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廳堂擺放着一溜的原木桌椅,但滿殿七八名白衣祭司、黑衣祭司,還有兩名紅衣祭司都直直站在岩石地上,唯一坐着的,只有一名身着素淨白色長袍的老人。老人年齡應該已經很大了,頭髮已全部花白,鬆鬆在腦後挽了個低髻,紅潤的大臉上白眉幾近垂肩,白鬚業已垂胸,一雙不大的眼睛半閉半睜着,好像時刻都在打盹一般。聽到三人的問候,老人稍微張大了眼——其實無論老人閉眼還是睜眼,其實差別不大(——|||)——揮揮手,微微蠕動幾乎被長鬚完全覆蓋的脣,說道:“三位日安,願戰神賜福。”
行完禮後,哈夫達徑直走到老人下首,不假思索地坐在距離老人兩個座位的木椅上,格羅姆也隨之在哈夫達身邊坐下,他們倒大方地很,但卻難爲了露西妮,她正一臉爲難地看了看老人身邊一長溜站得筆直的白袍、黑袍、紅袍,再看了看坐地心安理得的哈夫達、格羅姆,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辦——人家5級白袍、6級黑袍,甚至7級的紅袍都還站着呢,自己一個沒品沒級的,哪敢坐?
“露西小姐,你怎麼還站着,快坐下吧。”格羅姆依舊擺出他慣有的“親和”笑容,向露西妮招着手。
“呃……”露西妮猶豫了一陣,說道:“讓我坐,好像不太適合吧……”說着,還不斷瞟着那幫白袍、黑袍、紅袍……
格羅姆爲此笑地更加燦爛,還未及他開口,哈夫達倒也開腔勸說露西妮:“沒事,在這兒,你是客,哪有讓客人站着的道理,主教大人,您說是不是?”
安格斯主教點了點頭——幾乎被白髮、白眉、白鬚蓋了大半的大腦袋作出這個動作,真是頗有幾分憨傻的味道——同意哈夫達的觀點,他說道:“哈夫達這話說的對,小女孩,你就放心坐下吧。”
就連主教都開了口,露西妮再不坐就真得遭雷霹了……她輕盈地向主教所在的方向行了個禮後,纔在格羅姆下首坐下。
“露西妮·奧蘭特·貝爾納,是吧?”
才坐定,露西妮便聽到主教如此稱呼自己,她呆了一下,纔回答:“是的,主教大人。”
“按輩分來算,你算是塞得裡克的侄孫女了吧?”得到肯定答覆後,安格斯主教就像每一個普通老頭兒一樣,感嘆着:“真是歲月不繞人吶,當年的小夥子現在也成了祖字輩的人嘍。”
露西妮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只能在心中淚崩:爲毛要拿我開刀?盡欺負人家年紀小、輩分低、實力差……
幸好,安格斯在如是感嘆後,又繼續他的“碎碎念”:“好像已經快四十年了吧,三十?四十?格羅姆,記得當時你好像也在塞得裡克身邊吧?”
被直接點名的格羅姆眯眯笑着迴應安格斯:“主教大人的記憶力還是不減當年,準確說是三十八年前,當年,您的脾氣可沒現在這麼好,就像炮仗一樣,時不時地就爆發一下。那時,您也已經快六十了吧?”
顯然格羅姆與安格斯主教的私交十分不錯,這話說得,可一點也沒給安格斯主教面子。
安格斯倒是渾不介意,接着格羅姆的話頭:“你們一羣不知道尊老愛幼的臭小子,什麼都不讓着我老人家,就連個烤根莖都要和我搶。”說着說着,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格羅姆似乎也陷入回憶中,目光緬懷,只笑不語。
“唉,人老了,就愛想些過去的事,不說了,不說了。”安格斯長嘆一聲,把話題轉回露西妮身上:“聽下面的人說,小丫頭手上有兩樣讓‘探測器’有反應的東西?”
露西妮從隨身小手包中掏出木雕,並摘下手中的指環,遞給一位走近她的白衣祭司。
安格斯隨意翻看了一下木雕與指環,而後將它們遞迴白衣祭司手中,示意他將兩樣東西送回給露西妮。
“小丫頭的運氣不錯,木雕倒還一般,指環可是個難得的靈魂器具。”安格斯樂呵呵地說着,一點不提所謂購買的事。
“靈魂器具?”露西妮一臉迷茫。
“所謂靈魂器具,是一種靈魂契約型的魔法器具。”負責給露西妮解釋的是哈夫達,“現有的魔法器具共有四種契約方式,分別是血契、術契、精神契和靈魂契。其中靈魂契和血契都是隻有上古魔法器具才具備的,以我們現在的魔法發展程度還無法弄清楚這兩種契約到底是怎麼回事。靈魂器具與血契器具往往在契約成立後就與主人氣息相和,脫離開契約人就失去了作用。這也就是爲什麼指環一離開你的手指,探測器就失去作用的原因。”
露西妮轉了轉戴回手中的指環,依舊一臉茫然:“可是,我一點也沒感覺出它有什麼不同啊,這不就是個指環嘛……”
這話一出,惹地在場許多人都樂了,特別是哈夫達、格羅姆與安格斯主教。
“小露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哈夫達笑着說,“這個指環能在你無意識的時候認你爲主,說明你的靈魂能量十分強大。”
露西妮依舊迷茫,不過,哈夫達並沒有在“靈魂”問題上進行太多糾纏,而是轉向另一方面——“一般來說,靈魂強大的人精神力的潛力非常不錯。”
說到精神力,露西妮倒是猛點頭,“嗯,聽母親說,我自小精神力就比一般的人都要強,只是可惜我沒有魔法天賦……”說着,她低下頭,神情略顯沮喪。
安格斯主教見狀,向她招招手,說道:“小丫頭,你走近前來,讓我看看。”
露西妮聞言,心下狂跳,她自己也說不清這一下她心中有着什麼樣的期許,只快步上前,走到安格斯主教身前兩步遠的地方——這是一種較安全、較合適的社交距離。
也不見安格斯主教有什麼動作,露西妮只覺眼前一片暗紅,整個眼都被純色的暗紅所佔據,還不等她看清楚,那片暗紅色又迅速退去,露西妮眨眨眼,都有些懷疑剛纔那種感覺是否是自己的錯覺……卻聽安格斯主教問道:“小丫頭有什麼特別感覺嗎?”
露西妮如實說了自己的感覺,然後眼巴巴地望着年邁和藹的主教大人,十分期待他給出不一樣的答案——
“可惜,可惜。”安格斯主教一開口,露西妮的心一下子就墜了地,她在心中輕嘆一口氣,安慰自己,反正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只聽安格斯主教繼續搖頭晃腦地可惜說道:“可惜了一個好苗子,小丫頭,你如果沒有‘魔障’,倒是個非常難得的空間系魔法天才。”
看着安格斯一臉可惜樣,露西妮反倒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設,她笑着行了個謝禮,而後說道:“麻煩主教大人操心了,天神既然如此安排,自然有它的理由,露西自小就知道自己沒有魔法天賦,倒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結果。”
安格斯主教聞言,撫了撫須,擡眼上下掃視了下露西妮,繼續樂呵呵地丟出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問題:“小丫頭有沒有興趣到我們戰神殿學習鍊金學?”
“啊?”因爲太吃驚,露西妮十分失禮地發出這麼一聲驚歎聲。
安格斯老神在在地繼續說道:“‘魔障’雖然使你不能使用魔法,不過倒是不障礙你學習鍊金學,你的精神力天賦很不錯,怎麼樣,考慮考慮老頭子的建議?”
所謂魔障,就是指能感應魔法元素,能支配少量魔法元素,但無法在體內存儲魔法元素,即無法進行魔法修行。
露西妮傻站了一會,才慢慢吸收了安格斯的話意,因爲太過震驚,她還有些恍惚,努力扯了扯嘴角才露出一個笑容來,喃喃道:“主教大人的提議真是讓露西受寵若驚,能得到您的賞識是露西的榮幸,但這件事必須得先徵求泰爾諾大公的意見,他現在是我的監護人……”
“現在這樣的情況你還記得監護人,真是個奇怪的小丫頭。”安格斯笑謔着,不過,他倒是不介意露西妮這看似拒絕的回答,只說道,“你要問塞得裡克就去問吧,那小子也是個喜歡到處挖人才的傢伙,估計也不會耽誤你的好天賦。”
露西妮萬分不好意思地向主教大人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在格羅姆和哈夫達取笑的目光中,帶着幾分灰溜溜的感覺,坐回了原來的位置。面上維持着笑容,但心中早已淚奔——爲着自己剛纔實在有幾分欠抽的答案——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居然就這樣把機會給推了出去,現在她也是無限後悔啊,不過,機會沒了就是沒了,悔也沒用……
獨自飲啜的露西妮沒再注意殿中衆人又聊了些什麼,又聊了多久,突然間,只覺眼前白衣一晃,一個身形快速從她眼前閃過,她反射性地擡起頭來望去,只見那也是一名白衣祭司,但並不是之前侍立殿中的任何一名白衣祭司,顯然應該是剛從殿外進來的。
白衣祭司走到主教面前說了句什麼——由於距離太遠,露西妮聽不見,但顯然這點距離對格羅姆和哈夫達沒有影響——只見安格斯、格羅姆、哈夫達同時都笑了,正當露西妮爲他們三人的笑而莫名其妙的時候,安格斯揚動手指遣退那名白衣祭司,而後笑着衝着露西妮三人所在方向說道:“這人哪,還真經不起唸叨,才說着塞得裡克了,這小子自己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