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哥’,整個屋子裡頓時全都安靜下來。
時君兮默默捧着杯子喝水,景紹穎小心翼翼的偷覷着,連慕容瑾都驚得狠狠愣了一下。
要說景紹梵這一聲‘哥’,連跟他有點血緣關係的景紹遠這輩子不止聽的次數一隻手掌可以數過來,每一次都還不是景紹梵心甘情願叫的,可偏偏慕少安這一聲自然又……親切?
狐疑的看看慕少安也被驚到不知道怎麼反應的模樣,時君兮忍不住偷偷揚起嘴角,伸手拿起桌面上之前慕少安遞給她的資料,輕聲問,“唐哲和唐悅……應該有一個是唐家人吧?”
話語裡,濃濃的都是對唐家的擔憂。
總是樂呵呵可那雙眸子裡時不時流露着悲傷情緒的唐老爺子雖然時君兮只見過一次,可卻印象格外深刻,她不知道唐家更多的事,但是卻不忍看着那位八十多歲的老人還要經歷這樣的一切,頓時,看向景紹梵的一雙眼眸裡都是期盼。
景紹梵卻良久不語,只是伸手緊握她的小手,顧左右而言其他,說,“我們該回家了。”
再繼續在景家待下去,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爭端來。
似乎也是想到這點關係,時君兮也沒繼續追問乾脆的跟着離開。
劉管家笑看一行人風輕雲淡的離開,轉身回去給景家老爺子打了一個電話……
……
深夜,景紹梵的公寓裡。
旁的人全都熟睡,連身邊的時君兮都安穩睡在自己的懷裡,可景紹梵卻遲遲未睡,深邃的眸只是良久良久的看着面前的時君兮,嘴角帶着寵溺的笑。
慕少安不滿他,他從一開始便知道,否則不會剛剛回國下馬威便來得又猛又狠,他也知道他爲什麼不滿自己,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會鬆開時君兮的小手,電話在深夜裡震動兩下,景紹梵輕手輕腳起身走到臥室外的小客廳接起來。
電話裡,女人的嗓音柔弱又膽怯,面前拿着電話的景紹梵卻是一臉冷漠。
許久後,景紹梵掛斷電話給齊晨打過去,電話那端的男人同樣清醒無比,只聽他說,“
看好她,別讓她鬧出什麼事情來!”
“是,二少。”
一聲應答,在黑夜裡顯得冷漠而嚴肅。
忽然,身後溫暖的大牀上傳來些許迷茫的嗓音,景紹梵原本緊蹙的眉宇間都是柔和,轉身踏進去便看見時君兮正迷迷糊糊在尋找他,粉嫩的脣裡都在呢喃着,“紹梵,紹梵……”
迅速靠近,略微帶着涼意的身子輕靠着她輕聲應答,“怎麼了?做惡夢了?”
靈動的眸緩緩睜開,時君兮乖巧依偎在他懷裡卻一言不發,小手緊拽他的衣衫不鬆手。
溫熱的大掌輕撫她嬌小的身子,良久後才說,“唐悅踏進唐家的時候已經四歲了,那時候唐哲十歲,我跟唐哲同歲而你跟唐悅同歲,唐悅的母親是小三上位,唐家家主當時帶着她和她母親回家就像是上演了一場早已安排好的戲碼一樣……”
黑暗裡,景紹梵低沉的嗓音像在說故事一般輕聲訴說着,時君兮的思緒也逐漸飄過來。
“唐家老爺子當時不在,唐家做主的就是唐哲的父親和……在牀上已經躺了半年的母親,我聽人說當時唐哲死守在家門口不讓人進,可唐哲的父親一巴掌扇過去他便摔倒在一邊傷了額頭,誰也沒在意一個六歲的孩子,只看着他父親帶着後面花枝招展卻裝作柔弱不堪的女人和一個女兒登堂入室……”某種程度上來說,景紹梵是很同情唐哲的,甚至,他們的境遇也是有些像的,可卻又大相徑庭。
意識到情況的時君兮也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一雙靈動的眸關切的看着他。
景紹梵的曾經過得真的不好,甚至可以說他之前的日子都過得不怎麼樣。
父親的忽視,家人的低微,哪怕到他翻身之後,唐悅的欺騙,景家的逼迫,作爲一個在外人眼裡風光霽月的男人,他身上揹負的東西卻早已超出他該承擔的。
小手無聲的緊握他的大掌,時君兮的安慰從來都悄無聲息。
嘴角微微上揚,伸手輕撫時君兮,景紹梵嘆口氣繼續說,“後來,唐老爺子得到消息迅速趕回來,可看見的只有牀上被活生生
氣死的唐夫人,還有客廳裡腦子下流了一灘血的孫子,他的兒子還跟唐悅的母親在一邊商量着吃什麼,氣急攻心的老爺子上前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誰知唐哲的父親竟然也暈倒在地,一日之間,唐家原本的四個人,一個死去,兩個進醫院急救,獨獨剩他老爺子一個在手術室外焦灼的等待着……”
話語落地,時君兮忍不住的狠狠深呼吸。
唐老爺子,第一次見面便是樂呵呵爽朗大笑的出現在她面前,可她怎麼也想不到,這樣的老人在那個時候已經遭遇過這樣的情況,她自己沒有什麼親人,但她依舊能夠想象到當時的景老爺子是有多麼的……生無可戀或者心灰意冷。
握着景紹梵的手緊了一些,時君兮眸子裡都是溫柔的笑。
現在,她懂得,爲什麼景紹梵哪怕直至今天依舊對景容軒抱着強烈的牴觸情緒,哪怕偶爾好一些卻也絕對不是那樣可以輕易抹去的痕跡。
他在怕,怕自己的母親也會遭遇同樣的境界!
景容軒和唐哲的父親一樣,當年都曾帶着孩子和女人上門要在家裡留下,唯一不同,唐家老爺子沒在家,一個小小的唐哲攔不住,而景家,當時有老爺子在,誰也別想輕易進去!同樣的,當時的王梓琳雖然在牀上坐月子,但是卻不到命懸一線會被氣死的地步,她深愛着景容軒,所以即使遭受這樣莫大的侮辱也還是願意在事情過去後的今天陪伴在他身邊,而唐家夫人,愛不愛暫且不知,可至少知道她的性子至少比王梓琳更加的烈,纔會被活活氣死,兩家人何其的相似又何其的不同,若景容軒混一些,誰知道景家今天什麼樣子?
所以,從一開始時君兮嫁進景家,她便知道景紹梵對母親和妹妹的呵護帶着一種偏執,卻不想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等待的結果……”微微深呼吸一口氣,景紹梵看着時君兮一字一句說,“唐哲腦袋的惡性腫瘤在他彌留之際,迫使唐老爺子不得不給唐悅和她的母親一個唐家人的身份,隨後沒多長時間,唐悅的母親和唐哲的父親紛紛過世,而唐哲在重症監護室裡待了足足一個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