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狐還未跑多遠,在一個滾石叢叢的荒壁灘中讓白明溪落下,它四肢一軟趴在地上已經不動了。原來是因勞累過度而睡着了,仔細查看發現它並沒有受傷,白明溪才安心地呼出一口氣。
將水銀狐抱在懷裡,運功給它調息了一番才見它有了些生氣,那肥狐狸蜷縮起身體變成一個白球依偎着白明溪便安穩地睡去了。
白明溪淡淡一笑。正要離開,忽然眼角的余光中看見一道紅影從身後閃過,移動的速度非常快,若不是用靈息探查白明溪還當真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有人在這山野的附近。
她依偎是方纔的人追來,一時好奇便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去探查。順着那靈息追蹤去,發現那人卻藏在一個被亂石圍住的山洞之中,只是他的靈息很弱,似乎受了十分重的傷。
白明溪大膽地走了進去,她剛進去只見一頭紅色的野獸朝她撲來,渾身的妖氣激起了殺意,白明溪抽劍抵擋才止住那獸類的一擊。可是那野獸一擊沒有成功卻沒有力氣再進行第二次攻擊,它瞪着幽綠的雙眼兇橫地望着她。
“沈鴻影?”白明溪第一個認出它來,那綠色的眼睛邪氣凜然,只是眼中的光芒有些黯淡,彷彿隨時都會昏迷過去。
然而那頭如虎般巨大的狐狸最終還是沒能支撐下去,四肢一軟,靠着石壁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白明溪過去扶它,才藉着洞外的月光看見狐妖身上有諸多的傷口,而且皆是森森留着紅血的新傷。
“你怎麼受傷這般重?”白明溪蹙起眉宇擔憂地問,然而狐妖卻沒有回答她,那綠色的目光望了她一眼,便因受傷太重而昏了過去。
白明溪餵它吃了從前蘇譽給她的丹藥。便照顧了它整整一個晚上。狐妖昏迷間似乎醒過來幾次,只是並不是真正的清醒,那它綠眼睛極爲渾濁似乎有什麼東西放不下。白明溪不知道它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應該待在荊棘城的它,怎麼會跑到此處來?
心中雖有疑問,一切還需等它甦醒過來。
太陽剛剛升出地面,狐妖便化成了人形。沈鴻影一張臉慘白如紙,白明溪用術法凝出幾個碗杯,餵了他喝了幾口清水,他才緩緩轉醒。
他想要支起身體,但被白明溪制止,她道:“你身上多處傷口方纔止住血水,莫要隨便亂動,我不大會照顧人,也不通醫術,不知你傷得如何,你若是亂動傷了筋骨,那可不好。”
沈鴻影聽了她的話,閉上眼睛安分了一會兒。
沈鴻影剛醒,那隻蜷縮在一旁的水銀狐伸了個懶腰也醒了,見着躺在地上的沈鴻影一驚,倒是頗有興趣地湊到他身邊細聞一番。沈鴻影本就是狐狸一族,妖力又強大,水銀狐看見他難免興奮,湊到他身邊舔了舔*他有血跡的俊臉。
他睜開了眼睛看見是一個肥墩墩的小東西,似乎被驚着一般猛地抓起白明溪的手,他道:“白明溪、白明溪我求你,求你救我那些弱小的族人。”
狐妖從不輕易求人,他們在妖界中屬於妖力強大的一族,向來性情高傲從不屈居於人下,何況沈鴻影修煉了幾千年,能上天入地幾乎無所不能,又時常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如今竟要放下自己的高傲相求於人。
沈鴻影眼中盡是哀求之意,白明溪運氣爲他平息心中的那份焦急,讓他冷靜下來。她問道:“你如何受了這樣重的傷?前方就是靈墟,如今各派要討伐靈墟派,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鴻影深吸一口氣,卻緩不過來咳了幾聲,他道:“……發現了我族人所藏的洞穴,將他們全部擄走,讓我告知他們《洛書》的下落,否則將它們全部殺光。”
白明溪不明:“《洛書》?”
沈鴻影掙扎着要坐起來,道:“《洛書》是與《河圖》並稱的仙書之一,《河圖》出自祥瑞獸龍馬,而《洛書》則出自神龜。河圖洛書所記載的萬物之理與天地因果之緣,傳說若是得到了這兩本書便能成爲天地的主宰。”
白明溪扶起他,讓他靠在石壁上。聽他說:“不過只是傳說而已,但至今爲止這兩本古書無人能通曉,除非是仙書認可的主人。”
白明溪見沈鴻影那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道:“我手中的確有《河圖》,亦如你所說我是《河圖》之主,可我觀其百遍並沒有發現此物能主宰天地,裡面寫得不過是些萬物生長之法則罷了。”
沈鴻影沉聲道:“我說了不過只是傳說而已……這仙書本是上古伏羲大神所創,凡人總是覬覦那些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若或者《河圖》與《洛書》要相合並才能通曉其理也未可知,但靈墟派卻一心想主宰天地萬物便也相信了這神話傳說。只是我已將那《洛書》的下落告知了他們,他們卻仍不放我族人,又讓我將《河圖》取來……”說到此處沈鴻影冷冷一笑,繼續道,“只怪我當初放鬆了對人的戒心,才落下如此下場。我不肯再聽命於他們,直闖靈墟派,他們便對我用了化妖散。只是我千年修爲怎麼可能被區區的化妖散除去一身妖力,他們見化妖散對我無效便要將我妖力奪去。我硬闖不得還差些丟了性命……咳咳……所以……求……咳咳……”
“你別說話了。”白明溪見他受傷嚴重,給他注入自己的修爲。只是千年狐妖元氣大傷,可不是白明溪一個小小的修仙弟子能補的。只見地上那俊俏的男子咳了幾聲,忽然又化成了紅狐,身子從如虎般大小縮成了與水銀狐一般的身形,他如今的妖力也維持不了那樣的體形了。
白明溪見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只能抱起狐妖那小小的身體,水銀狐躥到了白明溪的肩上。沈鴻影又睡着了,白明溪望着懷裡的狐妖,只好道:“我只能去找師兄了。”
她回到洞窟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水銀狐肥胖的小身子馱着昏睡過去的紅狐躲在少女寬大的裙襬之下與她一起進了山洞。
“白明溪!”她還在洞外,已經看見了惱羞成怒的韓子舟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想必她夜裡沒有迴歸,離開時也未與師兄弟們打招呼,霜寒回到山洞發現她不再肯定急壞了。
韓子舟指着她站在山洞口對斥責一番,說她目無尊長,擅自行動,無組織無紀律……該罵的韓子舟都沒放過,也不管別人再看,只說得白明溪頭都不敢擡,只覺得韓子舟發起怒來也相當的可怕。周圍的人似乎在看熱鬧,只是韓子舟也忒兇,每一人敢阻攔。
白明溪等他稍微消了氣,臉色緩和了不少,才道:“是,明溪知錯。”
韓子舟繃着一張臉,說:“若有再犯,我決不輕饒!”
“是。”白明溪謙卑地應着,不敢有一絲怠慢。如此韓子舟才放過她,拉她進了山洞,白明溪剛進了山洞,便拉着韓子舟輕聲說道,“師兄,求你件事。”
白明溪看了他不好的臉色一眼,提了提裙襬一角,水銀狐與狐妖的小腦袋皆露了出來。韓子舟剛晃了一眼那紅色昏迷的狐狸一眼,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陰森,他道:“白明溪,你這老毛病爲何總是改不掉?總喜歡撿些阿貓阿狗的小獸回來?”
“它受傷了,傷得很重,我治不好它……”白明溪懇求地道,“所以,師兄,求你……”
“……”
白明溪見他不說話,拜託道:“我能爲師兄澆十年藥田,除草什麼的,種植也行……”
“……”韓子舟見她的模樣,最終道,“罷了,交給我吧。我給它看看。”
白明溪才稍微送了口氣,蹲下來將水銀狐與狐妖抱起,然後在塞進韓子舟的懷裡不讓別人發現,她說:“那拜託師兄了,千萬要治好它。”
韓子舟將兩隻小獸塞進了寬大的袖袍裡,對白明溪無奈道:“人妖始終不同,以後你還是少與這些妖獸親近。霜寒見你一夜未歸,剛纔去找你了,若是見她回來,你可要好好安撫她。”
白明溪點頭應了,便見韓子舟進了山洞。
她累了一個晚上也回山洞中休息,昨晚上遇見的那些人她還沒打聽清楚是哪門哪派的弟子,等霜寒回來,她定要好好地問一問。
“白姑娘。”
當她剛準備要進入山洞中,忽然聽見有人在喊她,她回過頭看見是雲天落與君扶蘇,這兩個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雲天落倒是一臉笑意,君扶蘇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不過是對她點了點頭算是與她打了招呼。
她遲疑地走過去,淡淡一笑問道:“兩位也在這裡?昨日我隨師兄來時,還並未發現。”
君扶蘇沒說話,反而是雲天落回答道:“我們在東陣營,今日過來看看這邊的情況,纔剛剛到,便看見姑娘被姑娘的師兄訓話。”
白明溪臉上並未有什麼不自在,她道:“那真讓兩位見笑了。”她心裡有些窘迫,方纔圍觀的人不少,不想他們兩個人也在其中。
但今日的雲天落似乎對她分外的熟絡,一個勁地再扯她說話,他道:“白姑娘這樣穩重的人,也會有莽撞的時候?”白明溪還在詫異雲天落爲何會對她熟絡起來,便又聽道,“那日在湘江中相見,白姑娘爲何不告訴我,你便是四年前我們師兄弟在青嶼山上見到的那位少女?還是師弟回去與我說起,我才記得。”
白明溪道:“並非有意不說,只是見二位似乎並未認出我,我乾巴巴地說我是誰,你們也並未記得不是?”
雲天落想了想,覺得甚爲有理,便道:“如此是我唐突了。”
雲天落看了看自己的師弟,又說道:“我還得去找師兄傳達一下師尊的旨意,你們聊,我先去看看。”
白明溪便見雲天落匆匆地走了,見君扶蘇還站着,疑問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