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生花,兩花相生,相依相偎……這是一種屬於情侶的花兒,它無根無依,只生長在純淨之所,如同美麗的愛情一般,純潔無瑕,卻又虛無飄渺。相傳,相生花是一對殉情情侶的化身——那是一個古老得不能再古老,老套得不能再老套的傳說,不過,卻依舊有不少人被這樣的老套傳說所感動。
沙拉斯懸停於湖面之上,怔怔地望着露西妮,雙手虛合,掌心處滴溜轉着兩朵明顯尚未綻放的相生花——顯然,這對突然出現的相生花同樣也令他嚇了一大跳,最初,只是一種莫名的衝動讓他突然行動,沒有思考,沒有理由,待得真正辨認清相生花的時候,他的心間只覺五味雜陳……
在陸海未出現大變動之前,相生花是原安斯巴赫大陸的一個“特色產品”,它的出現往往與地理環境,以及月光能量相關聯,卻一直沒人能夠摸清它出現的原因與規律。只不過,也不知爲何,在很早很早以前,相生花便成爲愛情的守護者……同時,也是愛情的考驗者,就這樣一代傳承一代,深深地融進了人類文化的傳承之中。
相傳,能夠碰到相生花的情侶是幸運的,而能夠採摘下相生花,並且被相生花所祝福的情侶則是幸福的——當然,這是當愛情依舊存在的時候——相生花的成因無解,連帶着它的一切都顯得十分神秘,不過,被人們實踐證明並且傳承於後代的內容中卻有提及,只有心有所繫,心有所愛的人才能觸摸到相生花的實體,而且,當兩個互相傾慕的人以相生花爲誓,相互告白的時候,相生花便會化爲一種特殊的靈魂契約,將相愛的兩人牢牢聯繫在一起,感情越濃厚,契約的聯繫也就越深刻,但與此同時,一旦哪一方對他們的愛情產生了背叛,那麼便將爲此負出代價……
輕則,每一思念便會心疼;重則,將有可能形成心障,影響一個人的魔武修行,甚至影響正常生活
所以,相生花雖好,卻不是每個人都敢以此爲誓,爲兩人間的愛情加上這麼一道無形的鎖。
沙拉斯手捧相生花,心中的五味雜陳中壓根沒有所謂後悔、所謂猶豫,更多的是一種疑惑被解答之後的釋然和愉悅——滿滿地,幾乎要炸開胸膛的愉悅。
他喜歡露西妮,比對誰都喜歡——他知道;
露西妮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和誰比都是與衆不同——他也知道;
每次看到她,他都能感覺到心底溫暖地、柔軟地,輕鬆而愉悅。所以,他跟着她,一路跟着,無論她是去沙漠,還是進深海,他都跟着;無論她是安全,還是危險,他也跟着——他想進入她的世界,或者是讓她進入自己的世界……
只不過,他自己也不清楚,這是否就是愛情——愛情呵,這是一個被無數美麗的詞彙修飾得無以復加的情感,它是那麼地美好,那麼地神秘,那麼地……讓人感覺遙不可及……
相生花兒滴溜溜地轉着,雖然並沒有傳說中那種奪人心魄的美麗,卻讓沙拉斯的心無比地安定,而且柔軟——
也不見他如何使勁,整個人便已經逼到露西妮的身前,雙手輕輕一託,嬌弱可人的相生花輕輕一顫,每一朵花瓣都不由得抖了抖,讓人產生一種下一秒,它便要完全綻放的錯覺。
望得近在眼前的相生花,看着近在身前的沙拉斯,露西妮的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那種等待了許久許久,終於等到最終結果之時的平靜,當然,平靜之下的愉悅、暗喜、歡愉、羞怯、滿足……種種情緒卻是如同沉澱的河沙一般,穩穩地在她的心底最深處佔據一個不容忽視的重要地位。
“我喜歡你,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沙拉斯的聲音如同夜風一般,溫暖而柔軟,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慢慢地滲進人的心坎兒裡去。
“特拉巴赫的競爭很殘酷,每一個人最先學會的是隱藏——隱藏你的喜惡,隱藏你的優勢,隱藏你的弱點……隱藏一切真實的自己……”沙拉斯說起這段經歷時,平靜淡然,好似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小事一般,卻令人不由得爲之揪心。
“……原本,我以爲只要遠遠地看着,遠遠地守候就是最好的,”沙拉斯話至於此,略頓了頓,清澈的眼望進她的眼底,專注地讓人幾乎無法逼視,“可是,真正接觸之後,我才發現,我不滿足於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我想要的,更多”
一向平靜如水的藍色眼眸此時就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一般,火熱熾烈,迫不及待地想要讓所有的一切都跟着它一起燃燒
“露西,以相生花爲誓,你願意給我這樣一個機會嗎?”
……
很多很多年以後,露西妮依舊清晰地記得這一天,記得他專注而認真的眼神,記得他這一句自信卻仍有幾分氣弱的告白,那個時候,每當她心情愉悅,總會以此來調侃某人,有時,他會寬容一笑;有時,他會赧然報復;有時,他會……
只不過,在這一天,這一刻,露西妮卻沒有出聲,她只是笑了,嫵媚中帶着幾分羞澀地笑着,情不自禁地笑着——
根本無須她其它任何迴應,美麗可愛同時又體貼可人的相生花已經徐徐綻放開來,一片片,一層層,一瓣瓣……如同敞開的心扉一般,慢慢地將深藏着的美麗徹底綻放開來,相依相偎的相生花綻放到了極致,花瓣紛紛飄灑開來,有的融入兩人的身體,有的圍繞着他們徐徐輕轉,有的則落入地面水面,轉瞬即逝。
就在相生花綻放的那一剎那,無論是露西妮還是沙拉斯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輕輕一震,精神力修爲同樣強悍的兩人,都感覺到一種似有若無的聯繫剛剛建立,如同風中的燭火一般,輕盈脆弱卻又溫暖明亮……
相對而視,兩人不由得微笑無言,不知怎地,沙拉斯輕輕一伸手,將露西妮被夜風吹得有些微涼的手納入自己溫暖的掌心,大手握小手,溫暖傳遞。
夜未深,螢火飄飛的林間,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兩人身影並肩向前走去,十指交握的雙手傳遞出一種難言的親暱。
……
第二天一大早,實驗小組成員再一次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集合,這一回,衆人倒不急着做實驗,露西妮將前一夜她整理好的階段性研究成果拿了出來,與諸人進行一次討論,以便校正實驗方向。
材料分發完畢,一人找了一個位置盤膝坐下,露西妮首先空出時間讓逸風和黑熟悉材料——沙拉斯與她一起整理的材料,他們兩人自然已經有了腹稿。
不過,才坐下來,她便發現了不對勁——
黑倒是認認真真地研究起這段階段性報告,可是,逸風卻並不他坐在地上,手拿材料,目光卻是在露西妮和沙拉斯之間徘徊,一會兒看了看她,一會兒又看了看他,神色頗有幾分詭異。
看着看着,沒兩下,就連黑也察覺出不對,擡起頭來,也跟着逸風來回看着露西妮和沙拉斯,只不過,黑在來回打量這兩人的同時,也時不時地向逸風投去疑問的一瞥。
一看逸風露出如此八卦的模樣,露西妮和沙拉斯當即便明白昨天夜間,相生花之誓已經被逸風知道了——能不知道嗎?滿森林的植物精靈就是最好的小密探了,除非特意佈置結界隔絕了這些小東西,否則,發生在保留地中的哪怕再細微的信息,都會被植物精靈們察知,並且統一彙報給精靈們。
沙拉斯初初明確露西妮的心意,自是樂得不行,難得陽光燦爛地衝着逸風和黑咧嘴一笑,卻並不多言語。露西妮卻是滿目正經地回瞪着逸風和黑,一副“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正經模樣——還別說,她這一正經,還挺嚇人,一下便把黑的打量給瞪了回去。
不過,這樣的瞪視對於已經得知了現場版的逸風而言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的,只見逸風脣角微揚,露出一個英俊……卻八卦的笑容,說道:“昨天晚上,聽說你們倆去飯後散步了?”
露西妮白了他一眼,沒理;沙拉斯則在一旁無言傻樂;黑則八分注意力放在手頭資料上,二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認真“偷聽”。
“聽說,昨天晚上森林裡出現了相生花?”逸風繼續八卦。
露西妮斜睨了他一眼,依舊沒理;沙拉斯繼續傻樂;黑則聽出了幾分味道來,來回看了露西妮和沙拉斯一眼,又繼續低頭看材料。
“聽說,某兩個人進行了相生花之誓?”逸風再接再勵地八卦,這一回,他在說到“人”字時,特意加重了語音,似乎生怕人家不知道進行相生花之誓的兩人的種族。這一回,他就沒差指名道姓了。
這樣的“明示”自然無法再無視之,露西妮擡起頭來,一邊將手中的資料捲成棍狀,用右手握了,敲打着左手的掌心,一邊沒好氣地威脅着:“我看你今天是不想進行討論了是不是?那也正好,你們準備準備,明天我們再討論。”
說着,她動作利落地站起身來,與此同時沙拉斯也是“婦唱夫隨”地站起身,露西妮右手一翻,自然地將研究資料收入愚者之戒中,然後大大方方地一把握住沙拉斯的手,衝着逸風做了一個大鬼臉,便拉着沙拉斯先行離開。
看着兩人迅速遠去的身影,逸風搖頭失笑,黑卻是有幾分埋怨地踢了踢逸風,抗議他把人“問”跑了。
逸風一下躍起,避了黑的長腿,手中握着資料對着黑輕輕一搖晃,然後說道:“我去找人蔘謀參謀。”
話音未落,人影先逝。
眼見三人都消失了,黑撇了撇嘴,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繼續研究起手中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