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溜去哪裡呢,是不是逃了?
眼見太陽快要下山,晚霞格外絢爛,同伴也回來了,帶着空蕩蕩的騾車問阿昂:“人呢?”
“沒、沒找到。”
四人將他一頓痛斥,也去莊內到處尋找。
同樣未果。
天黑了,五人只得回家吃飯,表面上若無其事。
莊子西邊的草料間後方,有黑影一閃而過。
春蟲低鳴中,陳家莊又將度過一個平平無奇的夜晚。
子時將近,莊子東邊突然響起幾聲獰厲的長嚎!
那叫聲刺破夜空,也吵醒了沉睡的莊民。
他們從未聽過這麼古怪的聲音。
……
賀靈川“不求回報”幫助司徒家,樹起一個漂亮的樣板,周邊大小勢力紛紛向仰善羣島傳遞合作意向。
這是好事兒,也是賀靈川的目的,但裡面總夾雜小小的不愉快,比如有個小地方就希望向仰善羣島借四萬低息貸款,先還息再還款,抵押物是境內兩座礦山。
聽着好像挺划算,但那兩座礦山,一座是貧礦,一座儲量告罄,合起來三千兩銀子都不值。
這地方送來的資料還有兩份假賬,安的什麼心,昭然若揭。
反正這裡沒有長治久安,逮着機會能騙就騙,過幾年新的草臺班子上場,誰還能認回舊賬?
藏在合作裡的大坑不計其數,姜立水得提起十二分小心。
眼下姜立水遞給賀靈川的一份協議,是來自珀琉國的交易請求,這是討伐毗夏的七路盟軍之一,國力不弱,政權穩定。
珀琉國對這筆交易很重視,前後兩次派人談判。
但仰善商會收到的請求太多,姜立水用了好些天才把這份協議擬好,呈交賀靈川審閱。
賀靈川看了,但不感興趣:“按下,再議吧。”
辦完雜事,賀靈川交代兩句就想離開,傅留山從外頭施施然走了進來,嘴裡還叼着一根果丹皮。
“傅大師回來啦?”賀靈川知道,傅留山最近去石胄頭和柳坪“採風”了,要聽一聽老百姓對那兩場大戰和黑甲軍的描述。
反正吃喝住行的差旅費都是仰善報銷。“這一趟順利麼?”
“順利,無風又無浪。石胄頭的守備楊蒙已經接管柳坪,好像又去了夏敦,那裡原本也是趙廣志的地盤。他的守備軍,現在擴到八百人了。”
“這麼快?”賀靈川還記得,楊蒙前幾天在石胄頭守城時,只有五百兵丁可以動用。僅僅三天,他就補充不少人手。
當然,這新增人數能有多少戰鬥力?
不過表面人數的增長,的確可以唬一唬不知就裡的外人。
“我還去了馮縣。”傅留山看向賀靈川的眼神有點怪異,“這幾個地方發生的事情,跟你先前描述大同小異,只是在平民看來特別震撼也特別解氣。我想,不管黑甲首領是誰——”
賀靈川想矯情,他也就跟着矯情一把。出錢的是大爺,沒毛病。
“——他想要的效果,達到了。”
賀靈川微笑:“那就好。”
他千辛萬苦裝神弄鬼,可不僅爲了震撼人心,還有其他許多用意。
“不過……”傅留山拖長語調,“有一處細節,你之前都沒提到。黑甲騎兵離開前後,這些地方的牆壁,通常是城門牆上,會出現蛟首的浮雕圖案,異常精細而且維妙維肖。這樣持續三天後,蛟首又會消失。”
嗯,是蛟而不是龍,它腦袋上只有小角,遠不夠長。
賀靈川問他:“你親眼看見了?”
“看見了。”傅留山看賀靈川的眼神,意味深長,“那到底是個啥?”
是啊,那到底是個啥?
“尚無定論。”賀靈川微笑,“這是從未有過的新情況,傅大師你是知道的。”
這笑容在傅留山看來,就有些高深莫測了。
雖然他也不清楚牆上爲什麼會有蛟首圖案,但他知道羅生甲/鏘龍戰甲的底細,知道那是用上古龍神鱗甲製成的寶物!
羅生甲存世很久了,從未伴生這等異象,直到落入賀靈川手中。
姓賀的到底對羅生甲做了什麼!
不過傅留山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聳了聳肩:“我就是回來知會你一聲,沒事兒了,我去喝酒了。哎,這幾天光顧着趕路了。”
賀靈川忍不住提醒:“先把本子寫出來,竇文冠和戲班子等你的本子很久了。”
傅留山頭也不回,只揮了揮手,人就溜沒了影子。
賀靈川的臉色,一下就沉了,慢慢穿過庭園。
這裡沒有外人,只有挺拔的木棉花開得奔放又熱情,豔得好比天邊的火燒雲。
賀靈川隨便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就盯着紅雲陷入沉思。
先前他率衆離開石胄頭和柳坪時非常匆忙,哪有空去看牆上多了什麼東西。但後面各地的情報彙總過來,賀靈川一聽說蛟首浮雕出現,驚訝得腦袋都快撓破了!
就因爲他知道蛟首圖騰、或者說黑蛟圖騰的作用,所以比任何人都驚訝。
這印記代表了天地的賜福,而石胄頭、柳坪等地顯然是不夠資格的。所以,持續的時間只有短短三天?
他可以這麼理解麼?
見他半天不言不動,懷中攝魂鏡忍不住問:“你又在想蛟首圖騰?”
這幾天,賀靈川都是若有所思。只有鏡子知道,他老在盤算這個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的圖騰。
有攝魂鏡在,外來的眼線神通密探很難在它眼皮底下遁形,所以賀靈川也就放心出聲。
“嗯,這東西來得真不是時候,把我的計劃打得七零八落。”
一聽說蛟首浮雕跟隨黑甲軍的行動出現,賀靈川就知道,變數來了。
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就很少一帆風順,從來充滿了變數。
老天真喜歡給他送驚喜/驚嚇。
鏡子奇道:“這圖騰不是很好麼?你自己說的,代表着天道的賜福。它都賜福給你了,你還抱怨自己七零八落?”
這是賀靈川從盤龍世界獲得的消息,他也跟鏡子提過了。
“不是時候啊。”賀靈川喃喃道,“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