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也只有朱大娘敢發語音了：“用蜂子來探路追蹤，天宮不笨嘛。”
球蜂都是論窩算，這一窩也不知有多少隻，正適合天宮用來地毯式搜尋。如果是普通禽妖，恐怕在天上飛不了多久就會被打下來。
要知道這裡是千幻的地盤，就算禽妖從幻宗頭上飛過，都未必能瞧見他們。
不過很可惜，魔高一尺、仙高一丈，從幻宗進入本界以來……準確地說，是千幻出關以來，祂的算計始終都比妙湛天要高上那麼一籌。
賀靈川現在也有點明白了，爲什麼肖文城會自豪地說，上古時期妙湛天險些輸給千幻。
這個老傢伙實在太鬼祟了。當時要不是刺斜裡殺出一個戰神彌天，現在的千幻應該不用再爲妙湛天發愁了。
復行數十丈，前方一堵峭壁直插天際，山石如削，筆挺尖陡。
劉長老臉色終於鬆快了，回首向衆人比了個通用手勢：
就快到了！
他是帶着幻宗來投奔千幻真人的。
就連賀靈川心跳都微微加快，千幻會在前方等着他們麼？
他們走在“回“字形的山路上，隊伍首尾相對，位置高低交錯，但上空沒有林木遮蔭。
山路盡頭一拐彎，前方矮樹的枝子上赫然停着一隻球蜂！
它正在整理頭上的觸鬚，有條不紊，大概是飛累了，停在這裡歇歇腳。
衆人不動聲色，就要從它邊上路過。
哪知才走了幾步，天上忽然落下一頭紫鵲，站在劉長老身邊的大石頭上，風風火火地出聲報告：“天宮……”
它背對着球蜂，壓根兒沒瞧見人家。
劉長老一驚，臉色大變，其他人也暗叫一聲糟糕。
幻宗其他弟子都佩載了面具，但這幾頭到處亂飛的禽妖體積太小，戴不上面具。劉長老事先特地交代，不許它們落地，免得曝露活人行蹤。
結果這隻小禽妖得了天宮的消息就一心想着回來稟報，竟把他的警告忘在腦後！
球蜂好像也愣了一下，放下洗臉的前爪，歪了歪頭。一旦發現鵲妖對着鬼民說話，它很可能看破他們的僞裝。
劉長老一揮袖子，正想把鵲妖剩下的話壓回去，坡上卻有個身影朝着紫鵲撲下來，一聲低吼、一陣勁風。
朱大娘才提到羅燮，羅燮就來了。
紫鵲嚇得垂直起飛，下面的話自然就沒了。
羅燮朝着它又吼兩聲，還揚起手中刀揮舞兩下。
紫鵲經這麼一嚇，大概也想起了劉長老的交代，於是頭也不回飛走了，果真就是隻受驚的鵲子。
它方纔出聲太快，頭兩個字連成一個音，倒有些像鵲鳥的鳴叫。
羅燮看它飛走，這才轉身返回隊伍。
朱大娘讚了一聲：“好小子，反應比劉老頭兒還快。”
在外來者眼裡，羅燮方纔的舉動很可能是鬼民去撲打鵲鳥。
天宮隊伍進入本界纔不到一個時辰，誰能說準鬼民應該有什麼樣的表現？
就連劉長老也對羅燮投來讚許的目光。
幻宗門下這麼多人，都不及一個外門弟子反應神速。
只有賀靈川注意到，羅燮眼珠有點凸出，眼裡全是血絲。他原本戾氣就重，現在的表現更像是受了傷的孤狼。
這小子是遇上什麼事了？
賀靈川想起幻界伴丘的連番大戰，還有妙湛天最後放出來的時光裂隙，那神通威力之大，遠至銀珠城都有平民罹難。
唉，莫不是……？
那隻球蜂目送紫鵲飛遠，又看了看劉長老等人，擡起前爪接着洗臉。
衆人不動聲色，接連從它面前的山坡走下去。
再拐幾個彎，後方的球蜂就不見了。
……
天宮隊伍越往北，鬼民大軍的進攻就越瘋狂。
白子蘄合理懷疑，大城裡的死魂也受到召喚，紛紛南下，否則怎會烏泱泱地殺都殺不光？
話音剛落，站在光幕近外側的兩名天宮士兵，忽然被衝進來的幾名亡者一把揪住，反手甩出光幕之外！
雖說這幾名亡魂也逃不過消融的下場，但兩個大活人畢竟是被甩出去了。
旁人根本救援不及，外頭全是烏泱泱的亡魂大軍，那兩人只慘叫兩聲，就沒了動靜。
活人心裡都是咯噔一響。
亡魂怎麼能在真實之眼的光幕之中逞兇？
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不是個例了，因爲衝進來的亡魂開始在光幕中堅持得越來越久。
從開戰以來，這才持續了一刻多鐘，就有兩個大塊頭可以跟白衛過招兩個回合，才被金光消融！
白十七咬牙：“這些東西正在適應真實之眼的規則。”
簡單來說，亡魂大軍對光幕傷害的耐受力正在飛快提高。
短時間內能辦到這一點的，顛倒海內僅有一人！
妙湛天沒有吱聲，但光幕籠罩的範圍又擴大了一點。
這麼做當然更耗能，但祂已經沒法子計較了。
真實之眼連續眨眼兩下，放出來的光幕顏色更深，乃是絳紅。顯然妙湛天對自己的結界進行了提升和加碼，使得透視更加凌厲。
這下子，光幕收拾起亡魂又變快了，又是一照即融。
不過這好光景僅僅維持了一刻鐘，隨後亡魂又開始變得皮實起來。
這樣多循環幾次，真實之眼的光芒都變成了紫色，正是所謂紅得發紫。
天宮隊伍自從進入顛倒海以來，戰鬥形勢就越發魔幻。
在上一個幻界，妙湛天利用燈塔結界不停地破解顛倒海的法則，消除幻宗的地利優勢；但在這個世界，形勢正好顛倒過來，是千幻利用亡魂大軍不斷抵消妙湛天的“真實”，要在單位時間內最大程度地消解祂的力量。
雙方都在不斷破除對方的法則，雙方也都在不斷加碼自己的手段。
這是幻與真的較量，考究的是雙方對各自本源力量的掌握。
但截至目前，妙湛天雖然防守有成、未落下風，但神力消耗遠大於對方；千幻憑藉主場優勢，僅靠驅動和改造亡魂大軍，自己並不需要太大付出，就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優勢都是一點一點累加的，長此以往，勝利的天秤自然會向他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