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亞里是瓦哈塔王國的夏季都城,這個有着濃郁的草原民族風情的國度一切都遵循着古老的風俗在運作,逐草而居的遷徒性已經深深地刻印在草原民族的骨子裡了,所以,瓦哈塔王國成爲全大陸唯一一個有兩個國都的國家——一個夏季行宮所在,一個冬季行營所在。
自從瓦哈塔七部族產生分裂之後,瓦哈塔國內的局勢動盪,經濟生活自然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原本熱鬧非凡的波亞里現在已經是一片冷清——這裡已經成爲以塔吉薩家族爲首的三部族的統治核心區之一,早在戰爭初期,這裡就已經進入了全面軍事管制格局。
波亞里的一處部族行宮中,某處露天祭壇上突然亮起一道暗紫藍色的閃電狀亮光,緊接着,祭壇之上便憑空出現一個紫藍色漩渦狀事物,“漩渦”迅速擴大,不一會兒便拉長至約一米的範圍,擴大至此,這才見“漩渦”中心突然冒出一雙手來,緊接着,從“漩渦”中鑽出一個人來,此人全身衣物破爛不堪,滿頭半長不短的頭髮像是經了爆炸一般,又卷又焦又亂,透過如同破布條一般的衣物可以看到此人身上傷痕衆多,有燙傷的,有利器傷,還有不少各種各樣的淤青、“淤紅”、“淤黑”類的事物,細細一看,此人全身上下,真真是整一個“慘”字了得。
從“漩渦”中鑽出的人顯然已經十分疲憊了,一着地,他便趴在那裡喘了半天,這纔有力氣抖擻着雙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體力恢復劑灌入口中——由於疲憊過度,全身肌肉並不受控制,說是喝藥,倒是有大半瓶被灑到了地上,但縱然如此浪費,入口的那部分恢復劑也已經迅速發揮了作用。
連續灌了好幾瓶體力恢復劑,此人才有力氣爬起身來,但看那手腳卻依舊不是太利落,如果此時露西妮或者沙拉斯在的話,一定能在第一時間認出這個狼狽不堪的傢伙是誰——除了剛剛逃命成功的多羅斯外,還能是誰呢?
此時的多羅斯不知是因爲疲憊的還是其它原因,整張臉呈現出一種十分扭曲的表情,生生將原本英俊的一張臉都給糟蹋了。扭曲着臉,抖擻着手腳,多羅斯以着從未有過的狼狽走進室內——所幸這附近早已經被他列爲絕密區,不許任何人靠近,否則,他的形象可就徹底毀了……
爬進室內的多羅斯根本沒來得及整理自己的狼狽,第一時間便聯繫了風致。聯絡鏡一亮,另一頭的風致便被多羅斯現在的情況嚇了一大跳——
“失敗了?”風致黑着一張臉問道。
多羅斯點一點頭,然後“噗嗵”一下跪下,向風致請罪道:“弟子無能,雖然埋好了爆藥,並且事先安排了好幾波人馬,但依舊未能攔下露西妮一行,多羅斯愧您的教誨與期待。”
聯絡境另一頭的風致已經老態明顯了,聽聞這樣的消息,他齒間磨牙,但是此時正是他手上可信人員最稀缺的時候,所以,如果採取了謾罵或者懲罰一類的手段對付多羅斯的話,難保他不會心生芥蒂,故而,他只咬了咬牙,生生吞下那股子翻騰的憤怒,而後說道:“既然已經是這樣的結果了,那就罷了,瓦哈塔那邊的事務已經告一段落,你也無須再在那邊監軍,這幾日諾威斯頓那邊的準備情況也已經進入了關鍵期,你休整好後便立刻過去,聽到了沒?”
不僅沒有受到懲罰,反倒還有機會調離這片時不時便是乾燥風沙的地方?多羅斯幾乎要以爲自己是在作夢了,所以呆愣數秒後,纔在風致第二次追問時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出聲答應了下來。
師徒倆又就局勢商談幾句之後,便斷了聯繫,當鏡面上的藍色光芒慢慢淡去之時,風致的臉色便跟着慢慢黑了起來,口中低低吐出一個名字來,一字一頓之間,蘊含着極其糾結的情感——“露、西、妮……”
“哈乞,”遠在瓦哈塔沙漠中的露西妮極不爭氣地打了一個噴嚏,只覺身上竄起一股子冷意,不過,冷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只瞬間便消失了,讓人根本來不及捕捉。
沙拉斯聽到她打噴嚏,不由得擡頭看看天空火辣辣的太陽,以及被太陽炙烤得有幾分扭曲的空氣,無語數秒後問道:“怎麼了?生病了嗎?”
“不是,”露西妮揉了揉鼻子,聲音有些許發悶,“我估計可能是被誰惦記上了……而且,還不是什麼好心思”
“多羅斯?”沙拉斯挑眉,說着,畢竟剛纔兩人剛剛狙擊了一回多羅斯,雖然被他逃跑了,可是這份怨念只能越加越深。
“也許吧,”露西妮聳了聳肩,答得隨意,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兩人也便沒再注意,專心向蘇威尼的駐軍地飛去。
兩處戰場距離的位置不算太遠,幾公里的範圍對於能夠駕馭風系魔法進行飛行的露西妮、沙拉斯而言,不過十數分鐘的事情,待他們回到之前破除封印時出現的那處沙丘上時,已經可以看到邁塞姆部的人正在收拾戰場——這邊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兩人散了魔力,落到地上,一路慢慢向駐紮的營地區走去,行走於曾經的戰鬥現場之中,可以看到四散的兵器以及一些殘肢斷臂,反倒是血跡由於天氣以及沙質地面的問題而並沒有存留。
一路在士兵們崇敬的目光中走向主營帳區,遠遠地,兩人便看見維達三人站在一個較華麗的帳篷口,正在等待他們的歸來。
維達仔細地打量了露西妮一番,確定他們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害,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道:“已經解決了?”
雖然她不知道露西妮他們要對付的人具體是誰,但是,她卻知道他們要殺的是此次埋伏行動的主謀。
露西妮搖了搖頭,略覺遺憾道:“沒有,被他跑掉了。”
這個答案倒是有幾分出乎維達的預料之外,所以,她當即便瞪大了眼問道:“是誰啊,這麼難耐?你們倆不是都已經突破了精神壁壘了嗎?難不成居然還會是個三階的?不會吧,瓦哈塔的局勢什麼時候這麼糾結了?”
“不是三階的,”露西妮解釋道,“是風神殿的多羅斯,他手頭有定位式的瞬移魔法卷軸,所以……”
她的話還未完全說完,維達便吹了一聲口哨道:“風神殿的天才祭司咩?露西,你們也真夠能耐的喲。”
“還好,還好,一般能耐,”露西妮順口接了下來,口氣雖然有幾分隨意,但說話時的那股子自信着實令人着惱,維達便撲了上來,不顧天氣的炎熱,粘着她進行了好一番孩子氣的扭打之後,這才汗津津地鬆手。
兩人玩鬧過後,露西妮與維達三人小聊了一會,便以去看阿伊莎母子的名義與三人以及沙拉斯道別,單獨向主帳走去。
帳外的侍衛顯然早已被人吩咐過,所以,露西妮一靠近,他們便主動地掀開帳門,並沒有進行什麼特別的通報。
一進帳,當前便是一道影壁,擋住了向內窺探的視線,在侍者的引領下繞過影壁,可以看到帳篷內用精美的落地屏風分爲兩個空間,大的一邊是臥室,小的一邊則是辦公區。侍者直接將露西妮引進了臥室,只見柔軟的地榻上自躺着阿伊莎母子,扎努被薄毯包裹得緊實,只露出一張小臉來,沉睡的面容不知因何帶着幾分煩惱,阿伊莎則側躺在他身邊,時不時地撫摸着他的額際,即是爲了試探他的體溫,又是爲了撫平他不時皺起的眉,而蘇威尼則不知所蹤。
阿伊莎見到露西妮進來,忙伸手示意她在牀邊坐下。
露西妮順勢在扎努的另一邊盤膝坐下,一邊伸手試探扎努的額溫,一邊壓低嗓門問道:“蘇威尼呢,他怎麼沒陪你們?”
“前線大捷,男人們正在商量着反擊的策略,我也不好耽誤他的正事。”阿伊莎此時說話懶洋洋地,沒什麼氣力。
露西妮秀眉微蹙,原本摸着扎努額際的手換到了阿伊莎的手腕上,好一會兒,她才道:“有些思慮過度了,別想太多,你們這邊最近形勢大好。”
阿伊莎聞言淡淡一笑,垂低眉目,只專注看向扎努,恰時扎努冒汗了,她取出布巾爲他擦拭。
露西妮也把重心轉移到扎努身上,一番仔細檢查之後,她迎着阿伊莎期待的目光道:“扎努的身體受損比較厲害,幾年內估計都無法調整清楚,在這期間,萬萬不可讓他學習魔法或都武技,只能養着。”
阿伊莎聞言,原本有幾分期待的目光不由得黯淡了下去,想到因爲自己的決定而使自己的寶貝兒子必須承受這樣的“懲罰”,她不由得越發鬱悶起來。
露西妮見狀不免嘆氣搖頭,伸手輕拍了她一計道:“行了,指不定你的寶貝兒子以後還能因‘禍’得福呢,現在糾結,未免早了一些,還不如專心研究研究以後怎麼照顧他吧。”
說話間,露西妮從愚者之戒中翻出一個記滿了字的小本本來,遞給阿伊莎,這些都是露西妮爲扎努的身體而寫下的諸多禁忌、鼓勵事項,甚至還有日常食譜……
一看到露西妮費心準備的小禮物,阿伊莎自是感動得不行,不過,她這回倒是沒有說過多感激的話,但,在心底,卻已經牢牢記下了這份情。
兩人就着這份“休養注意事項”研究了並天,直到將本就已經累極的阿伊莎給“研究睡了”,露西妮這纔給這對母子都蓋了被,再掖了掖被角,這才轉身離開主帳。
出了帳,離了溫控魔法陣,熱浪再一次迎面撲來,面對刺眼的陽光,露西妮不免眯了眯眼,一手搭在眼睛之上,擋了陽光對眼睛的直接刺激,而後望着眼前的一片明晃晃,傻傻地呆了一陣。
“在想什麼?”沙拉斯一把拉住她的手,一邊拉着她往前走,一邊低頭問着。
數秒之後,才聽得露西妮開口應道:“我在想……接下來,我們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