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開始得突然,結束得迅速,不到半個魔法法,整場戰鬥便已經結束,亞度尼斯輕輕一甩劍身,血珠子便自然而然地滑落在地,半點也沒沾上劍身,冷冷地掃視四周之後,他才還劍歸鞘,冰到極點的聲音如同冰珠子一般砸在攤了一地的傭兵們身上:“把這裡收拾乾淨了,然後,能滾多遠滾多遠!”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回了自己的帳篷。
亞度尼斯的身形一消失,傭兵們就如同尾巴着了火的牛一般,拖着或死或昏迷的同伴,遠遠跑開,沒多久,夜幕之下又是一番寧靜,只不過滿地的狼籍,以及夜風中隱隱的血腥味才顯示了此地曾經的一番激烈戰鬥。
傭兵們離開後不久,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從四頂單人帳篷外的不遠處撤離,消失在不遠處的一間草木棚子中,如豆燈光中,依稀可見草木棚中臨窗立着一名青衣男子,黑影一進屋內,青衣男子便出聲問道:“查一查那名祭司的來歷。”
黑影微微俯首,而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室內,而青衣男子則在窗前又佇立了一陣,握着窗臺的手不自禁地用力,直到窗臺不堪負重,“刺啦”一聲碎成數段木屑後,青衣男子才恍然回神,低下頭,鬆開手,望着夜風中隨風飄散的木屑,口中喃喃:“亞度尼斯-岡撒雷斯-奧布里……”
“綠韻莊園”中,塞得裡克正在埋頭看着某樣文件,突然間莫名笑了起來,格羅姆原本在一旁處理着其它文件,聽得他如此反常的舉動不由擡頭,頗爲納悶地問道:“大人,您笑什麼?”
塞得裡克將手中的文件丟向格羅姆,一邊笑着說:“你看看,露西這玩意兒寫得真叫一個精彩。”
露西妮寫的東西?格羅姆聞言更覺不解,接過文件,看了看外皮封套,從封套上,他便知道這是露西妮以皇子成年禮隨行祭司的身份所撰寫的報告——專門記述皇子在成年試練中的各項行爲,以便長老會與戰神殿對皇子進行評分。
這樣單調無聊的流水賬報告又怎麼能稱得上精彩?
帶着好奇心,格羅姆翻開文件,沒看幾行,他便也笑了起來:“露西小姐倒是能幹,這麼無聊的東西也能被她寫得像傳奇小說一般。”
正如格羅姆所言,露西妮的報告就如同傳奇小說一般,雖然人物、事件、時代背景和現實背景等諸多事物都沒有任何的變化,也沒有任何的誇張成分,但經她筆下的巧妙安排,就能把枯燥的報告寫得生動有趣,引人入勝。
格羅姆又看了小半頁後,不禁笑道:“大人,這篇報告一遞上去,非得引起一番震動不可,您可得小心長老會的質詢了。”
“管他們那些糟老頭子,”塞得裡克嗤笑一聲,從文件中抽出一張紙來丟給格羅姆後,說道,“把這個給老奧瑪送去。”
格羅姆拿起紙來,燈光隨着他的動作,在材質特殊的紙面上滑過一道七彩流光,流光中,“尼奧”、“病情”、“衝突”等等字眼最是醒目——這分明就是關於尼奧妻子的病情報告!
正如格羅姆與塞得裡克的戲謔之言,露西妮所記錄的這篇報告第一次在長老會的例行週會上露面的時候,就引起了一番好大的震動,有人拍手叫着“精彩”,也有人拍桌子叫罵着“不成體統”,可謂兩極分化嚴重,意見分歧帶來的結果就是激烈的討論,一方堅持說報告在尊重事實的前提上適時進行文字暈潤,是祭司個人高素養的體現,而另一方則同樣堅持說報告者在報告中添加了太多的沒必要的調整,使得整個報告變得不再客觀、公正。
爲此,一大幫子白髮、白鬚的老爺子們便佔據着神聖的長老會七席廳,你來我往地爭執了起來,一開始還頗爲剋制地就事論事,但不知怎麼地,就發展成雙方的人身攻擊,一方指責另一方“老頑固”、“不知變通”;另一方指責一方“偏袒”、“不夠公正客觀”……
一時間,一個個都是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爭執得不亦樂乎,就差沒捲袖子動手了……
長老會七席廳是一間七牆包攏的廳堂,每一牆都有一處懸於半空中的“凌空席”,當長老會舉行重要事宜的時候就會啓動“七席會審”之勢,即邀請最具權威的七位長老會成員坐上“凌空席”主持會議,長老會“七席會審”的決定極具效力,就是巴特里亞國當朝國王想要撼動“七席會審”的決定都有十分的困難!
此時,長老會只是例會,倒沒有“七席會審”那麼大的架勢,所以,當衆老爺子們吵吵嚷嚷之際,他們壓根沒注意到三號“凌空席”上站着兩名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的男子,正低頭望着他們。
“你不出面管管他們?”其中一名男子用下巴衝着腳底下點了點,問向身側略落後於他半步的中老年男子。
被問的男子神色淡然地掃了眼底下的熱鬧場景,面色不變地說道:“時不時吵一吵,有利於血液循環。”
這樣的話配上那副冷麪,十足一副冷麪笑匠的作派,提問的男子不禁搖頭失笑道:“好吧,身爲大長老的人既然都不管了,**什麼心?走吧,帶我去看看這份報告吧,最近忙着北線的事,這份報告我還沒來得及看。”
說話間,兩人轉身一前一後,隔了半步左右的距離,慢慢消失在甬道之中。
除了在第一個補給點中出現意外事件外,露西妮一行人接下來的旅程還算順暢,在尼奧這個“熟路老馬”的指引下,三人不僅避開了許多不必要的戰鬥,節省了體力、精力之外,也學習了許多堪佩山脈特有人地理形貌,其中尤以露西妮收穫最豐富,沿路只要發現什麼特異的植物時,她都會想方設法搜刮一番,從實體標本到植物種仔,一個不落!
步行十二天,衆人比尼奧預計的提前了一天到達他與黑熊那幫傭兵共同出事的地點,四人到達此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森林中夜風已起,隨着風聲還有陣陣夜梟的鳴叫聲,一陣尖利似一陣,叫得人毛孔發寒。
“露西,”紮好帳篷,狄倫突然湊到露西妮面前擠眉弄眼,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這些鳥的叫聲有點熟悉?”
露西妮聞言偏首,認真聽了兩下不禁笑開:“咦?是耶,這些夜梟的叫聲和那天那個中了‘撓癢癢’的人的叫聲很相似耶!哎,我就納悶了,不過就是一些癢癢粉罷了,怎麼就能讓個大男人叫成那樣?”
狄倫見她繼續糾結上這個問題,連忙轉移話題道:“露西,走,乘着天氣還沒全暗,我們去附近找找黑熊之前說的魔法陷阱吧。”
“好啊,好啊!”顯然,這個話題更吸引露西妮的注意,她站起身來,當先走人。
緊隨其後的狄倫見狀不禁微微鬆了一口氣,面對亞度尼斯的極度冷光視線與尼奧的苦瓜臉,他不自覺地咧了咧脣。
這十餘天中,露西妮不只一次琢磨過那名中毒人員不同尋常的表現,也曾經數次動念相要重新研究“撓癢癢”,只不過,暫時還缺少試驗品,所以,一直沒有進行調整實驗,每次她想要進行調整實驗時,總會不自覺地以一種打量獵物的眼光打量着他們三人,打量得三人常常寒毛直立,生怕哪一天,露西妮沒忍住就向他們下藥了——幾人的伙食都由她打量,下藥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露西妮與狄倫走出營區,開始順着黑熊的描述,尋找起這附近的一些具有一定指示意義的植物。
進入中心區後,一行人便明顯察覺到這兒的植被,與中心區以外的植被有着很大的不同,也許是受制於植物本身屬性的問題——這兒的植物死靈屬性十分深厚——植物的生長並沒有中心區外的那麼迅猛,這樣的特性爲露西妮等人尋找線索提供了極爲有利的條件。
雖然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可是細心搜索的兩人還是找到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露西,你來看,這似乎是泥獺經過的痕跡。”狄倫在一處青黑的草叢前蹲下,用一根木棍撥弄着草叢,示意露西妮來看。
不遠處的露西妮走近前來,蹲下身子,與狄倫一起研究起草叢中的情況來。
只見青黑的草叢中有一些濺落狀的腐蝕痕跡,在痕跡的周圍還有一些殘留的粘液。
露西妮用樹枝沾了點粘液,仔細觀察便可看出,粘液仍在以極緩慢的速度腐蝕着樹枝的表面,這樣結果令得兩人都是面色微變——從粘液的效率來看,分明顯示着這些粘液的存留時間並不長,更簡單點說,留下粘液的深淵泥獺經過這處地點的時間並不久!
露西妮取出一些收集瓶,將粘液連草葉一起收集起來,然後起身道:“我回去重新佈置警戒設施,你再找找看能不能發現它們的行走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