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論行政級別地礦所劉清平所長和省自然科學基金辦張華峰主任相當,若論起手下人馬來,劉所長掌管下的人僅僅研究所本部大院就有近百來號人,比起張華峰這個省自然科學基金辦主任可以指揮的人馬要多上許多。但要論起社會地位和手中權力,劉所長就差張華峰主任許多了。
省自然科學基金辦掌控的絕不僅僅只是每年數千萬年資金的資助分配,所有科研單位,所有科研人員更看重的恐怕是這批資金後面所賦予的另外一層無形財富。因爲一個科研單位要在衆多科研單位中嶄露頭角,要引起科研界的注意,甚至粗俗一點說要引起上級領導的注意,每年是否能申請到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申請到幾項,是什麼級別的項目,顯然是一件很要緊的事情。對於個人而言,是否能申請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有時候能直接決定到他們職稱職位的晉升,像一些大學裡搞自然科學的講師,他們要晉升到副教授,教授,除了科研論文,搞到一兩項省級科研項目是必不可少的。
從某種角度上講,這種基金項目就如同諾貝爾獎一樣,獎金雖然豐厚,但遠遠比不上這個獎項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而省自然科學基金辦就是這樣一個決定基金項目發放的重要機構。可想而知,作爲這個基金辦主任的權力有多大,他權力覆蓋的範圍又是多麼的廣。
其實今晚劉清平所長今晚親自出馬,甚至通過好友破費周折地宴請張華峰主任的其實也就是希望明年能申請到一項省自然科學基金項目。當然作爲一個每年所內所外七七八八生產總值達到近四千萬的研究所所長,劉所長看重的絕不會是那麼區區幾萬頂多也就幾十萬的科研資助,當然如果這些錢能全部落入他的口袋要另當別論,而是因爲地礦所這幾年一位追求經濟效益而忽略了科學研究。這幾年不要說是國家級項目沒有申請到一項,就連像樣點的省級項目也沒能申請到一些,對於一個科研單位來說,這無疑是一件很諷刺很丟面子的事情,而對於劉所長來說,這無疑是他政績上的一大污點。
說句直白點的話,他劉所長今晚就是特意親自來拍張華峰馬屁的,希望在項目審覈上他這個主任能照顧一下地礦所。
只是劉所長,還有其他人都萬萬沒想到,今晚的主角,大權在握的張主任卻反倒拍起了劉所長下面的一名小兵的馬屁來,說要好好敬餘子清幾杯。
一時間衆人都傻了眼,愣愣地看着張華峰端起酒杯,竟沒人開口說話,場面靜悄悄的很有點詭異的氣氛。
倒是餘子清很悠然自在地端起酒杯,不慌不忙地跟張華峰碰了一杯,沒有顯出一絲緊張拘束的神色,而且仰頭喝酒時還頗有深意地看了張華峰一眼,目中閃過一絲欣賞目光。
餘子清當然看得出來張華峰是有意在劉所長他們面前擡高自己,這番好意餘子清雖然不稀罕,但貴在這份知恩圖報的人情味。
等餘子清和張華峰兩人一口乾了杯中酒,劉所長他們這纔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後,劉所長的神色頗有些幾分不自在。現在情況擺明了餘子清跟張華峰的關係很好,自己想要張華峰出力幫忙餘子清很有可能是個關鍵的人物,而這樣關鍵的人物在自己單位竟然還只是一位合同制員工,其實合同制員工也不是什麼問題,關鍵的問題是餘子清有出衆的能力卻遲遲沒能入事業編制,這樣就顯得他劉所長無能,顯得他劉所長爲政不公了。最要緊的是餘子清如果因此含怨在心,不肯爲此事出力,甚至故意折騰幾下,恐怕就要適得其反了。當然還有一點劉所長心裡有些不解,張華峰既然這麼看重餘子清,以他的身份要幫餘子清安排一家像樣的科研單位絕不是什麼問題,爲什麼餘子清卻不求他幫忙呢?不過隨即一想餘子清那脾姓,劉所長也就釋然了。
看來,餘子清的身份得找個時間解決掉,這樣地礦所也算是跟省自然科學基金辦搭上關係,以後申請起項目來把握姓就大多了。不過在這之前,還得看看這餘子清在張華峰的心目中究竟有多大的份量,能不能直接影響到他對地礦所在政策上有所傾斜。
劉所長腦子裡飛快轉過念頭,手卻沒閒着,端起酒杯,臉上掛着幾分不自然的微笑看着餘子清,道:“沒想到連張主任都要敬你酒,我這個所長臉上大有榮光啊!來來,我也敬你一杯!”
餘子清在地礦所幹得比較悠哉,再說對這位劉所長也說不上什麼討厭,自然不會駁他的面子,端起酒杯不卑不亢地跟他碰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劉所長臉比之前更紅了一些,手重重拍着餘子清的肩膀,目光卻看着張華峰,說道:“張主任你這位老弟是個人才,不僅是我所裡的技術骨幹,而且還是團支部書記,以後前途無量啊!”
張華峰聞言笑着站起來敬劉所長酒,另外一隻手也跟劉所長一樣重重拍着餘子清的肩膀,又道:“劉所長,咱們繞彎的話也就不說了。既然我餘老弟也是地礦所的人,雖然違反原則的事情我張華峰是不會幹的,不過順水推舟錦上添花的事情我還是樂意做做的。”
劉所長今晚可是費了不少心思,酒也敬了不少,只是張華峰的口風很緊,一直沒有抖出什麼有實在意義的話來,說來說去都是些瞎扯淡。沒想到這餘子清一來,還沒待他開口,張華峰就主動提起了基金項目的事情。而且張華峰作爲基金辦主任既然這樣說了,只要地礦所申請的項目不要太爛,重點重大項目雖然不可能有戲,但普通項目估計是逃不掉了。
劉所長聞言大喜,急忙跟張華峰碰了下杯道:“有張主任這句話就行了。”
因爲張華峰的緣故,餘子清這個昔曰地礦所的小人物水漲船高,酒桌上的人都紛紛向他敬酒。餘子清來者不拒地碰杯喝酒,然後又一一回敬過去,只是敬程秋曼主任時,餘子清特意站了起來。張華峰看到這點,本是有些醉眼朦朧的雙目微微一亮。
這個餘老弟還真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敬所長是坐着,竟主任倒是起身的!
餘子清敬了一圈之後就起身告辭。
“餘子清怎麼還沒回來?不會醉倒在洗手間了吧?”
“都怪程圓圓,餘子清都已經喝了這麼多了,還拚命灌他酒!”
“你們不也是一樣!”
“……”
“董偉銘要不你去洗手間看看?”
纔到包廂門口,餘子清就聽到包廂裡傳來陣陣聲音,不禁搖了搖頭,心中倒感到幾分溫暖,總算這些女人還有那麼一點良心。
推開包廂的門,董偉銘正起身要往外走,看到餘子清神色如常地進來,不禁怔了一怔,接着就笑道:“靠,上個洗手間都這麼長時間,我們還以爲你不行了呢!”
餘子清聞言笑道:“碰巧遇到朋友,又喝了幾杯!”
大家都用怪異的目光瞟了餘子清一眼。
“小余怎麼樣,要不要喝點水?”餘子清剛落座,陳書記立馬拍着餘子清的肩膀,關心地問道。
陳書記話音剛落,程圓圓已經招手叫服務員給餘子清倒水了。
餘子清很有些無語,顯然除了那位至今還趴在桌上的沈躍,所有人都認爲他剛纔那句話是死要面子充英雄。
不過餘子清也懶得解釋,再說真要繼續喝酒這般女人肯定又是沒完沒了的,於是就着菜餚喝水。
大家見餘子清果然乖乖地喝水,臉上都流露出一絲別有深意的微笑,不過卻沒人追根問餘子清跟朋友喝酒的事情。因爲就算餘子清剛纔在洗手間裡吐得欲仙欲死又怎樣?就算他死要面子拿出朋友做掩飾那又怎麼樣?他的酒量難倒還不夠恐怖嗎?
酒桌上又開始了談笑風生。
“小余,其實你們地礦所的共青團員是不少的。像浙海珠寶,還有你們所辦在富春縣的富地非金屬有限公司都有不少共青團員,尤其浙海珠寶不少導購員都是高中或者中專畢業的年輕女孩,大多都還是團員。你若把他們也組織起來,你們地礦所就不是團支部,至少也是總支了,再加上地礦所本部近幾年一直在引進新人,恐怕過不了幾年人數就足夠成立團委了。我建議你,把地礦所本部外的團員也組織起來,這不僅僅能擴大你們團支部以及你自身在所裡的影響力,而且也是一個鍛鍊你組織協調能力的好機會。”酒桌上,陳勇慶書記再一次拍着餘子清的肩膀,正色道。
餘子清知道陳書記是爲他好,再想想自己既然做了這個團支部書記總也得做出些樣子來,否則豈不是墜了自己仙人的名頭,雖然這個世界沒人知道自己曾經是個仙人。
心裡想着,餘子清點了點頭道:“陳書記說的是,等空了我就去了解了解所屬單位共青團員的具體情況。”
陳書記見餘子清接受自己的建議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又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現在年輕或許還沒什麼感覺,不過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隱隱感覺到一點。我現在就老是鬧胃痛,所以能喝酒固然是好事,不過還是要……”
陳書記的話還沒說完,有人敲着門推了進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