的人,他很清楚失去親人是什麼感覺,所以沒有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