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他在哪?
在場不少人頭一次見到領主級多瑙獸,其身長超過了五丈(十六米多),形如巨犀,身軀雄壯如山,奔跑起來像火車頭,地動山搖。
甚至它腦門兒上也長一塊盾形骨板,不論是拱樹還是拱石,都是一擊即碎。
這雷擎巨獸的體形未必比身後的多瑙獸更大,但渾身附帶赤炎閃電,每時每秒都有無數電球炸裂,好不驚人。
它的皮膚上還分佈大大小小的晶石,顏色各異,像是從身體當中長出來的。
這羣怪獸集羣奔跑,彼此還互相碰撞,身後塵泥飛揚,那氣勢真是一往無前。連經驗豐富的守軍也只是被攆着跑,哪敢上前阻攔?
有兩個腿短的倒黴鬼,當場給所有人做了示範:
誰慢誰死!
雷擎巨獸身後的軍團,不僅限於同族。
所謂“領主”,通常能夠號令領地內的其他多瑙獸。
前一次無獸首領召集獸潮攻擊雷擎巨獸的巢穴,是搶了個機會,雷擎巨獸產卵後不允許任何多瑙獸靠近巢穴,包括自己的領民,因此巢穴遇襲時得不到領民的響應。
現在不同了,獸卵全失,雷擎巨獸已經沒有後代需要守護。
青陽國師更是注意到雷擎巨獸雙眼通紅,嘴角冒出白沫,呼哧聲震天響。
這傢伙正處於暴怒狀態。
誰能輕易惹怒它,把它誘進風暴之眼?
她第一時間想起墟山入侵者。那些個不要命的傢伙,好像真能幹出這種事來。
但雷擎巨獸帶領的多瑙獸羣速度很快,最多再有幾息就能撞進人羣。
有好幾個士兵不幸陣亡,要麼被踐踏成泥,要麼被挑飛進水裡,其餘的都作鳥獸散。
青陽國師和百戰天不及細想,只得往外避讓。
靈虛城和多瑙獸打過幾百年交道,知道這些大塊頭集羣時最爲可怕,但只要誘它們離羣,分而擊之,危險性就會大大下降。
百戰天雖然不耐煩應付這些不速之客,但人慌馬亂的時候上哪裡去追擊入侵者?
再說這副皮囊已開始損毀,它不想再額外費力。
青陽國師忽然道:“進水裡去。”
多瑙獸沒有浮行之能,深水只會拖慢它們前進的速度。再說弗界水源稀缺,它們本來就不喜水,自然不往草海深處走。
百戰天點了點頭,正要躥進深水區,可這時水裡呼啦一聲,水靈冒了出來:
“找到了。”
水裡的人不少,但巨蛛只有一頭,還是挺好找的。
巨鰻話音未落,水裡又跳出一個身影,猛地砸在它身上。
朱二孃!
它果然藏在湖裡。
巨鰻一口道破它的下落,朱二孃立刻報復,爪上的尖刺戳瞎了巨鰻的眼睛,口器更是一下扎破魚皮,灌入毒液!
這一下事出突然,在旁人看來,巨蛛只是跳到鰻妖頭上八爪一收,然後借力再起跳,就上岸了。
嘩啦一聲,水花濺得衆人滿頭滿臉,伴隨着鰻妖的嘶叫聲。
蛛仙的溶解毒素,可不是隨便一頭水靈就能經受的。
此時巨蛛撐開八爪,頭也不回就往岸上飛奔,比駿馬更快。
百戰天不假思索去追。
它幾乎是擦着雷擎巨獸的巨蹄衝過去的。
“別……”青陽國師皺了皺眉。草海遭此變故,巨蛛和入侵者本可遁去,爲何偏在此時現身?
怎麼聞都是陰謀的味道。
但她能叫百戰天別追麼?這位天神的眼裡只有入侵者,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分給雷擎巨獸。
她在水裡也看清了,雷擎巨獸可不止招了這麼二三百個小弟,後頭還有幾百頭多瑙獸陸續從風暴之眼跳出來,往這裡追來。
這頭霸主的領頭羊效應,十分顯著。
“你留下!”百戰天的聲音傳來,人卻已走遠,“那小子還在水裡!”
方纔巨蛛動作雖快,但百戰天眼力驚人,已看出賀靈川不在巨蛛身上。
入侵者還在水裡?
此時雷擎巨獸也停了下來,左嗅右探,像在尋找什麼東西。其他多瑙獸也放慢了腳步,但脾氣特別暴躁,見人就頂。
人間的空氣讓它們很不舒服。
青陽國師見狀,更確定它是被人引過來的了。
她舉目四顧,水裡有七八個士兵正在撲騰,這都是腦子好使的,知道雷擎巨獸不喜深水。
但其中只有一個背對着她鳧水,而且相距甚遠,至少有個一百三四十丈。
那就是水中一個小點兒,天還沒亮,四下裡暗沉沉地,要不是她眼力好,險些就忽略了。
這人居然逆着多瑙獸羣而行,向風暴之眼游去。
青陽國師越看這個後腦勺越覺可疑。
這是直覺,不需要理證。
她一凝神,這人的細節就在她視野中迅速放大。其左臂上的甲片不見了,袖口破了個大洞。是了,方纔有個士兵被多瑙獸頂飛入水,臂甲還掉了,大概就是這廝?
也就是說,方纔這人一直混在軍隊當中,把雷擎巨獸往這兒引?
她不聲不響踏浪去追。足下青光迷濛,讓她不會沉入湖水。
那人也像腦後長了眼睛。她這裡剛起步,他就一頭扎入水底,像是換氣完畢。
等到青陽國師趕到時,這裡只剩碧波盪漾。
先前被多瑙獸羣衝散的草海守軍,又在風暴之眼前方重新聚攏,不少士兵從水裡爬上岸,溼漉漉前去歸隊。
入侵者應該不會混進軍隊,那是自投羅網。在隊伍整編時,生面孔就很扎眼了。
何況青陽國師沒看見上岸的哪個士兵少了左邊臂甲。
她忽然聽見遠處傳來異響,立刻轉頭去看:
離岸十丈外還有幾處沙洲,同樣是長草悽悽,矮木濃密。多瑙獸的異動都在岸上,並不侵擾沙洲。但此時林子裡卻有幾隻禽鳥受驚,噗噗飛起,青陽國師聽見的,就是它們不滿的尖叫聲。
什麼東西驚動它們?
青陽國師當即轉身,奔向沙洲。
她心頭有強烈預感,目標大概就在這裡。
果然跳過一株樅樹,她見前方赫然站着一人,身上的輕皮甲溼漉漉,臉上戴着那個面具。
這人站得直挺挺地,有半邊隱在樹影裡,不慌不忙道:“青陽國師!”
終於逮着了,青陽國師暗中呼出一口氣,上前就是一把抓!
無論對方說什麼,她都先擒爲敬。
這傢伙犯的事兒實在太大,必須第一時間拿下。
她出手時就預判了對方的還擊,因此這一着還暗藏幾種後手,哪一樣都能讓對方吃不完兜着走。
這人敢停下來,就是犯了此生最大錯誤。
哪知此人不閃不躲,忽然雙手高舉,大喊一句“我投降”!
——接着就被她一杖懟在胸口,直接踉蹌坐倒。
還好青陽國師最後收住勁兒,否則重則立斃,輕則半殘。
青陽國師目光從他身上掃過,以長杖拄地,繞着他在地上劃了個圈子:“這禁制叫作‘畫地爲牢’,你想出圈,便會碰到頭破血流。”
地上的劃痕裡,果然有淡淡青光流轉。
這人雙手一舉:“我說了投降,就不會掙扎。”
青陽國師卻不理他,運起身法,轉眼就在沙洲轉了一圈。
這沙洲面積也不大,三、四千個平方,枝蔓叢生。青陽國師不死心,每一處犄角旮旯都沒放過,也驚起無數鷗鷺,但半個人影都沒見着。
這沙洲只有那麼一個束手就擒的俘虜。
差一點,只差那麼一點兒!
她不甘心哪!
青陽國師一拳打在樹上,咔嚓一聲,小樹根本沒有攔腰折斷的機會,而是整株化作齏粉。
她再走回去,俘虜還乖乖在圈裡,動都沒動。
青陽國師強壓着火氣道:“摘掉面具!”
此人手舉到半空,還沒碰到面具就放下了,忽然道:“青陽國師,我有一事求教。”
青陽國師一杖打在邊上的大石上,也沒見她怎麼使力,後者突然坍塌,變作了一地巖砂:
“摘掉面具。”
看她臉色,聽她聲音,已經在爆發邊緣。這人只好伸手摘了面具,露出一張年輕的面龐。
青陽國師的目光好像要在他臉上灼出一個洞來:“你不是他。”
“他”即是入侵者,禍亂整個墟山的罪魁禍首,也是她戴罪立功的關鍵。
俘虜奇道:“你怎麼知道?”
青陽國師當然不答。這個俘虜臂甲完好,雖然戴着熔岩面具,卻不是她要找的正主兒。
確認了這一點,她一顆心逕直沉到谷底。
該死的,到底讓那傢伙溜了!
“你是他的同夥?他在哪裡?”這是聲東擊西之計?
好歹抓到一個活口,希望能問出點有用的線索。
俘虜又笑了。他笑起來有點怪異,因爲面部肌肉僵硬:“走了,已經走了,你抓不到他了。”
他的語氣也乾巴巴地:“我想問,你是不是有一把笛子,用天蜈骨做成?”
骨笛?青陽國師目光微凝:“你怎知道?”
這人是親眼見她佩戴過、吹過,還是從奚雲河的畫中得知?如是後者,至少他看過奚雲河給她繪的立像。
這可是不老藥案的證據之一,外頭傳說紛紜,其實才有幾人見過?
俘虜直勾勾盯着她,聲音底下掩着一點緊張:“我想問,這支骨笛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