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公司,官府,仙門三方勢力仍然處於一片混亂。
清玄也是懵逼狀態,他擡頭望向外邊。
雷聲消失,外邊萬里晴空。
這一次算是徹底結束了,元嬰道行以上的修士們再也感覺不到此前的沉悶與心慌。
清玄明白這次的事情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只要官府不繼續惹怒仙長不會有人再被劈死。
以他對仙長的瞭解,對方絕對算得上是溫和,但絕對不是老好人或者聖人。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必將蕩平八方,殺盡一切敵手。
仙長有句口頭禪叫斬草除根,除惡務盡。
但仙長不準備繼續殺人,不代表事情真就這麼結束了。目前爲止他仍沒有搞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竟然讓仙長動手。
而且還是對公司的人出手。
清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座位,那一堆堆的飛灰可謂是觸目驚心,剩餘的三個人已經暈眩過去。
其他人全死了,爲什麼只剩下他們三個?
侯修古,覃朗,西門玲。
三個人都是某個宗門的代言人。
清玄腦海中立馬浮現起了他們三人的資料,其中包含了他們的年齡,背景,所屬派系。
公司名義上是鎮國級統管的,但由於清玄有意無意的放權,周地公司其實是各方勢力分蛋糕的地方。而分蛋糕就意味着有了共同利益,也間接促進了仙門與官府的合作,以及緩和矛盾。
大周超凡衝突最輕是沒有道理的,其中大部分功勞都要歸功於清玄。
他所創下的公司制度至今仍在延續。
清玄不善弄權,但卻懂得人心。
他眉頭微皺,結合三人的身份與背景,很快便區分出了一些差別。
“死的都是官府的人,而仙門的人並沒有死。但身份一定不是主要原因,仙長從不以身份區分他人,就是妖也是如此。”
不斷的深挖最近的記憶,很快清玄彷彿抓到了問題的關鍵,他回想起了一件事情。
通幽之主在與官府合作中提出了兩個要求,第一黃泉的人情不能用來更改壽命,第二加重處罰製造厲鬼之人。
前者是醜話說在前頭,他不瞭解黃泉的具體運行邏輯,但根據陰司不難判斷出這羣陰神對於生死極其重視。
後者就很耐人尋味了。
清玄沒有深究,畢竟這件事情不是他負責的,他平日裡也是需要修行的。前幾天出來一趟也是百忙偷閒,從閉關中出來看一眼。
如今回想起來,他大概率能猜一點東西。通幽之主應該不會在意厲鬼殺人,或者誰製造了厲鬼。
他既不是人族,也沒有所謂大慈大悲之名。
這個要求大概率仙長提出來的,而官府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痛快的讓廷尉立法。
大家都是聰明人,仙長要求也簡單明確,爲何還會出問題?
習慣,人的習慣難以改變!
清玄腦海中靈光一閃,事情的全貌還沒弄清楚,但緣由大概率就那幾種。
有人糊弄仙長。
爲什麼要糊弄,因爲他們習慣如此,俗稱踢皮球,開後門。
這時外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大羣全副武裝的修士跑了進來。
見到裡邊的場景,所有人呼吸都爲之停止。
面容俊朗的青年道士站在主位旁,本應該坐滿位置的會議桌只剩下三個暈死過去的董事,而剩餘位置上的一團黑灰是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清玄道:“把管理檔案的人全部叫過來,立刻馬上徹查所有厲鬼相關的檔案。還有聯繫官府,公司需要行使特殊緝捕權。”
緝捕權,也叫社區上門送溫暖。
不需要進行任何的程序與批准,公司幹員有權要求任何人進行協助調查,必要情況甚至是擊殺。
這都是特殊時期所產生的一種特權,當年情況不同於現在,各路牛鬼蛇神出沒。有時候目標不侷限於一個人,奪舍換頭換皮等等手段一不小心就給人跑了。
如今仍然保留,只不過公司基本不會動用。
現在清玄覺得有必要,一是爲了查明原因,二是爲了亡羊補牢。
“以我的名義把那些跑掉的金丹真人全部召集回來,讓他們監督現場,不得有任何怠慢。少一個案件報告,所有負責人通通抓起來。”
“是。”
公司幹員們回過神,極強的素養讓他們在懵逼的精神狀態下仍能快速的對命令作出反應。
很快各地公司也接到了命令,紛紛打開了檔案室,無數有關於厲鬼的案件又被翻出來。
其中自然受到了當地勢力的阻礙,超凡案件是由各方保管,重啓調查更是要一審再審。上面不點頭,地方不點頭,公司獨木難支。
但當金丹真人趕回來後,一袖子揮開了所有擋路的人,一腳踹開存放檔案的房間,帶人直接闖了進去。
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但在沒有軍隊介入的情況下,公司的拳頭就是最大的。
一時間可謂是暗潮洶涌,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公司的行動。
由原本被各方勢力施壓的對象,忽然翻身給其他人壓力。
因爲現在的公司是鎮國級指揮的,個體偉力在這一刻展現出他的可怕之處。有時候某個人站隊改變不了什麼,具體要看他背後的勢力,看支持他的人。
可鎮國級往那一站,勝過一切勢力。
而此刻各方勢力聯繫自己的代言人,通過他們打探更多的消息,然而這麼一聯繫發現人都死完了。
公司內部只剩下仙門與上清宮。
無形中更是加劇了猜忌與恐慌,如此自然少不了有人提議先下手爲強。
上一次這種情況是秦地,秦外軍完全落入飛將手中。廟堂失去了對其掌控能力,雙方猜忌之下,直接刀刃相向。
權力之爭沒有道理可講,誰力氣大誰就是道理。
而這一次周廟堂沉住了氣,因爲他們與仙門長久以來的合作建立了信任基礎,因爲大周更加沉穩。
因爲宰相潘君問道:你們是想死嗎?想死別拉上我,老子還有5年就退休了!
當廟堂聽說公司被天雷劈時,是疑惑與驚慌。當聽說鎮國級指揮公司行使特權時,是猜疑與害怕。
當聽激進分子說要下手爲強時,那是一種種恐懼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彷彿有人把自己往懸崖邊推。
你們找死,血別濺到我。
宰相潘君揉着眉頭,一臉愁眉的看着在座衆人道:“現在公司董事會已經被殺得只剩下三個人,各位做了什麼壞事儘早說出來。”
“我不希望明天這裡也只剩下三人。”
衆人面面相覷。
他們能做什麼壞事?
權貴害人不假,有權有勢之人做壞事的破壞力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比。可他們能坐上這個位置,已然是權貴中的權貴。
他們的位置犯不着跟普通人計較,也接觸不到普通人。同時各自家教都比較嚴,沒人希望把孩子養成個飯桶。
社會上那些跳的特別厲害,一般都屬於不上不下。
真正的權貴根本不進入公衆的目光。
就如同那些所謂的首富,菸酒糧,油氣信等等國企,隨便一個老總走出來,其財富遠超市面上的絕大部分富人。
兵部尚書楊歷川說道:“宰相,我認爲錯不在我們。”
“如何確定?”
“如果是我們,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我經常接觸修行大能,對於頂尖的修士,實際上我們身上的護體法寶形同虛設,更何況面對在世仙。”
楊歷川回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
宰相潘君道:“不是我們有問題,那就是下面的人有問題。馬上派人去查,24小時內必須水落石出。”
在公司展開調查不到半個小時,官府同樣用自己的手段進行調查。
僅僅不到一個小時,二者不約而同的找到了原因。調查剛剛開始,雙方有着豐富經驗的人員都不約而同的鎖定了公司總部。
只有董事會與總部死人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調查的進展飛快,公司那邊已經找到了一個名爲朱雲偉的幹員所提交的報告。
而官府通過調取通訊記錄,發現趙四與李易有過十幾分鐘的通訊,在那之後天雷就開始落下。
可惜顧及到仙人隱私,二者的通訊與普通人一樣只記錄了時間與對象。
但官府成功鎖定朱雲偉,並且把人請了過來。
瞭解完事情的始末,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一系列事情,僅僅是因爲一個普通婦女,一個不學無術的二代。
至於嗎?
就爲了這個大動干戈,殺了公司9個董事,每一個都是叫得上名頭的大人物。
您覺得處理不好,我們重新辦就好。
衆多尚書是滿腹的疑惑與委屈,實在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此次厲鬼事件正好卡在法條出來前後,對方又有親戚身居要職,隨便運作一下都能糊弄過去。殺人不償命,連牢都不用坐,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這種事情他們也無法杜絕,實乃人之常情。
宰相潘君沒有像其他人那般抱怨,而是開始思考如何亡羊補牢。
這件事情歸根結底錯在他們。
厲鬼的產生與人性脫不開關係,每一隻厲鬼都帶着血淋淋的血案。再排除一些特別地勢的因數,一個人生前要經歷巨大的痛苦與仇恨才能變成厲鬼。
所以嚴懲製造厲鬼的人本就具有法律效力,在法律中叫性質惡劣與造成嚴重社會影響。
這個所謂的新法不過是直接進行了定性。
過於簡單的要求讓所有人掉以輕心。
是夜,廟堂與清玄見面,雙方都顯得有些沉默。
宰相潘君問道:“清玄道長,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一切照舊。”清玄回答道,“不用想那麼多,你們還活着說明仙長不怪罪伱們。仙長活了幾千年,見過的人與事太多太多。”
“仙長明白官府的侷限性,也體諒你們的難處。”
在場這些人有疏忽之過,但罪不至死。他們並不知情,也沒有那個精力管一個普通人的生死,除非鬧出非常大的動靜。
那些公司董事不是無可奈何,更不是管不着。事情就發生在他們眼皮底下,可最後卻變成互利互惠,大開後門。
但凡其中有一個人點頭,這個案件都不會變成這樣。可事實就是他們糊弄仙人,以一種近乎挑釁的方式。
兇手殺人沒多久能跑出來繼續飆車,伸張正義者則被調離崗位。
清玄也是真佩服他們的勇氣。
這番安慰下來,衆人算是鬆了一口氣。
有人說道:“仙人寬宏大量,以後我們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發生。”
“沒錯,吸取這次的教訓,反貪墨勢在必行。”
“我們對於中下層的掌控太低了,人情辦事不可取。對地區發展有害,對百姓有害,對社會更有害。”
廟堂衆多尚書紛紛表態,一副改過自新,以後一定一心爲民的樣子。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確實會迎來嚴打,可有多少句真話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他們管理能力清玄是認可的,能把這麼龐大的社會管理得井井有條實屬難得。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
清玄話音一轉,將一個特製的袋子放到桌上,裡邊是一株先天靈藥。
“這是最近官府耗費的靈石補償,500多萬的靈石,按照市場價就是一株先天靈藥。”
宰相潘君心臟猛然一跳,有種不好的感覺。
他問道:“清玄道長,這個項目官府屬於投資,其中的損失自然是我們承擔。”
“不用你們承擔了,因爲仙長說天穹地勢不需要官府了。諸位下次注意一點,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清玄留下靈藥,眨眼間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沉默的衆人,這些掌握一個地區的大人物們陰沉着臉,桌下的拳頭緊握再握緊。
天穹地勢可不是純粹的贊助,一旦成了他們也有一份。
可如今被下邊那羣蟲豸給毀了!一個天地大陣就這麼沒了!
他們殺人的心都有了!
許久,宰相潘君緩緩吐出一口氣,嗓音帶着一絲沙啞。
“人情社會,那他們家應該都雞犬升天了吧?”
無人回答,會議室的燈光越發暗淡。
次日,餘家查封,全家幾十口人全部被逮捕。
最終從看守所裡走出來只有幾個沒有犯罪能力的孩子與嫁入家中的女子。
當晚看守所火災,消防設備故障,消防車路上拋錨,餘家三十人死於大火。