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舉火把試圖驅散對方,畢竟多數惑心法術都懼怕火焰,但發狂的平民還是兩眼發直,甚至撲去咬他們舉火把的胳膊。
怕火嗎?怕個P!
“這是什麼蠱惑人心的手段?”溫道倫喃喃自語,指尖一撮真火,按在另一個發狂的平民眉心。
後者大叫一聲,仰天便倒,不再掙扎。
溫道倫又聽孟山叫道:“有蟲!他們被蟲子控制,打暈就爬出來了!”
蟲?溫道倫低頭觀察昏迷的男子,卻見他鼻孔裡鑽出一隻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甲殼蟲,振兩下翅膀就起飛了。
溫道倫趁機拿出蛛絲手套,一把攫住它。
這蟲子在他手裡左突右衝,勁兒居然大得嚇人,溫道倫甚至覺得自己快握不住拳頭。
他做好了準備才攤開掌心,這甲蟲馬上衝他口鼻飛來。
不過飛到一半,它好像就對溫道倫失去興趣,扭身去找別人了。
溫道倫跟着它往前走,見它一直飛去小巷,找到一戶普通人家想鑽進去,這才重新逮住它,放真火焚燒。
甲蟲吱吱慘叫,十息後才死。
這就難辦了,並非所有戰士都能操控真火。
此時因爲怪蟲操控平民,城巷也騷動起來,再疊加帝流漿影響,打罵、尖叫和摔碎東西的聲音四處響起。
東城門吃緊。
被怪蟲操控的平民正在爭搶城門絞索,根本不畏刀槍加身,撲上去就擰。
絞索一旦被擰開,城門吊橋放下,外頭的敵軍就會攻進來。
城衛雖然努力推拒,頂不住十人、幾十人都往這裡衝,個個摸着絞盤像摸到了十足赤金,抱住就不撒手。
孟山怒吼,一個大跳掠過四丈距離,落地砰地一聲巨響,直接震暈了十七八個平民。
餘下的都被震得兩眼冒金星。
孟山拽住兩個腦袋,互相猛地一磕,兩人都暈過去。
他們七竅裡爬出的甲蟲,城衛舉刀一頓亂捅就能戳爛。但平民手裡就算舉着錐子,也刺不死它們。
孟山也不傻,看兩眼就明白了:“元力,它們懼怕元力!”
元力幾乎是天底下一切魑魅魍魎的剋星,是神通秘法的對頭。
但平民身上是沒有的。
剛奔過來的溫道倫也聽見了,腳步一頓,將“元力”這兩個字默唸了好幾遍。
這些甲蟲數量太多,佔據的人身太多,挨個兒驅逐要驅到什麼時候?
護衛隊能將所有人都打暈嗎?
城門下的戰鬥怎麼辦?外頭的敵軍怎麼辦?
而後,溫道倫就看見城牆角樓上的巨鍾。
這口特製的青銅大鐘直徑一丈,哨兵用盡全力,才能把它敲響。
它就叫作“警鐘”,一旦響起,代表有外敵入侵。
自從盤龍城拿下玉衡城,它一共就響過兩次。
一年多前的水匪襲城,以及今天。
他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立刻往城上飛奔,後頭幾名護衛緊緊跟隨。
奔到青銅鐘前,他咬破食指,用鮮血在鐘上畫了幾道符籙,而後把自己的官牌摁到撞木上,對身後護衛道:“撞鐘,快!”
兩名護衛上前,抱起撞木,狠狠撞在青銅大鐘上。
“當——”洪亮的鐘聲頓時響徹玉衡城東部。
因爲有溫道倫官牌的加持,撞木連同大鐘都煥發出一層瑩瑩綠光。
元力生效了。
ωwш_ ttk an_ ℃O
鐘聲一記接着一記,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由於溫道倫施加的“擴音術”影響,鐘聲的穿透力越發驚人。
健康人聽了都覺得心旌搖動,被怪蟲控制的人類則停下迷亂的腳步,雙手按耳伏在地上,放聲慘叫。
叫沒兩聲,就暈了過去。
怪蟲從人類七竅中爬出來,也像被灌醉一樣,歪歪斜斜,振翅難飛。
東城衛隊趕緊上去補刀,戳戳戳戳,趁它們病要它們命。
就在這時,南邊突然也爆出一團赤紅的煙火。
南城門也告急?
不用說,敵人是分兵行事。
伏山烈這回真是下血本了,竟然弄來這麼多兵馬。溫道倫往南看了一眼,再心急也沒辦法。
他分身乏術,只能先管眼下的東城門。
至於南城門,有柳條和晃幹鎮守,短時間內應該無恙。
就在此時,南城外忽然響起隆隆鼓聲,溫道倫身後的護衛往外一探頭,又驚又喜:“援軍來了!”
他們都站在城頭上,溫道倫轉身一看,城外烏泱泱的金檮軍後方,果然殺出一支生力軍。
“是蔡其鏞來了!”
帶頭衝鋒的將領,溫道倫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賀靈川半年前才提拔起來的年輕副將,同樣不到二十歲。
蔡其鏞首次獨擋一面,賀靈川就讓他率八百人馬衝擊金檮軍後翼。
金檮軍人數雖然超過兩千,但帝流漿驟然降臨,立刻擾亂軍心。貝迦行伍出身的伏山烈瞧不上金檮軍隊,嫌它戰力一般,才命其進攻玉衡東城門。這支隊伍果然也不負所望,前排士兵還在攻打城門,後面的站在原地仰頭向天,忙着張嘴接帝流漿呢。
有的還多扯幾塊布出來,邊接邊舔。
可惜了這次隨軍太急,沒帶什麼容器。
帝流漿對生靈的吸引力,好比人類缺水三天突然撞見湖泊,那種不顧一切埋頭痛飲的渴望,常人很難抵擋。
非常時期,軍隊素質高下立判。
剛從暗處衝出來的玉衡軍八百人,腳步堅定、殺氣騰騰,幾乎做到了無視天空滴落的靈漿,眼裡只有待宰的敵人。
兩軍撞在一起,喊殺聲震天。
金檮軍隊不防後頭遇伏,軍中將領怒喝指揮,但士兵遲鈍慌亂,轉向很慢。
城門上的溫道倫看得心潮澎湃:“好機會啊,快快,快殺出去裡應外合!”
趙霖陽雖然主理內政,但此時也要暫領東城軍務,碰到這種好機會怎能漠視?
門內數百勇士都在躍躍欲試,等着衝殺出去。
然而東城門就是沒人下令,沒人開門。
趙霖陽人呢?
溫道倫左顧右盼,就是沒見到這人。他當機立斷,立在城頭朝下方大喝:“我乃溫道倫!城東軍聽我號令:開門、出擊!”
他在玉衡城勤懇理政一年有餘,賀靈川的部下大多認得他。現場沒有比他職業更高的長官,他的話就是命令。
話音剛落,機括軋軋有聲,城門向外開啓。
不待吊橋完全放下,數百勇士就吶喊着衝殺出去,與蔡其鏞的隊伍裡外夾擊,痛打金檮軍隊。
這一年多來,金檮總在邊境騷擾,小動作不斷。玉衡城立足自身發展,通常不予理睬。
但這不代表玉衡城軍人嚥下那口氣。
現在可以名正言順殺人出氣,哪個玉衡軍人不想痛快揮刀?
不過溫道倫剛要縮頭,眼角忽然瞥見一道影子倏忽閃過。
邊上護衛大叫“小心”,兩人都飛身去攔。
這兩名貼身護衛跟隨他年餘,從玉衡城一直跟回盤龍城,武技高強、忠心耿耿。
溫道倫就見他們與幾個奇怪的身影戰鬥。
好像是兩頭近人高的螳螂,以及三四頭,呃,蜂子?
那兩頭怪物只是擁有螳螂標誌性的鐮刀前肢和上身,卻沒有螳螂的大腹便便,後身如同跳蚤,輕輕一躍就在空氣中帶出殘影。
另外幾隻蜂子也不知道什麼品種,每隻比人的拳頭都大,渾身黃黑相間。
溫道倫剛看見它們,就嗅到一點奇香,腦袋就有些眩暈。
他趕緊掐了個喚風訣把異香吹散,一邊提醒:“它們身上的花粉有毒!”
這些蜂子的殺人利器不僅僅是尾上針,連翅膀快速扇動放出的粉香都有迷毒。
也虧三人都有元力護身,否則這香氣能快速把活人放倒。
兩名護衛都忙着戰鬥,無法抽空迴應。
溫道倫在後頭施展神通,助他們反擊。
地面上的孟山也注意到城門上的異狀,飛快奔了上來。
好景不長,僅僅是五息過後,一名護衛被逮住破綻,而後動作就停頓了。
溫道倫眼睜睜見他後頸凸出一截猙獰的折刀,也沒流幾滴鮮血。
僅剩的一名護衛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孟山正好衝上城門,就要大吼一聲,衝上去援護,耳邊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氣定,準備衝撞。”
孟山早就對這聲音的主人言聽計從,聞言不假思索剎住腳步,身形一沉、後腿在地上借力一蹬——
“噹噹”幾聲巨響,警鐘再次長鳴。
這回鐘聲比前幾次加起來都響,莫說玉衡城了,就連河對岸的金檮城池都清晰可聞!
就好像天邊的悶雷突然爆開,溫道倫有元力護體都被震得耳鳴頭暈,心旌搖動,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
那幾頭蟲妖就更不濟了,居然被震出了重影。
蜂子落地,螳螂萎蘼。
溫道倫扭頭一看,青銅大鐘邊上不知何時多出個人,單手就能抓起三百斤重的撞木,把巨鐘敲得當當作響。
撞木和巨鐘上的光芒卻是暗紅色的,比溫道倫附著的元力濃厚得多。
溫道倫雖然也是盤龍城的官員,但在玉衡城沒有領軍,元力遠達不到這個水準。
它引發的鐘鳴,對蟲妖的傷害更加巨大。
緊接着孟山一個衝撞,把一頭巨螳螂直接撞下城牆。
青銅大鐘邊上的身影也閃現過來,一刀就能戳死一隻怪蜂。
溫道倫大喜:“賀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