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霜寒閉關之後,白明溪身邊就少了個說話的人,每日不是在百草園中打坐,便是到洞庭湖底中修習仙術道法。
日子雖看似單調,白明溪卻覺得充實不少。自她得了水劍之後,劍術也是突飛猛進,不日她便進入了七層湖底。
可是洞庭湖中黑暗無比,而且深層湖中的靈獸大多都有智慧,有些靈力還頗高,白明溪硬闖了幾次都無法進入八層。這些靈獸彷彿得了別人的指示一般,她越是硬闖,它們越是阻攔,若是白明溪不自量力的與它們動手,它們便會召集一羣龐大的隊伍來對付她。每到如此,白明溪爲保自身安全,只能退出湖中。
這幾日洞庭湖中分外熱鬧,白明溪原本不知道所謂何事,問過幾個師兄師姐才知道是水宮中的弟子結集起來斬殺洞庭湖中的靈獸奪其元靈來修煉仙丹。
靈獸本就與普通的獸類不同,它們結集天地中的元氣精華來提升自己的靈力,靈力高者能有人一般的心智,再高一些能化成人形,也便是往生六道中的妖物。得知它們最終會化妖,因此修仙界中的弟子們便秉承“將妖扼殺於襁褓之中”的道義大肆虐殺靈獸,讓聚集在仙山靈湖附近的靈獸逃亡般的躲了起來。
而洞庭湖中也是如此,水宮中的弟子除了平日在水宮中閉關學道,若是要想增加實戰經驗他們便會成羣結隊的下到湖底圍攻實力不強的靈獸。
一連幾日湖中都充盈着殺氣與血腥,至今爲止她的劍下還未斬殺過任何的生靈。她並非一個憐憫之心氾濫的少女,只要靈獸不犯她,她便不會去犯及靈獸。只是這些被虐殺在弟子劍下的靈獸們何其可憐,即便被殺還要被奪其元靈。
但人的眼中終究容不下異物。白明溪忽然想,若是有一天自己當真如同家鄉中的村民所言她是個妖,即便她未害過任何人,她是否也會被這般殺虐。
如此一想,白明溪覺得自己的胡思亂想可笑至極。
白明溪縱身一躍,便潛下了湖底。這幾日因水宮弟子大肆出動,鬧得湖底下生靈巍巍,別說是靈獸就連棲息的魚羣也少了不少。她一路下到三層也未見什麼異物,直到了四層。
剛踏入第四層湖底,她眉宇間隨之一皺,撲鼻而來的竟是濃烈的血腥之氣。
四層湖底不比三層湖底幽靜,偶爾也會有不少大型的靈獸在此出現。她也忘不了在此見過的那隻巨型的蛟龍,龍鱗純白而美麗,始終讓她難以忘懷。
然而她向湖底深處走去,感到血腥味越發的濃烈。她稍微用靈息一探,便知前方有人,不用想被知道是水宮中的弟子,而且修爲仙法還不弱。
水宮弟子的事情她不想多管,本要繞遠路而行。可黑暗中有個慌慌張張的小東西朝遠處奔來,因太慌張竟沒看見白明溪,搖頭晃腦地撞上了白明溪的肚子,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小東西不似湖中靈獸,它渾身雪白,身體頗圓,頭與身體都連在了一起,完全分不清楚,而且四肢又短又小,只有兩隻長長的白色小耳朵露在外面,如同小兔子一般大小。它撞上了白明溪又撞到了巖壁上,圓鼓鼓地在水中滾了滾,晃了晃被撞暈的腦袋,方纔看見了身前的白明溪。
小東西穩住身子才見到白明溪的身着,它便發狂似的豎起全身的軟毛,露出兇惡的神情。
“別讓那隻小畜生跑了!”黑暗中又有聲音響起,而白明溪還未看見人便已知是掌門的愛徒殷珩師姐,再望了一眼腳邊瑟瑟發抖的小東西,便知了事情的大概。
這小東西大概是被殷珩追殺,纔在慌逃中未注意到去路撞上了她。
它對着白明溪齜牙咧嘴,聽到殷珩的聲音被嚇得未站穩,撲通一下倒在了白明溪的腳邊。
見這個小東西實在可憐,白明溪彎下腰去伸手將它抱了起來。可小東西卻以爲白明溪想要殺害它露出尖牙與利爪對着白明溪的手又抓又咬,完全像只受驚的小貓。
“別怕別怕。”白明溪忍着痛,將它抱在懷裡。
這小東西一看便不是水中靈獸,也不知它爲何會在此處。
心中疑惑,殷珩已經順着靈息追來。幽暗中殷珩緊盯着小獸,發現白明溪抱着它時略微吃驚了幾分。
殷珩領着幾個入門弟子追了過來,看着白明溪道:“我以爲是誰,原來是你。”
小獸看見殷珩一道,本來就受到驚嚇的它更是發瘋了一般想要從白明溪手中掙脫。
“別怕別怕。”白明溪手中凝聚了一團柔和的靈息,讓掙扎的小獸安穩了幾分,然而它看着殷珩還是忍不住瑟瑟發抖。
殷珩看着白明溪的模樣是有意要護着這隻靈獸便命令道:“白明溪,把你手上的這隻水銀狐交出來,一隻妖物你也要護着嗎?”
水銀狐雖是陸上靈獸,可是它們識水性,年幼時多半在水中生長,等到成年才能躍上陸地。然而水銀狐生來孤僻,行蹤隱秘,很少人能發現它們。然而這類靈獸靈力頗強,若能得它們一顆元靈便能增進不少修爲。
而很明顯,這隻小狐還未成年。它縮成一團剛有白明溪的手掌般大小,估計還未出生多久,如今來到世間便要受到殺虐。
白明溪實在不忍便道:“這小獸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師姐,師姐竟這般恨它要將它斬殺於劍下?”
殷珩冷聲道:“你懂什麼,妖物的元靈能助蘇譽師兄凝鍊百草化元丹。少問那麼多,交出來便是。”
白明溪一聽,心中沉思幾分道:“蘇譽師兄身爲醫者定不濫殺生靈,這隻小狐還未成年元靈也弱,師姐何必對它痛下殺手?”
殷珩看白明溪的模樣是護定了這是幼狐,頓時心中不悅,“這個畜生本是妖物,若是等它長大必然是禍亂人間的妖魔。我如今將它們扼殺於襁褓之間,是爲天下蒼生考慮。”
聽着殷珩強詞奪理,白明溪皺眉道:“靈獸雖有靈力,但並非都能修煉成妖,何況世間有善惡之分,妖亦如此。師姐如何要虐殺生靈,讓生靈塗炭?”
“你……你當真是胡說八道!”殷珩指着她氣道,“我看你分明就是與我作對!我今日剛殺了這水銀狐的母狐,現在就差這隻小狐狸的元靈。你說不給就不給?有本事過我這關再說!”
殷珩甩手將手上一隻身體僵硬的成年狐狸的屍體甩到了白明溪腳邊,白明溪懷中的小狐狸一看“咕嚕咕嚕”地哀嚎幾聲便掙脫了她的手臂跳到了老狐狸的身邊,不停地用頭去推老狐狸垂下的頭。
可白明溪分明看見老狐狸的身上有一道凌厲的劍痕,從咽喉貫穿到狐狸肚子。這老狐狸的身體已經僵硬,看着是已經無法挽救了。
白明溪伸手將小狐狸抱了起來塞進了懷裡,握住手邊的長劍,她道:“如今這幼狐的母親已死,師姐又何必將它們趕盡殺絕?若是師姐執意如此,那我便要護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