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大少急需用錢的話，可以先從分舵賬上提款，不需支付利息，後續若是無力還款，可以直接從分紅里扣除。”她頓了一頓：“如有需要當地松陽府分舵的人手、物資也可以由你調配。”
這權限可就大了，賀靈川動容：“好，我加入。”
一直單槍匹馬地幹活太累，多些朋友多些路數嘛。
“如果這些大少都瞧不上，還有……嗯？”酈清歌眨了眨眼，“你同意了？”
“還有什麼？”賀靈川后悔自己答應得太快，“你再開些條件來聽聽。”
“那就沒了。”酈清歌輕咳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契，“來，簽約吧。”
“籤……”原來人家是有備而來？說是報恩，結果還是招攬他！
賀靈川拿過契約，逐字逐句檢視。
眼下他和酈清歌交情雖好，條款還是要看清楚的，免得日後一頭栽進坑裡去，有苦難言。
對了，“那個竹筒，爵爺怎麼處理？”
“我曾經花了很多時間很多錢，去尋找同心蠱的解法。”酈清歌輕按心口位置，“我已經用竹筒裡的蠱蟲，把藏在我心臟裡的同伴召喚出來。所以……”所以她安全了，再也不受同心蠱威脅。
她看着賀靈川，目光有些瞭然：“大少是不是早就知道，竹筒裡裝了什麼？”
賀靈川聳了聳肩：“岑泊清的手下石楷，就死於同心蠱。”
既然跟不老藥案有關，想必他把同心蠱也研究得很明白了。酈清歌定定看着他，認真道：“多謝！”
多謝他明知竹筒藏着同心蠱，卻還願意幫她討回而不是據爲己有。
大恩不言謝，但她除了謝字，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自己幾番表意，這少年卻拒之千里，她聰敏得很，眸子裡下意識露出一點艾怨。
賀靈川看完契約了，沒什麼問題，於是大筆一揮簽了字。
酈清歌立刻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給他：“這是長老令牌，也是伱在松陽府的地位憑證，可別弄丟了！”
這令牌爲刀形，制工精製。
賀靈川立刻收起。
爲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他趕緊拿出幾顆圓珠放在桌上：“我沒找到霜銀獸，但得了這幾顆丸子，你看看能不能湊合着用？”
數量一共十六七，大的如雞蛋，小的像龍眼，顏色各異。
其中有五顆，讓桌面立刻凝出了白霜。
桌上的油紙也變白了，賀靈川輕輕一碰，碎了。
這些珠子他也不喜歡碰，凍手。
“這是？”酈清歌情緒一收，表情變得專注。她取出手套戴好，拿起一顆白珠仔細端詳，“你說，這不是霜銀獸所產？可是弗界能噴吐冰霜的多瑙獸，只有霜銀獸呀。”
“這是我從兩頭‘無獸’腦袋裡取出來的。”
“無獸？”酈清歌又換幾顆珠子察看，越看越是驚訝，“這麼多珠子，都取自兩頭無獸？”
“對。”賀靈川給她解釋，“這是極稀少的多瑙獸，過去幾十年都沒多少人見過。它們好像能吸收其他多瑙獸的天賦爲己用。我在弗界冒險時，正好遇上領主級的多瑙獸戰鬥，無獸首領好像想奪取雷擎巨獸的卵。兩強相爭，纔有我得利的空間。”
“吸收其他多瑙獸的天賦……”酈清歌按着珠子道，“這幾乎是完美復刻。”
賀靈川的呼吸微微急促：“可以替代霜丸？”
“我還要帶回去做進一步檢測，但目前來看，至少有六分把握。”酈清歌看着桌面上的珠子，“這裡有五顆霜丹，保底可以製作三枚寒冰符，夠用了麼？”
制符制器都有一定的失敗率，連她這樣的煉器大家都不敢說百分百能成。
“應該吧。”這個數字已經超出他的預期。
準備越充裕，容錯率才越高嘛。
酈清歌兩眼亮晶晶：“剩下的珠子怎辦？”
賀靈川想都不想就道：“爵爺拿回去吧，能做啥就做啥。”
“行！”酈清歌輕快揀起所有珠子，像拿到了心愛的玩具，“我回去研究研究！你這趟深入弗界，還揀到什麼寶貝麼？”
草海狩獵雖然危險，但多年來收穫通常會和風險成正比。弗界的特產不止是浮石、獸丸、獸材，還有人間難覓的稀有礦石。
賀靈川想了想，乾脆把幾張桌子拼在一起，然後把所有弗界雜碎一股腦兒倒出來。
這其中就有好幾樣，酈清歌很感興趣。
最後，她指着一物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大塊黑黝黝的的硬物，像盾牌，很厚。正面的手感像岩石，甚至還有些皸裂，但翻到反面卻有血有肉，甚至還有一層堅韌的筋膜。
“這是……”過去一天的戰鬥太激烈，自己弄到的雜碎也太多，賀靈川想了想才記起來，“這是雷擎巨獸的皮肉，被無獸首領咬下來後，正好落在我身邊。”
“這是領主級多瑙獸的獸皮，還是雷霆屬性的？”酈清歌動容，“你的運氣未免太好！”
“我也這麼覺得。”賀靈川撓了撓頭。這趟弗界之行危難險阻，天災、獸潮、人禍，一樣不落全讓他遇上了。他還能從弗界完完整整地回來，運氣屬實是好。
酈清歌抓起皮子仔細摩挲：“對了，你不是在尋找辟易強大雷霆的法器麼？”
賀靈川點頭。這種屬性的法器太稀少除了天宮和天心島，靈虛城都未必能找出一兩件。
主要是材料難覓。
人間能有多少寶貝，能捱得住天雷亂轟？
酈清歌只給他找到一件闢雷護符，並做了幾輪測試。效果的確不錯，但只能擋住普通的雷霆，至於陣眼裡的“雷池”有多厲害，酈清歌沒見識過，無從判定。
但賀靈川從她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不滿意。
現在她指着眼前的獸皮，正色道：“但有了這塊領主級的獸皮，我可以試着造一件出來。”
賀靈川大喜，下意識深吸一口氣：“拜託爵爺了！”
這可是墟山計劃最大的難點之一。
雖說各項進度一直有條不紊地推進，但巖火巨怪岨炬所說的“雷池”禁制，他一直找不出穩妥的解決之法。
他也拜託過方燦然，請他收集闢雷屬性的法器。
方燦然直接告訴他，自己早就弄來好幾件，但強度都不及格。想要辟易天神的禁制不容易，賭上它們只會賠掉自己性命。
這其中最大的難點，還是他身爲敦園大總管也不敢公開求購，否則日後大鬧天宮，容易被人倒查回來。
他從弗界偶然揀回來的戰利品，居然能帶來意外之喜，賀靈川只覺心頭那塊沉甸甸的大石落地，前景一下變得明朗起來！
天知道，他在岨炬面前、在方燦然面前表現出來的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有多少假大空成分。
現在，他終於向着預想中的成功又邁進了堅實一步。
這趟弗界冒險值當，太值當了！
果然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酈清歌看他眉飛色舞，忍不住打擊他：“先別高興得太早，我沒說一定能製成。”
“爵爺出手，焉有次品？”賀靈川戴高帽向來拿手，反正又不花錢，“我只管心安理得等着好消息就是！”
“你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酈清歌捂嘴笑道，“行，我會抓緊研製一造出來就通知你。”
兩人又聊了幾句，心態都很放鬆，酈清歌還提了幾句鳶國近況。
“借錢？”賀靈川皺眉，“打仗可是無底洞，借多少錢能填上？”
“要是不借，立刻就沒錢打仗了。”
“還有國家願意借錢給它？”
“那就要看鳶國拿出什麼籌碼來抵換。空口白話哪裡借得來？”酈清歌輕聲嘆息，“國家與商人一樣，都講誠信。要是守不住這個，你就得付出更大的代價。”
此間事了，她戴回帷帽，向賀靈川道了個別，下樓去了。
在掰倒年贊禮期間，她都會特別小心，不讓旁人看出她和賀靈川暗中還有往來。
賀靈川直接從綢莊後門出去了。
……
雷霆法器解決有望，賀靈川心情大好，在外頭嗦了一大碗魚丸粗麪，才慢悠悠踱回翩想山莊。
結果還沒回到自己住處，就有下人來報：
“敦園方大總管來訪，已經等候您兩刻多鐘了。”
自己剛從弗界回來，方燦然就知道了？這廝真是一如既往的消息靈通啊。
不過老方在靈虛城也是有身份的人，來之前怎麼不先傳個話兒？
賀靈川回到自己住處，剛進院子就看見了方燦然。
這人今日一身湖藍，精神奕奕，一見賀靈川就迎上來抱拳笑道：“恭喜賀兄，活着回來了！”
“這是什麼話？”賀靈川啼笑皆非，“我是去草海尋死的麼？”
“今年特殊，就連天宮衛隊和同心衛都死了不少好手。”方燦然嘆道，“我也擔心你。”
這話說得情真意摯，但賀靈川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這人擔心，他死在弗界就無法執行墟山的後續計劃。
賀靈川雙手一攤：“這不是全須全尾回來了？老方你今天很精神哪，遇着什麼喜事了？”
方燦然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